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五夺之地
“这里是温峤营建的东南重地紫金冢,自然有心宗的阵法。 ”
“温峤是谁?”
“哼,他是上一代的心宗掌门,当年与谢聃齐名的魔道第一高手,也就是严三畏的师父。”
雷炎听得心中一阵紧张:“那你是要带我去见他?”
“见他?哈哈!”尔何辜故意笑了笑:“温峤逝世多年了。”
“啊!死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尔何辜道:“玄门五老的年龄,算算大都已是百岁之龄了,温峤与他们同辈,不在人世了又有什么奇怪。”
尔何辜说这么多话,似乎是为了缓解地道中沉郁的氛围,但不知为何,气氛反而更见沉重,这时地道中的磷光忽然消失,整个地道变得极暗!雷炎运真气入睛明穴后本来已夜能视物,到了这里也是伸出手来见不到自己的五根手指头。这里已是彻底的黑暗!
“小心些,收摄心神。”尔何辜道:“这里是夺视之地,再往后便是夺听、夺嗅、夺味、夺触!”他取出一块东西来,塞到雷炎手中道:“拿着它,放在心口。不管生什么,脚下都不要停,得一直走下去!”
雷炎问道:“是什么东西?”
“哼,司马道子给的,”尔何辜道:“若无此物,老夫也不想进入此地!”
雷炎心想当次情境尔何辜应该不至于暗算自己,一边将玉石放在心口,一边随口问道:“司马道子,那是谁啊?他也是心宗的……”
忽然之间雷炎停了言语,因为他忽然现自己说的话竟然连自己都听不见了!自然尔何辜也不可能回应他,或许是回应了自己也听不到。
此时已是绝对的黑,绝对的静!但在这至黑至静当中,心中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恐惧一起,魔念也渐渐萌生,似乎不断有鬼物从自己的衣衫之内爬出来,又有靡靡之音盘绕耳根,雷炎一阵慌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抓向身旁,抓到了尔何辜的手臂,尽管那不是一个他能信任的人,可人到了这个境遇身边有个人总是胜于孤独!
雷炎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吞了一口唾液,却现那唾液寡淡无味——人的唾液其实是有味道的,只因为是从口腔生出,与口腔味近所以不易察觉其味,但这时雷炎吞的这口唾液却是彻底的没有味道,就像这口唾液是外来的异物,仿佛吞了一口凉气,滑入喉咙之后极其难受。
他想起尔何辜的话来,心想莫非已经进入“夺味”之地?他想起了什么,从囊中取出一块有些霉的干粮,凑到鼻端一嗅却什么味道也闻不到,想必嗅觉也早已被夺。
又过不久,手中的感觉渐渐模糊,竟完全感觉不到尔何辜手臂的存在,同时脚下也感觉不到地面,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鞋子!一双脚走路就像机械地摆动,看不见、听不见,四方上下全都空荡荡的,全无一点依凭感,整个人陷入彻底的孤独与彻底的冷寂,那几乎就是时间停滞了的感觉。
雷炎感觉自己好像行走在一片虚空之中,他几乎就想停下来了,但想起尔何辜的话,便仍然强撑着前行。
他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这种“未知”在极黑极静、冷寂麻木之中让人更加慌乱,幸好,心口的玉石忽然散出一点暖意,虽然只是微弱的一丝,却如暗夜之中的一点星光般让人不至于陷入绝望,同时那暖意一起一灭,甚有节奏,也让人有了一种时间感。
雷炎默数那节奏,在那暖意起灭了九百九十九次之后,手脚的触觉渐渐恢复,感觉脚下又踏上了实地,手也抓着某人的臂膀,料必是尔何辜,跟着他吞了一口唾液,感到味觉渐复,跟着闻到了地底那种特有的味道,又听尔何辜轻轻舒了一口气,知道听觉也恢复了。
眼前渐有光明感,前方一点星光,再前行数十步,那光点渐渐变大,才看出是洞口所在,雷炎经历了刚才那种类似时间停止的恐怖之后,这时几乎就像狂奔逃出去,但一撇尔何辜见他仍然保持着冷静,心中暗暗佩服,便也沉住气来以不变的步伐前行。
终于眼前一阔,两人进入一个巨大的岩洞,岩洞形状犹如穹庐——或者说乃是一个巨大坟墓的内部,洞的中心堆起一个三丈高的祭台,祭台上赫然是两口巨大的棺材!洞壁岩石古怪崚嶒,感觉就像无数上古魔兽,岩石质地颜色偏紫,洞中飘着幽幽鬼火,青紫辉映,令人感觉虽然有光,却比纯粹的黑暗更加阴冷。
雷炎只觉一股凉气从尾脊骨往上窜,心道:“地狱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
却听一个笑声响了起来:“尔宗主,辛苦辛苦。”
雷炎心道:“这个声音又熟悉又陌生,是在哪里听过?”
寻声望去,便见一个华服少年从一块石头后走了出来,雷炎一见之下吓了一跳,这时就算巨石后面走出一头恶鬼他也不会如此吃惊,他之所以如此惊怖是因为走出来的竟然是“自己”!
没错,那是一个“自己”!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但无论身高还是容貌,都是“自己”!
那个“自己”看了看雷炎,笑道:“你就是雷炎了?”
看到这张脸后又次听到这个声音,雷炎终于明白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因为这个声音也是“自己”的!
“你是谁!”雷炎声音有些颤,他忽然想起尔何辜曾说要带自己来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了,可这个少年又是谁?为什么他会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那少年看着雷炎,含笑答道:“我就是你。”
“什么!”
那少年笑道:“当然,我现在不叫雷炎,我从父亲姓司马,名道子,乃是当今大晋先皇幼子,当今天子同母胞弟,官拜司徒。”
司马道子的官爵虽大,但名声未显,雷炎对东晋官场又不熟悉,所以对他的名号甚是陌生,但也听明白了他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但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为什么会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呢?
似乎看出了雷炎心中的疑虑,司马道子笑道:“你在奇怪我们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么?其实算起来,咱们乃是一胎所分,可以说是兄弟。”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兄弟”二字,雷炎心中便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来,忽然间仿佛与眼前这个司马道子有了某种身心感应,并确信他说的话并不是骗人的。
“那么你……你也是玄家的子孙了?”在天都峰刚刚听说自己乃是心魔转世、玄家子孙时,雷炎其实一时间很难适应,但经过这段时间他终于是接受了,他自幼便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忽然听说了自己有了家世,内心震撼反而远不如自以为有家后现自己乃是孤儿的秦征来得大。
“玄家?算是吧。”司马道子笑了笑,道:“天都峰上生的事情,我已得知,不过秦渭所说的、陶宗孺所推测的、你所听到的,并非事实的全部。就心圣转世来说,你的确是真子,不过你并非秦渭所生。”
秦征对秦渭感情深厚,听说自己其实不是他的儿子后心情自然翻天覆地,雷炎对秦渭却全无感情,在短时间内得知这一反一复两个消息之后,心境却无甚波动,只是觉得事情曲折而怪异,一时难以接受。
尔何辜却诧异起来:“他不是秦渭所生?那他也不是‘真子’了?”
“不!”司马道子哈哈笑道:“他不是秦渭所生,却是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