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本来以为七里香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胡掌柜应该不容易脱身，却没想到，敏薇与莫氏用完午膳之后，胡掌柜进了雅间，对着两人笑着问道：“大小姐与小小姐觉得今天的饭菜可好？”胡掌柜在京城时有尝过敏薇让人改进的菜，而跟那些菜相比，黄州这边的菜就要逊色许多，所以他才担心莫氏与敏薇今天会吃的不满意，虽然他已经极力让厨房好好做了，但是毕竟这不是京城，这边的厨子也还没有真正学会京城那边新出的菜色。
莫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胡掌柜，我托金叔帮忙办些事，金叔身子不好，到时候恐怕要麻烦胡掌柜多走几趟京城了。”莫氏本来还想着酒楼太忙，等下次再跟胡掌柜说这些话就是了，可是既然现在胡掌柜在这里，莫氏也就顺势说了。
“大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误了大小姐的事。”胡掌柜在心里琢磨着金老掌柜年纪大了，莫氏还能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去办的，却不好当着莫氏的面问，只想着到时候去问问金老掌柜，而且既然莫氏这会说了到时候要他来回传信，应该是不需要瞒着人的事才是。
莫氏对于胡掌柜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说道：“这会楼里正是忙的时候，胡掌柜你先去忙吧，我跟薇儿还要去别处，就先走了。”莫氏说完，胡掌柜立即躬身让到了一边，等到莫氏跟敏薇出了房间，胡掌柜一路将两人送到了门口，等到两人坐着马车离开，才重新回去柜台继续算账。
敏薇本来以为莫氏还会去锦绣阁看看，没想到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并不是锦绣阁，而是一个敏薇没有来过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院子，不大有些旧。莫氏与敏薇的马车正停在了这个院子的门口，敏薇有些好奇的看向莫氏，莫氏只是让云景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隔着门问道：“是谁啊？”虽然声音已经苍老了许多。但是敏薇却听出来了，是焦妈妈的声音，敏薇一直以为莫氏已经看过焦妈妈了，没想到她居然没有，敏薇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在自己忙着跟兰妈妈到处跑的时候，莫氏到底在忙些什么。
“妈妈，快开门，夫人来看你了。”云锦得了莫氏的事宜，隔着门跟焦妈妈说道，敏薇听到里面似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门被人大力的打开了，接着焦妈妈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比起之前憔悴了很多，头发里也有了些银丝。穿着打扮更是无法与在莫氏身边时相比，看来焦妈妈如今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夫人...”焦妈妈张了张嘴只吐出了两个字，就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莫氏的脸上虽然有些伤感，但是却并不明显，焦妈妈不过一会就平静了下来，对着莫氏与敏薇行礼之后，一边引着两人进院子一边说道：“这院子有些小，委屈夫人与小姐了。”
等到众人进了院子，敏薇才发现这院子比自己刚才隔着围墙估算的还小。只有两三间房，跟之前在庄子上看过的红绫的房子有些像，只不过房子不是那种土房而已，敏薇正看着。莫氏就开口对着敏薇说道：“薇儿你跟云锦就在这院子里四处看看，我跟焦妈妈有些话要说。”
敏薇看了莫氏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莫氏这才跟焦妈妈进了房间，敏薇虽然也想四处看看，但是这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头。实在没什么看的，敏薇不由得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搬把椅子来坐着等莫氏出来，敏薇才想到，云锦已经搬过来一个小凳子，放在了敏薇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只找到这个凳子，委屈小姐将就一下。”
敏薇看了看那凳子，看上去还算干净，应该是云锦擦过了，敏薇点了点头坐了上去，这个时候有得坐就很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的，云锦见敏薇坐了下来，她又在四周看了看，似乎总想找点什么事做，敏薇无奈只好叫住她，让她也找个凳子坐着等莫氏出来就好，云锦本来还不肯，最后再敏薇的强烈要求下只好妥协了。
敏薇正无聊的低着头研究自己衣袖上绣的纹路，院门就再次被打开，接着就听见一道与如书很像的声音喊了一声‘奶奶’，敏薇抬头正好看见从院子走进来的如书，不过第一眼看的时候，敏薇竟然有些没看出来，反倒是如书，一下就看见了院子里的敏薇跟云锦，脸色有些难看，飞快向敏薇行礼之后，脚步匆匆想要进房间去。
“母亲跟焦妈妈在里面说话，如书，你就在这里等会吧。”云锦才想要拦着她，敏薇已经先开口说道，敏薇有时候也说不清自己跟如书的感情到底是深还是浅，如果没有莫氏的重生，敏薇也许会将她就这样留在身边，然后等到了年纪后将她嫁出去，而莫氏重生之后，敏薇也没有坚持就将如书留下身边，甚至平静的看着她做错选择，然后被打发到了这里。
“奴婢如今叫冬儿，小姐还是不要再叫奴婢如书了。”如书因为敏薇的话而停下了脚步，但是却不肯看向敏薇的方向，只是语气生硬的对着敏薇说道。
敏薇听如书的语气就知道她心里还有怨气，虽然敏薇不懂她为何要怨自己，敏薇没有做任何事，不过也许没有做任何事在如书看来也是一种错，敏薇并不想解释什么，她确实在明知道莫氏要走如书并不是好事的情况下，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任由如书自己做选择。
敏薇想到这里，也就不再说话，继续低着头看自己衣袖上的花纹，这花纹绣工还不错，不过并不是敏薇想出来的，敏薇在心里想着锦绣阁似乎该换春衫了，红绡前几天已经启程先回京城了，敏薇也让锦绣跟着红绡先走了，敏薇明白自从锦绣跟着她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跟红绡在一起，她不过是想让她们母女多些相处。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默，敏薇低着头在发呆，云锦有些不安的坐在小凳子上。不时的看向发呆的敏薇，而如书没办法进房间，又不能现在退出院子，只好站在原地。只是不知道视线该看向哪里，只好别过头去看着院墙，心里暗暗懊恼，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门口不远有辆马车，却没有去留意。如果认出了是她们母女的马车，自己死都不会进来。
好在过了一会，莫氏就先出了房间，云锦见莫氏出来立即就站了起来，敏薇因为在发呆，所以反应慢了一点，莫氏出来就看见了清瘦了许多却更加楚楚动人的如书，如书与莫氏的视线相遇，如书犹豫了一下，才屈身行礼道：“夫人。”语气带着一股心不甘情不愿。
莫氏也没有理会如书的不情愿。只是对焦妈妈说道：“妈妈，你收拾一下，过两天就去吧，我已经跟红绫说过了。”莫氏的话说完，就见焦妈妈一脸感激的点了点头，莫氏这才迈步往院子外面走去，敏薇缓缓起身，拍了拍裙摆，然后也跟在莫氏身后往院子外面走去。
焦妈妈一直等到莫氏与敏薇离开之后，就转身进了院子。如书一直一脸倔强的站在原地，此时见到焦妈妈进来，连忙走了过来问道：“奶奶，她又想让你去哪里？你为什么要听她的。她都把我们害得这么惨，难道奶奶你都不生气吗？”如书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显然对于焦妈妈这番动作很不满。
焦妈妈瞪了如书一眼说道：“夫人她何时欠过我们，之前本就是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不该一时心软就帮了你害夫人。如今这样，是我们自作自受，你心里也少想着是夫人害了我们，若是你不肯听我的，那就不要叫我奶奶。”焦妈妈自回了黄州之后就越想越后悔，当时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如书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却觉得自己的祖母根本就是老糊涂了，明明都照顾了夫人那么多年，可不过是做错一点小事，夫人就那么狠心将祖母赶回黄州，若不是夫人太狠心，先将爹爹赶回来，又故意揪着一点小错把她们祖孙也赶了回来，她们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小破院子里过着潦倒的日子。
“唉...，算了，你不愿听就算了，不过以后你就留在这里跟你爹爹一起吧。”焦妈妈说完就丢下如书进了房间，夫人会特意来找她，是想让她去庄子上帮红绫的忙，她本来以为夫人不会原谅她当时做的事，没想到夫人还会让她再回去，虽然不是回到夫人身边，但是只要在庄子上能帮到夫人，也算是为她之前做错的事赎罪了。
“奶奶，你不跟我们一起吗？你要去哪，难道是她要赶你走？还是让你去京城？”如书被自己的祖母推开，呆了一下之后才冲进了房间，一脸急切的开口问道，心里却想着该不会夫人真的要让祖母再回去她身边吧，那刚刚自己那样做岂不是会害自己回不去京城了？
“我要去夫人的庄子上，夫人要去京城了，不放心庄子上的事，这些年庄子一直都是红绫在打理，夫人心疼红绫，想我去帮红绫的忙，让红绫能轻松一些。”焦妈妈虽然对自己的孙女的想法有很多不赞同，但是却还是将莫氏之前在房间跟她说的话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总要告诉她跟忠儿的。
听了焦妈妈的话，如书一听不是回京城立即一把拉住焦妈妈正在收拾的手，十分生气的大声说道：“奶奶，你干嘛要听她的，你都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她不顾念主仆之情把你赶到了这里，你干嘛现在还要去帮她守庄子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就算你是下人，可是你也是她的奶妈啊。”
“冬儿，我早就跟你说过，夫人并不欠我们的，就算我是夫人的奶妈，可是当时姚姨娘要害夫人的时候，我跟你都背弃了夫人，偷偷的给姚姨娘递信，给夫人下药，阻止小姐请太医，还有你做的那些事，你难道觉得夫人一点都不知道吗？”焦妈妈已经很多次跟如书说过这些话，但是如书却一次也没有听进去过。
“那又怎么样？都怪她要先将爹爹从京城赶到这黄州城，又将我从小姐身边调走，害我的月钱变少，爹爹也处处受气，要不是夫人翻脸无情，我又怎么会听姚姨娘的话帮她，这怎么能算是背弃了夫人，不过是一两个消息，就算下药，也不是毒药，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她却将我们赶来这里，难道她还不够冷血无情吗？”
如果敏薇在这里，听到这一番话，不知道会不会失声笑出来，内宅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无关紧要的事，再小的一件事都有可能是催命的毒药，虽然莫氏故意做出一些事来逼如书做选择，可是最终选的人却是如书，是如书选择忘记莫氏的微妙处境而去帮助姚氏。
焦妈妈听了如书这一番话，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甩开了如书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愿意怎么想怎么做，我都管不到了，你也不用跟着我。”焦妈妈说完之后再也不理如书，只是自顾自的收拾起东西来了，如书见自己的祖母不再理自己，就跺跺脚跑出了房间，她本来就没错，都是夫人将他们本来拥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她只是为了拿回那些东西。
莫氏与敏薇自然不知道焦妈妈跟如书的争执，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在心里叹息一声，人如果迷失了心智，那么不管什么话都入不了她的耳，也进不了她的心，如书现在就是这样，所以不管焦妈妈说什么，或者不管莫氏与敏薇怎么做，如书都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都只会觉得不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