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兴元府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啊埋在春天里……”
缓缓流淌的汉水边,几骑马匹悠哉游哉地走着,徐子桢穿着件麻布对襟褂子,头上戴着顶硕大的斗笠,腰间却悬着把看似价格不菲的佩刀,骑在居中的一匹白马上,总的看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这个更加不伦不类的歌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
身旁一骑马上是个柳眉杏眼的美貌少妇,她身上穿着身面料不错的绸衫,马背上挂着根鸡蛋粗细的铜棍,似乎同样是不伦不类,却是苏三。
她扭头瞪了一眼徐子桢,啐道:“唱那么难听便罢了,你不能唱个吉利些的,什么埋不埋的,再说现在都快秋天了,你要春天?把你搁上半年再埋?”
“哈哈哈!老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幽默感了?来嘴一个。”徐子桢说着把嘴撅了过来。
苏三脸一红,一巴掌推开他的脸道:“宝儿还在这里呢,有正经没正经?”
“你意思是宝儿不在就可以……嘿嘿?”
“嘿你个头!”
宝儿跟在二人身旁,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从那一次耀德城建城纪念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不是徐子桢磨蹭拖延,而是他现在受了高璞君和温娴的影响,凡事不再鲁莽,所以细细的规划了一阵子才出的门。
这次出门他身边就只带了苏三和宝儿,其他人在离开耀德城后就各自散开了去,就连高璞君也不例外,她带着颜玉淙先一步去了应天府,徐子桢这没良心的不去看望一下开平王雍爷,可她不行,毕竟那是她爹。
所以徐子桢这几天分外轻松,先一步来到了兴元府,几人就这么信马由缰慢慢走着,看着象是趁着夏末游山玩水一番的寻常游人。
兴元府就是他那年代的陕西汉中一带,这可是个好地方,气候宜人风景醉人,和苏湖二州一样,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在秦末汉初之前,所谓的天府之国还是这里,而不是成都。
夫妻二人笑闹一番后,宝儿才回头问道:“叔,你不是和卜叔他们约在成都府么,怎么来这里了?”
徐子桢笑笑:“成都当然要去,不过我想先来这里看看,因为据说这里的守军是刘光世。”
苏三和宝儿对望一眼,各自撇了撇嘴没说话,徐子桢说话一直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刘光世怎么了?又不是他家亲戚,有什么好看的,多半是这家伙又哪里惹到徐子桢了,所以过来找他麻烦?
从徐子桢离开应天府算起,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这期间中原大地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被金人占据的大幅江山,从吴乞买合剌被徐子桢“软禁”后起就开始慢慢缩水,金军北撤,一座座城池接连变成了无人掌管的空权之城。
而金国四王子兀术则掌握着金国大半兵力,足足十七万人马,在起初的时间里一直逗留在真定大同二府,另外还分了一路到了大名府,本来他是打算一鼓作气将太原府拿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万万没有想到金国内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心里十分清楚,吴乞买哪是被徐子桢软禁,这分明是他自己愿意跟着跑了。
吴乞买一失踪后,金国大后方就断了给兀术的粮草军饷,同时在大兴府,也就是长城居庸关派驻重兵,锁关了。
兀术发现,自己被抛弃了。
忽列儿曾劝兀术先回会宁府,凭他手中这许多人马,不怕争不过区区一个完颜昂和斡本,可兀术却不以为然,十七万大军在手,眼前又是偌大的一块地盘,还愁什么军饷粮草?
于是他就此放弃了回归皇城夺权的想法,或许在他看来,什么皇权什么帝位都是虚的,大军在手才是实打实的。
可惜的是他的初步计划落空了,太原府是整个山西路守军最多之处,而且有韩世忠亲自坐镇,别说攻下太原城,就是派细作潜入城里都没那么容易,要知道城外有韩世忠,城内可还有徐子桢的天机营。
于是兀术在碰了几次壁后改变了策略,暂时放弃太原,而把目光锁定在了周边诸府,短短时间,他的大军占据了太原府往南兴元府往北的大片土地。
三年了,这三年里大宋的诸多将领也没闲着,驻守汴京的宗泽,驻守德顺军路的种师中,以及驻守山西的韩世忠,三路人马齐头并进,往北一路扫去。
萎靡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宋军队忽然间展露出了铮铮铁骨,仅仅三年,就将兀术散布在各处的驻军打得纷纷回撤,金兵也不是疲弱之师,但竟然在人数并不算占优的宋军面前接连吃了好几次大大的败仗。
徐子桢接到天机营打探来的消息时得知,兀术虽然手下人马没有太大的缩水,但是地盘却小了许多,本来他的爪子往东一直延伸到登州,现在竟然已经被打得退出了山东,眼看就连大名府都保不住了。
兀术从没想过宋人会有如此高的战意,更没想到徐子桢虽然消失了,但他却依然轻松不起来,于是他放弃了大片地盘,驻守在了庆阳、京兆两府之间,只要京兆府被破,他就将大军南进,直指成都,到那时依仗成都的地利再慢慢发展,不愁没有出路。
兴元府,就是从京兆府到成都府的必经之路,所以现在的兴元府就成了大宋边境的重中之重,而驻守此地的将领,正是徐子桢曾经见过一次的刘光世,那个被后人戏称为长腿将军的刘光世。
天已经不再是那么炎热,下午的风吹在身上已没了半点暑气,只有惬意,徐子桢抬起斗笠看了一眼远处,问道:“宝儿,这是哪了?”
宝儿道:“这该是兴州地界了,再往东北走百多里就是兴元府。”
徐子桢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间却一眼瞥见旁边的林子里似乎有人影闪动,他再仔细看去,却愕然发现是个老者,正哆嗦着手抓着一根绳索,绳索是挂正在树梢上的,隔着远了看不真切,但徐子桢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不妙。
就在这时,只见那老者将头伸入绳圈,然后脚下一蹬,竟就此悬在了那里。
“我靠,有人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