拔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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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忌夷去而复返，中间相隔颇为短暂，身边跟着一名道装男子。拓勇又陷入昏迷状态，对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

  小蒿举起幽寥，对杨清音和秃子说：“不用怕，有我呢，呃……有它呢。”小蒿抖了几下手腕，幽寥的四肢和头既不缩回壳内，也不做挣扎，随意地晃动着，一副半死不活、听天由命的无奈模样。

  小蒿看得远，申忌夷和帮手的飞行速度不是很快，过了一会才靠近，秃子最先认出那名帮手的身份，“那不是牙山道士，那是……那是咱们庞山的道士，兰奇章，那是兰奇章！他怎么也没退隐？”

  兰奇章是庞山禁秘科道士，曾经当过芳芳的护持者，类似于师徒关系，他喜欢芳芳，有意与也结缘，在断流城之战中，正是因为他在最后一刻做不到碎丹，芳芳才决定由自己向妖兵发起最重要的一击。

  秃子对庞山感情极深，看到“咱们庞山的道士”，很是高兴，等到发现是兰奇章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肯定也是有劫未度，所以被庞山撵出来了。”

  小蒿向秃子点头，表示他很聪明，兰奇章和申忌夷一样，都是对某件事、某个人念念不忘，因此自愿去除泥丸宫传承，留在人世间了却心愿并执行道统赋予的[重要任务。

  杨清音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地对所有道统的人都心怀警惕。

  两人停在百步之外的空中，兰奇章仍然穿着道袍，远远地向岛上三人行以道统之礼，“三位道友好久不见。”

  小蒿笑道：“你跟他们两个‘好久不见’，跟我是‘从来没见过’，我叫段采蒿，你叫兰奇章吗？”

  “兰奇章是我的名字。十天前我见过左流英，那时段道士刚离开不久。”

  左流英三个字一出口。杨清音和秃子对兰奇章的信任立刻增加了一些，小蒿更是笑得眯起双眼，“你见过左流英？那你可以叫我小蒿，左流英还好吗？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想法？有没有提起过我？”

  “我可以降落在岛上吗？”兰奇章客气地问。

  小蒿看向杨清音。

  “你可以，他不可以。”杨清音指着申忌夷。

  申忌夷面沉似水，当然，任何人脸上被乌龟咬过之后，都不可能再保持从容，幽寥是异兽，即使是星落道士。也无法立刻去除它造成的伤口。

  兰奇章向申忌夷低声说了几句，独自飞来，落在三人面前，“申道士跟我说了之前的事情，他愿意向你们道歉。”

  “他愿意道歉，我们可不愿意接受。”杨清音冷冷地说。

  “你知道他想带走老娘，逼她生小孩儿？”秃子更是怒气冲冲，“他一点也不像是道士，连道袍都不穿了。”

  “他好像还威胁过止步邦里的慕行秋。”小蒿指着躺在一边的半妖。慕行秋虽然只说了几句话，她已经能猜出大致情况。

  兰奇章点点头，“申道士都说过了，他的确威胁过慕行秋。让他三天之内提供一种新的修行法门。”

  秃子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不解地问：“你什么都知道，还带他一块来？就该……夺他的内丹、毁他的魔念。”

  兰奇章的容貌变老了一些，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微笑。神情淡漠而严肃，“申忌夷犯了错误，如果牙山道统还在的话。自会处置他，甚至送他去拔魔洞，但是留在世上的道士没有多少，大家都在执行重要的任务，只要他肯悔过，可以暂时原谅他。”

  杨清音、小蒿和秃子同时向申忌夷望了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都不觉得他能悔过，不过杨清音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确定兰奇章是敌是友，“你怎么没有跟随庞山退隐？来镇魔岛做什么？”

  兰奇章脸上闪过一层阴云，他在控制情绪方面也不如从前了，“我没有退隐是因为秦凌霜。”

  秃子和小蒿互视一眼。

  兰奇章知道知道杨清音能明白他的意思，因此没有多做解释，继续道：“但我来镇魔岛是因为望山魔道士。”

  “魔道士要来这里？”杨清音吃了一惊。

  “嗯，这只是一种猜测。九大道统留下的道士共有四十一人，分别追踪二十七名望山魔道士，道统在退隐之前已经除掉一些，剩下的这二十七人不敢留在望山，分散在各处。”兰奇章稍作停顿，“我负责追踪龙魔。”

  “她刚才就在这里，而且她也不是魔道……”秃子脱口而出，等到发现杨清音和小蒿的提醒目光时，已经来不及收回了，只好改口道：“远远看上去像是龙魔。”

  “就是她，申忌夷已经证实了，我追踪她已经很长时间。她曾经有过内丹，对庞山非常了解，因此也被算作魔道士的一员。”

  “而且龙魔还跟秦凌霜长得一模一样。”杨清音没放过这一点。

  兰奇章生硬地点下头，“龙魔行踪诡秘，自从两年前在星山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极少露面，我是在不久之前才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她会来止步邦。”

  “因为她要来救小秋哥？”秃子又一次脱口而出。

  兰奇章摇摇头，“龙魔脑子里只有一个认养，那就是救出拔魔洞里的念心科传人，她来止步邦，是因为有一个古怪的想法，觉得拔魔洞就藏在这里。”

  “我见过拔魔洞，就是一个铜葫芦。”秃子简直管不住自己的嘴，但这回没人示意他不该说话。

  “一年多以前，九位宗师在镇魔岛以九大至宝封闭了止步邦，然后各家道统陆续退隐，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龙魔觉得包括拔魔洞在内的九大至宝全藏在止步邦里。”

  “不对不对。”秃子连连摇头，“封闭止步邦之后，宗师们就把至宝收起来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可龙魔并没有亲眼看见，她大概觉得只有拔魔洞才能容纳整个止步邦，令它消失无踪，诸多迹象显示止步邦的位置没有移动，所以在她看来拔魔洞必然也在这里，而其它至宝同样也没有跟随道统一块退隐。”

  “没准道统就藏在拔魔洞里！”小蒿也开始了脱口而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对道统的下落并不关心，开心的是能猜中大秘密，“咱们都进过拔魔洞，那里其实就是一个受道统控制的虚空监狱，完全可以分隔出不同区域，各自存放有罪的道士、无罪的道士，还有止步邦。”

  小蒿抓着乌龟连点三下，表示拔魔洞的三个区域，然后期待地看着兰奇章。

  “望山魔道士们想必就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不只龙魔来到这里，其他魔道士很可能也会陆续到来。”

  “那你呢，是不是也这么以为？”小蒿冲兰奇章眨下眼，示意自己会保密。

  “我不可能知道。”兰奇章露出一丝笑容，“所有留在世上的道士都不可能了解道统的下落，我们的任务就是除掉全部魔道士，几年之后道统可能会把我们接走，也可能把我们就扔在世上，那样的话，咱们就得一块对付魔族了。”

  若能得到一群道士的帮助，抗魔一方将会实力大增，可杨清音觉得还是不抱希望为好，“左流英对这些事怎么说？”

  “我不想说。”

  杨清音、秃子和小蒿都没有误解，立刻就知道这四个字就是左流英的话，小蒿笑道：“左流英越来越擅长说这种玄虚的话了，我观察了这么久也没学会其中的窍门。”

  杨清音上一次听到这四个字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奇事：十七名高等道士来到镇魔岛，想见证道统奇才的诞生，结果却失望而归，九位宗师彻底封死了止步邦，祖师方寻墨居然以身殉道，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魔道士有什么打算？”杨清音问。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道统退隐的线索，我猜他们不会真的开战，还是会等魔族重回世间，但我们要充分利用这次机会，将魔道士一网打尽。”

  杨清音明白兰奇章为什么要原谅申忌夷了，镇魔岛即将面临一场大战，魔道士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有大量妖族同盟，圣符皇朝却已经被阻绝在东部的大陆上，无法赶来支援。

  “申忌夷永远也不能再踏上镇魔岛一步。”杨清音说。

  “不只是他，所有留在世上的道士都不会轻易上岛，我只有一个请求。”兰奇章之所以有问必答，耐心解释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取得杨清音的信任，“如果龙魔再出现的话，请你告诉她：这一战是逃不掉的。”

  “她究竟为什么要带走冬儿？”杨清音原本不太担心，现在却不能不想得更多一些了。

  “我也很困惑，我花了很长时间追踪龙魔，对她却一无所知，她突然在岛上露面、没有杀申忌夷灭口，都让我意外，但我还是相信她对慕冬儿没有恶意。”

  兰奇章很坦诚，杨清音对他的戒心又减少几分，与小蒿、秃子互视一眼，说：“慕行秋刚才通过这只半妖说话了，说他五天之后会给申忌夷回话。”

  “五天。”兰奇章想了一会，“真巧，按我的推算，左流英和其他道士五天之内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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