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与怪

  妖猴似乎不急于取夜无痕性命，一招一式地和他杀起来，神情很得意。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有意捉弄猎物，想感受一种乐趣，还是要折磨一番，不让他轻易地死去，也可能是它所说的“玩一玩”省得寂寞吧。突然，夜无痕手里的钢刀被重击，脱手而出，飞出数丈远后扎入泥土里，接着颤悠悠地摆动几下后一动不动了。夜无痕大吃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妖猴踢得飞出去，倒在地上痛苦地哼叫着。

  妖猴看着夜无痕摇了摇头，右手一挥，那把黝黑闪亮的钢刀不见了。它随口说：“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成，天意，天意呀！不和你玩了，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它似乎在自言自语，不知道是何用意。妖猴看了一眼夜无痕，不再理睬，飞身而起直冲云霄，转眼不见踪迹。

  月光还是那么洁白清幽，夜色还是那么安逸雅静，虫儿们试探着叫几声，看看恐怖的灾难是否过去，有没有恢复本来的安宁。青山庄平静下来，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人们好容易从恐惧的煎熬中解脱出来，又进入了忐忑不安的梦境中。夜色幽幽，没有丝毫祥和的气氛，隐含着不安和焦虑之情。皎洁的月光苍白暗淡，无法安抚众生灵焦虑和惊恐的心情。

  夜无痕坐在地上，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浑身瘫软没有力气。他望着夜空里的弯月和繁星，看着暗淡的青龙山，方才出生入死的遭遇历历在目，惊恐的心情仍然无法平静。这场意外的灾难太恐怖了，已经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迹，他今生都不会忘记。他很不解，妖猴为什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呀，难道那家伙有了恻隐之心？不会，妖怪凶狠残暴，害人如同儿戏，决不会大发善心，其中必有缘由，却无法猜想。他不愿再耗费心思，不管怎样总算活下来了，这是最渴望的，也是最值得庆贺的。

  自小以来，夜无痕听过许多妖魔鬼怪的故事，也听到了妖魔祸及人间的惨痛之事。长大后，他遇到过妖魔鬼怪，却不多见，也没有这么恐怖。今夜，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这么可怕的凶神恶煞，而且是两个，险些葬身在妖怪之手。多亏那两个家伙自相残杀，他才侥幸逃过必死的一劫，万幸，真是万幸呀。

  灾难终于过去了，夜无痕又活下来，更感到生命的可贵，活着有多美好。他挣脱死神的怀抱捡回一条性命，活的渴望更加强烈。他必须活着，因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有至今未完的一个个誓愿。他承受着太多的使命，担负着两个家庭赋予的重任，必须去努力奋斗。他心中的誓愿已经许多年了，至今一个都没有完成，为此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他是两个家庭活在世上的唯一男人，或许鸿雁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为报家仇，为了延续家族的子嗣香火，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沉思中，夜无痕突然感到一股微风袭来，不由得身子一抖，急忙巡视，没有发现可疑之物。疑惑中，他发现那头被恶魔杀死的壮牛就在近处，身心紧缩抖了一下。他看着坍塌骨架支撑的满是血污的牛皮，心里一阵抽搐，感到无比寒凉，方才的一幕随即闪现，依旧心有余悸，恐惧不已。忽然，他的目光盯住牛头，吓得连连后退，险些叫出声来，只见，已经死去的牛头摆动起来，竟然活了。难道已经死去的牛骷髅化作了妖魔，就要兴风作浪啦？太恐怖了，真是恐怖至极呀！

  夜无痕十分紧张，非常恐惧，刚刚被两个妖怪折磨得身心疲惫死去活来，再也经受不了又一个魔鬼的捕杀。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由他的意志为转移，又一个妖魔意外地复活了。他心恐神慌，本能地用钢刀护身，却没有摸到，才知道钢刀已经插在数丈远的地面上。他不敢去拿，害怕惊动刚刚复活的魔鬼，更不敢停留在魔鬼身边，一边盯着恶鬼一边轻移身体，希望在它起身害人之前能逃离这个恐怖之地。他暗暗地乞求，杀人者偿命，可自己不是杀人者，这个牛妖应该去找方才那个恶魔算账，不应该对自己发泄仇恨。

  “扑啦——”声音不大，如惊雷炸响，惊魂夺魄，那颗牛头突然飞起来，直冲夜空，牛身却留下来，一动不动。恐怖，震惊，魂飞魄散……这件诡异可怕的事情太恐怖了，怎样形容都不过分。

  惊恐中，夜无痕看明白了，飞走的不是牛头，而是一只秃鹫，不由得哀叹一声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了力气。原来，那只秃鹫是被血腥的气味吸引悄然而至，要捡食恶魔留下的残羹剩饭。他惊魂未定，误认为是牛头在晃动，以为又一个厉鬼活过来，吓得险些灵魂出窍昏死过去。

  夜无痕仰望夜空叹息几声，想把心里的紧张和畏惧全都吐出来。他很痛苦，也很自卑，没想到被一头死牛吓得半死。他身心疲惫无力，精神脆弱到了极点，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再也受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刺激。他不想再看到那头死牛，确切地说，是坍塌骨架支撑的牛皮。这个凄惨的景象太可怕了，不能不让人想起方才恐怖的一幕，令人心惊胆寒。

  那弯残月升到了最高处，撒下了淡淡的光亮，星星越来越多，布满了夜空。田野里又热闹起来，虫儿们在竞相争鸣，给死气沉沉的大地增添了一点儿活的气息，又在演绎生命的传承。青龙山像一只雄狮静静地趴伏在远处，正仰望着不安的夜空。青山庄沉静下来，狗儿们早已各自回家，为主人守护安宁。恐怖过去了，广袤的田野被幽幽的夜色包融，有着不安的气氛，也有欣慰的宁静。

  夜无痕缓步过去取回钢刀，身心疲惫不堪，在路旁大石头上坐下来，又陷入沉思中。他深感苦闷，为不济的命运哀叹。他很悲哀，感到凄凉，这一生为什么这么坎坷呀，且不说自小以来的种种遭遇和苦难，一件意外的事情又打乱了复仇的心愿。就在一个多月前，他去宰杀仇人阎家旺为爹娘报仇雪恨，路遇恶人行凶拔刀相助，一番激烈地厮杀把人救下来，自己也伤得不轻，准备已久的复仇誓愿不得不终止。他来到偏僻的青山庄调治伤情，二十多天后伤愈复初，决定明天再一次踏上复仇的征程，哪知道今夜又意外遭遇恶魔，险些丧命，为什么不能一帆风顺呢？这难道是在预示，复仇之路依旧凶险坎坷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会绝望至极，痛不欲生。

  夜无痕有生以来遭遇了种种灾难，难道都是命运所至？他的命运为什么这样多灾多难？生养他的两个家庭都是守法百姓，命运为什么也这么凄惨？他恨，恨这个不平的世道，恨仇人的阴险凶残，恨恶魔横行肆虐，也恨自身不济的命运，又深陷于血海深仇的悲思中……

  夜无痕不相信命运决定一切，要为完成誓愿努力奋斗，要为匡扶正义的事业不懈地征战，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好的前程。第二天，他外伤未愈，余悸难消，在复仇欲火的焚烧下决意不改，吃过早饭就上路了，一心要回家乡为惨死的爹娘报仇雪恨。他的家乡在双河县连湖村，自小离家出走，第一次重返故土向仇人讨还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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