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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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沈阳金银库胡同，巡阅使府内的会议室里，赵东云和诸多人齐坐一堂，这场漫长的财政会议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参加会议的人从刚一开始的赵东云、熊希龄、赵东平，但是随着会议的进行，话题的深入，更多部门的负责人被叫进了会议室，不知不觉中，这场原本只是小规模的面谈已经变成了数月来最大规模的一次财政会议了。

  赵东云翻看着手里头的报告书，看着里面的诸多数据，然后眉头是一而再再而三皱起：“怎么抄没的土地这么少？据我所知我们东三省这边皇庄、围场、贵族田庄、旗田可不少啊，怎么可能才抄没了三百万亩不到！”

  农林局的陈振先当即解释道：“前清时代的皇庄、围场以及贵族田庄虽然不少，但是其中的大部分皇庄以及围场在过去的数十年陆续开发中已经被拿了出来，其余部分虽然没有开发，但是大多在前清时代也都划入了官田行列，至于旗田大部分都是寻常旗民赖以养家的土地，早年也都是一一分配过了的，这一块也不可能没收太多，所以这一次抄没的主要对象还是前清被抄家的部分有罪权贵！”

  东三省尤其是奉天一省虽然存在大量的皇庄、围场、旗田之类的，但是这些土地并不能一股脑的全部没收，其中的皇家田庄、围。 场之类的也不存在‘没收’这种情况，因为这些土地只是名义上属于皇家，实际上一直都是作为官田在处理，这本来都是在官府手里，谈何没收啊？

  而所谓的旗田嘛，在当代的东三省大体上可以这么理解：旗田就是满人的土地，和民田是汉人的土地是同一个概念，这两者实际上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赵东云就算清算满清余孽，也是不能直接拿走寻常旗人赖以生存的土地。

  所以真正能够进行抄没的只有那些满清贵族的土地！

  王英楷在京师玩抄家，赵东云在东三省也没闲着，同样玩抄家这种事！

  那些被公开判定罪名的数百名满清贵族在东三省的资产一律没收，比如大名鼎鼎的奕劻家族在福元机器厂的股份、以及在葫芦岛投资开设的一家榨油厂、嗯，还有在奉天官银号的存银二十万两以及大量在东三省的土地就是全部都被没收。

  而东三省本地倒是没有太多所谓的满勤贵族，只有些许满族官员勉强称得上是贵族了，对于这些人赵东云也是没有什么同情心，基本上能清算就清算，能捞多少是多少！

  其中的抄没行动中，房产、浮财等自然是归财政局管理，而土地的话则是依照管理归入农林局管理，这些新罚没的土地将会被化为官田，然后和其他官田一起用于招垦。

  在这场最初为解决军费而开始的财政会议到了现在，已经是完全变了味道！

  农林局的陈振先继续道：“按照我们农林局的计划，这一批抄没的土地由于都是熟地，而且原来也都用细户进行耕种，所以我们的意见是让现有的细户优先购买这些土地，为了减轻他们的压力，可以采取农作物分期付款的方式！预期首批可以获得约两百万两左右！”

  这些抄没的熟田和官方招垦的荒田不同，官方用于招垦的都是荒地，出让给移民的土地是极为廉价的，一亩地少则几钱银子，多也不过一两五钱。然而熟地的话，也就是开垦过后的熟地价格就是偏高一些。

  农林局的这些官老爷们也不都是什么善人，自然不会把这些新抄没的土地白白送给那些农民，而是制定了一个比市场价略低的价格让原有的细户进行优先购买，只不过为了减轻农民的压力，准许分期付款，而且是可以直接支付收获的农作物作为地价。

  当然了，放到全国的大环境去看，这些土地的价格还是极为低廉的！

  东三省如今是地广人稀，土地多的是，就是没有足够的人去开荒，去耕种，从去年到现在，农林局虽然管着和土地、林业甚至渔业有关的诸多事务，但实际上工作重心一直都是放在招垦上，单单是农林局派遣到直隶、山东以及河南诸省的移民招垦站就高达三十多个，几乎每个月都是组织了大量关内的无地农民拖家带口，甚至整个家族，整条村的往东北迁移。

  不过今天的会议赵东云对招垦工作已经是没有什么心思关注了，这两天来他关注的就是一个字：钱！

  至于未来发展之类的可以以后再说，现在得先把明年年初以及夏天的诸多军费以及行政花销给弄出来，要不然的话过上两个月等陆军的小金库花光了，那么也别谈什么争霸了，下面的军队搞不好就会哗变。

  连军饷都不给士兵发，你让他们怎么养家？你不让他们养家，难道还指望着他帮你扛枪打仗？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士兵喊‘大帅万岁’的前提是赵东云给他们发饷养家！

  所以赵东云对陈振先后面的话没有关注，直接插口道：“这首批两百万什么时候可以到账？”

  陈振先略微盘算了下时间，然后才道：“约莫要到一月下旬！”

  赵东云听罢点头，嗯，这开会几个小时了，总算是有了个好消息，现在已经是十二月末了，登上大半个月就有两百万款子应急的话，至少这几个月里的军队饷银总算是能够勉强应付过去了！”

  随后，他转头看向熊希龄：“抄没的诸多前清权贵资产里，财政局那边现在可理清了？大约能有多少？”

  熊希龄的神情可没有陈振先那么轻松，这场会议里过去的三个小时里，他的表情就没松下过来，听到赵东云如此问，他答道：“抄没从十月份就已经开始，过去两个月里我们抄没了一批固定资产以及部分现金以及房屋、古玩、书画等财物，由于这些财物里的部分难以估算价值，所以目前我们只统计了固定资产以及现金等！”

  “过去的两个月里，财政局一共收缴现金以及公司股份、债券等有价票据等，总值六百五十万两。其中可以立即挪用的现金为三百二十万两银子，这一部分现金有两百万已经拨付给司令部军械处用于充当军械采购之费，剩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里，拨给了唐山、承德等关内地方三十万两银子，拨给新办之奉天职业师范，新办六所小学、选送留学生前往日、德、美三国留学等教育经费四十万两银子，有二十万用于增股奉天银行，剩余三十万用于发放三省官员上月之薪俸。”

  熊希龄一张口就是几百万两银子，众人开始听着还纳闷，这财政局有钱啊，怎么天天都哭穷啊，然而等他听到熊希龄又一张口，几个地方的花费加起来就把三百多万花的一毛都不剩的时候，一个个心理都是暗骂：败家子，有你这么花钱的嘛。三百多万啊，这才两个月呢就被你花光了……”

  赵东云听着熊希龄说着这些数字，也是一脸的肉痛，他可是知道熊希龄说的还只是这些额外花费，实际上财政局今年花的钱可不仅仅是这三百多万呢。

  今年奉天一省两千万两左右的财政收入基本都是熊希龄给花光了，这战争爆发之前情况还好，熊希龄手里头的钱还够花，但是战争一爆发后，军费的大幅涨上涨，在预算外多出来的八百多万军费一下就把奉天财政给压垮了。

  好在熊希龄的理财能力不弱，这左腾右挪，通过拆东墙补西墙等诸多方法，愣是通过各种手段把这八百万的缺口给抗了起来，勉强支撑到现在还不至于彻底财政破产！

  但是熊希龄也不是神仙，可没办法凭空变出钱来，他这手头上的钱就那么多，但是花销却是远远多过了收入，在他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依赖整个苏系的军政班子来一起开源节流了。

  这节流嘛，可能性不大，行政和教育等经费本来就不多，再压缩也是压缩不了多少，至于军费要压缩倒是能够压出一大块来，但是缩减军费就代表着裁军，这事别说军方将领不同意了，赵东云也是不会同意的。

  这军费不压缩，反而继续增加的话，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开源了！

  “那些固定资产和其他债券呢？一一变卖需要多久，能够腾出多少来？”赵东云继续问着。

  熊希龄道：“这些固定资产的大头是一些公司里的股份、债券，总价值大约在两百万左右！其中的福元机器厂的股份已经有多家企业和票号、银行询价，不过该厂的股份乃是优质股份，财政局的诸多同僚们认为最好还是继续持有这些股份，以便获得可观的分红！

  其余几家企业大多也都是情况比较好，直接变卖怕是损失不少！”

  赵东云却是道：“这些股份能变卖就变卖，留下手里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再一次看了眼熊希龄，然后又看了看周自齐、赵鄂、邓嘉缜等人，语重心长道：“过去的一年多里，诸君的工作我都看在眼里，不过也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诸君把施政都当成了做生意，要知道你们手里是管着整个东三省的财政、工商、农林，需要关注的是千万民众的生活福祉，不要把心思都方在某些企业拥有一些股份，收获多少分红这些枝节小事。”

  说到这里，他再一次强调：“你们是官员，不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