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犬

  恨……

  我恨啊……

  我恨他们……我恨杀死他们的人……我恨把他们卷入这场麻烦的人，但我更恨……恨我自己！

  “这是你做的吗，熊？”瘦高的男人在旁边似乎说些什么。

  我抬起头，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旁边。

  “你想多了，鹰。”高大男人摇摇头道：“虽然他们确实以我为目标，虽然如果遇到他们我大概也会想杀掉这些麻烦，但我没有这么做，而你……也没有证据，不是吗？”

  闻言，瘦高男人顿了下后叹口气道：“没错。”

  是他吗，是他导致一切的？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名为仇恨的情感早就不受控制地渗入了我的四肢百脉，呼唤着让我冲上去做这刻我该去做的事情。

  大概是我的情感太过强烈，察觉到这点的高大男人将视线聚焦在我身上，充满威胁性地加上了杀气。

  强，他很强！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天堑，于是理智重新抬头占据了我的大脑，我选择了低头，将仇恨全数吞入肚中。

  而在我面前，高大男人给出了轻蔑的一个哼声，这并不是坏事，至少代表他没有将我纳入威胁目标之中的打算。

  那一日，是如何离开那里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缩在了小巷的角落，不知是在避雨还是只是单纯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

  一个看上去跟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不知何时路过了此处，更不知为何突然带着满脸烦躁停在了我的面前。

  滚开啊，我没空跟你这种孩子浪费时间。

  然而他不仅没有老实离开，反倒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我的名字是涛，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我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这个必要。

  “放开我！”沉默片刻后，我转而愤怒地瞪着他吐出了这个词汇。

  砰！

  然而面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不讲理的疯子一般，突然一拳印在了我的侧脸将我捶翻在地，然后一脚踩踏在我的胸口上。

  而作为莫名其妙的行凶者，他反而换上了不爽的口吻对我吼道：“我最讨厌嚣张的小屁孩了，你以为你是谁，在路边一个人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在那里一副等待着他人的怜悯，或是等待那个无辜的可怜虫等待被你蹂躏欺辱。你的眼神散发着一股正在往恶人发酵的蠢蛋气味，我明明只是无聊想要路过这条路罢了，你却竟敢拿出这样的画面来恶心我，那就给我做足准备吃下我的拳头吧！”

  这家伙到底都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他只是单纯地想找人发泄愤怒罢了，可恶啊……为什么不能离我远点，为什么麻烦总是要集中在我身上。

  “又来了，这个眼神，这个废物般的眼神。接下来你又打算如何，顺其自然地对这个世界绝望，无所谓地选择一个方向尽可能地堕落下去吗，废物。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还不够啊，远远不够啊，在你的身体被彻底折磨成渣前，都不要觉得已经到了极限，你是哪里压出来的废物吗，如果不是了话，就给我站起来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男人将我又一次拎起来，认真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道：“这个怒火，你是想要复仇吗？”

  “不可以吗？”我问道。

  “当然可以，比起彻底地腐朽堕落，至少一个复仇鬼懂得制约自己错杂的一切，不至于让自己的怒火四散乱逸。但是……现在的你连个复仇鬼都称不上，你甚至没有勇气拿起一把匕首朝着仇人胸口捅进去。你……这股不成熟的复仇心最后也势必会变异，成为将罪责波及到他人的废人思维。”说着，他露出嘲讽的表情。

  “闭嘴，你又……又懂我什么！”我挣扎着开始了反抗，我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

  “很好，终于拿出点骨气了，废物！”他轻笑一声后，又突然换上冰冷的面孔朝我吐了一口口水道：“但还不够，你就想拿这样的气势找人复仇吗，废物！”

  啊……

  啊啊……

  啊啊啊……

  废物来废物去的，烦……烦死了！

  “给我闭嘴！”我不知身体里哪来的一股力气，我猛地挣脱了他的桎梏，让自己的一只手臂自由摆出，然后朝着他的侧脸狠狠来了一拳。

  他的身体因此踉跄了一下，但似乎匆忙间动用的力道不够，这一拳并未让他栽倒。

  “很好，这才像样子，但是……还差得远呢！”说罢，他摆回头来，重重挥出一拳将我击倒在地。

  这一拳不同于之前，直接将我打得七晕八素，在眩惑中徘徊许久，险些就此昏厥过去。

  “看吧，这就是复仇，复仇鬼的生活方式，一来拿出勇气对准敌人的脸上来一拳，二来你的每一拳都可能会以加倍的形式奉还回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他对我吼道。

  “啊……啊啊啊……”我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泣起来，这并不是简单的疼痛造成的，更多的是一种连我也无法理解的情感，一种……模糊的对于一切的恐惧。

  他向我走了过来，我不由得缩起了身子，我以为他会又一次呼喊我为废物进行殴打，谁知他却将我拉起身来抹掉了我的眼泪。

  “这就对了，终于像个人类，不那么让我反胃了。”他笑了下道。

  没错，这个家伙居然笑了，我甚至没想过这张脸上能挤出一个正儿八经的笑容。

  “我不是你的父母，更不是你的什么朋友，要决定什么样的活法取决于你自己，但是……我想你已经不会再错了。”留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后，他消失了在我的面前。

  而我也不知何时被疲惫感吞噬，彻底地陷入了昏厥，待到重新起身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虽然发生的一切并未从我的心头抹去，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那之后，我靠着名为鹰的瘦高男人引荐进入了幼儿园，然后有一日，某个转校生进来了，有着熟悉的长相，以及我不会忘记的涛的名字。

  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