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妖记

  “就是，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不过是仙界而已，竟然被人反击，就直接从仙界逃回来了。”一名头发全白的山羊胡老头附和道。

  这山羊胡老头一身短打扮，身上还有着补丁，在上京这种地方，很少看到有人穿着有补丁的衣服，看来这人真的是混得极差的那种。

  在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扁担，竟然是一名专门帮人扛包搬运的“扁担”，这么老了都还要做扁担，也够让人唏嘘了。

  “对呀，我听说，他还严令所有人再次打开仙界之门呢。”说话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汉子，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好好一条板凳他不坐，非要蹲在板凳上，宛若一只猴子。

  “嘿，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干活，供养着他们在仙界打仗，谁想到竟然养出来了这些懦夫。”王二猛然拍了一把桌子，“若是我王二去指挥，早就把仙界打下来了。”

  小石头听的眉头直皱，虽然这种愚夫愚妇哪里都有，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小石头现在都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但是听到他们在这里嘴炮，还是很听不下去。

  “你们？供养？”却是坐在火炉旁边的老板娘听不下去了，嗤笑道：“王二，你欠的税钱，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了吧，什么时候交上去再说供养！还有你，齐老头，你欠老娘的酒钱也有大几百了吧，什么时候把老娘的酒钱还上，再说什么供养！蹲猴儿，你他娘的把藏在怀里的碟子给老娘拿出来，一个碟子你也偷，有点出息你！”

  三个人都被老板娘说得讪讪的，但是三个人本就是脸皮厚的人，就当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说完这些人，老板娘还不痛快，瞪了老板一眼，道：“就你个老实人，啥样的人你都让进，亏死你！咱要是生了娃，可千万不能像你！”

  老板被老婆数落了，也不敢说话，只是抓着脑袋，嘿嘿笑了起来。

  老板娘又看向了小石头，道：“小弟，你过来，嫂子让你听听。”

  小石头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他本来还打算回家去请小宝来帮忙呢。

  “真的？”小石头蹑手蹑脚走进，看着老板娘的大肚子，反而有些放不开手脚了。

  “小弟，你过来，大嫂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这老板娘牵着小石头的手，左看右看，却突然开始抹泪了，转头对老板道，“当家的，你看，这小弟的模样，像不像我那苦命的弟弟……”

  老板借着灯光看过去，神情中懵懵懂懂的样子，似乎有些像，但是具体到眉眼，又哪里像了？

  根本就是老板娘现在身怀六甲，情绪化严重，比较脆弱敏感罢了。

  不过虽然这么想，他可不敢这么说，只是连连点头，道：“像，像。”

  “我……我叫小石头……”小石头也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

  “那大嫂再问你，你那小媳妇叫什么名字？”

  “叫……叫秋儿。”小石头的脸更红了。

  “嗯，秋儿，好名字，你媳妇长的俊不？”老板娘八卦之心起来了，拉着小石头问东问西，直问的小石头面红耳赤，头都快低下去了。

  “来，小石头，我看见你就喜欢，就跟看到我那苦命的弟弟一样……”大嫂抹了抹泪，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你不是要听吗？就听听声音，告诉大嫂，是个小侄儿还是个小侄女。”

  小石头点头，道：“好！”

  老板娘说者无心，小石头听者有意，对小石头来说，想要听出来是男是女或许有困难，但仔细听听，还能听出来端倪的。

  修为到了小石头这种程度，几乎已经可以听声成画。

  小石头在老板娘的面前蹲下，将耳朵贴上去。

  王二几个不敢再起哄，在后面用手势嘲讽老板，把老板气得脸通红。

  小石头耳朵贴上去，就听到了胎动的声音。

  “咚！咚！咚！”强有力的胎动声，还有小手小脚在里面划动的声音。

  小石头眯起眼睛，先去听形状，这感觉有点像是被动声呐，随着各种声音传入耳中，在他的心中也映出了一个影子。

  “大嫂，是个男孩！”小石头道。

  “真的？”大嫂笑了起来，“借你吉言啊，若是真是个男孩就好了。”

  听到小石头这样说，老板也呵呵直笑，心情极好。

  “那小子随口说说而已，说不定是个没把的。”蹲猴儿嘴上没把门的，胡乱说话。

  这么一说话，顿时让老板面色不好了。

  “就是个男孩。”小石头却是非常认真，“我能听出来！”

  “哈哈哈，这小子说他能听出来是男是女……那你来听听我肚子里是男是女啊。”王二摸了摸自己的肚腩，虽然是个苦哈哈，可好吃懒做，肚皮都出来了。

  “你肚子里，也就是一肚子草包。”小石头早就很烦他出言不逊了。

  “你小子找打！”王二大怒。

  小石头不理他，又歪下脑袋，继续听，这一听，面色却是又开始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胎动的声音由强变弱，渐渐变得弱不可闻了。

  “青石叔！”小石头连忙叫青石，青石叔霍然站起，谁想到王二却像是误会了，怒道：“你想打架是不是？别看你个子大，打架我王二可没输过……”

  “你们谁敢！”老板娘是个刚烈性格，闻言嚯一声站了起来。

  谁想到这一站起来，却是觉得肚子猛然一痛，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青石叔！”小石头又叫了一声，他觉得事情不对！

  青石叔两眼一睁，两道青色的光芒射出，直射老板娘的肚皮。

  老板娘的肚皮瞬间宛若透明一般，显出了里面的胎儿。

  胎儿面色发黑，羊水甚至都变得浑浊了起来。

  “老板，大嫂是不是早该生了？”青石叔问道。

  “是，稳婆说七天前就该生了，但是一直没动静……”老板结结巴巴，说不成话来。

  王二早就萎了，嗷一声叫了一句妖怪，吓得转身就跑。

  当然，又逃了一顿酒钱。

  “青石叔，这小宝宝是地脉之灵！”小石头焦急道。

  小石头说的没错，这小家伙确实是地脉之灵，地脉之灵本来正在孕育中，应该最近就出现，但谁想到仙界此时疯狂抽取凡间界灵气，地脉之灵就迟迟生不出来，在胎中时间久了，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成为死胎。

  刚才小石头听到的强劲胎音，就是这小家伙的垂死挣扎了。

  若不是遇到了小石头他们，恐怕真的要死了，下次再诞生真正的地脉之灵，就不知道多久之后了。

  “小石头，你去叫人。”青石叔两眼光芒更盛，两道粗大的光柱，其实是源源不绝的灵气，灌注到了老板娘的腹中。

  但是地脉之灵并非凡俗，再怎么多的灵气都嫌不够。

  只要不能生出来，最终终究会死去。

  青石叔虽然贵为青石神君，但是对这种生产之事，却是一窍不通。

  “好！”小石头顾不得避嫌，直接打开了妖典之门，一边大喊着一边冲进去：“娘，娘，不好了，快来帮忙！大嫂快生了！”

  不多时，整个小酒馆里，挤满了三姑六婆。

  以子吴氏为首，柱子娘等人为辅，柱子的俩媳妇细腿和灵虎王，还有灵虎王的闺蜜都出现了，将整个小酒馆挤了个水泄不通。

  就算如此，妖典之门也开着，还有人源源不断来帮忙。

  七八个稳婆，有的来自蒙城，有的来自上京，有的来自西京，都是最有名最好的稳婆。

  但是谁也没见过这种阵势，这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地脉之灵！

  “产妇不宜挪动，大家都靠边点。”这是稳婆。

  众人哗啦啦退开，让出中间。

  “你们这些人，赶快将这酒馆封起来，风太大。”这是子吴氏。

  小石头一抬手，几只石头妖飞出，化成了几道石板，把整个酒馆围了起来。

  “太暗！”

  几道火光亮起，各色光芒亮起，将整个酒馆照的如同白昼。

  有剑光，有月辉，有妖火。

  “太冷了。”

  哗，火堆升起。

  “弄点干净的布来。”

  “呼！”这是玉蚕王的上好丝绢，一指宽就能买下这小酒馆好几次，堆了满地。

  “烧点干净的水。”

  真水妖吐出了最纯净的水来。

  若是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定然会震惊于其奢华。

  至于老板自己，差点吓瘫了，就坐在角落里。

  “臭男人都滚开！”然后就被赶走了。

  青石叔、小石头，甚至包括小石头，都被赶开了，在妖典里陪着老板团团转。

  那边紧张忙碌，各种人来来回回，就是看不到。

  “孩他娘，孩他娘你到底怎么样了！”老板大急。

  “老娘还死不了！”这边听老板娘的不耐烦了，吼了一嗓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啼哭。

  “哈，是个男娃！”子吴氏惊喜的声音。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听到这声音，老板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终于，终于生下来了。

  “先给娘，先给娘抱抱，啥病让娘一抱都好了。”这是柱子娘的声音。

  柱子娘说的不错，生下来之后，面色发黑，虚弱无比的地脉之灵，渐渐变得强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