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孤立无援
凌晨三点。
张恺家的门铃突然响起来。他停下正在泡茶的手，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的果然是凌乐。
“演完戏了？”张恺挑着眉毛，“看你这一身……没玩过火吧。”
“没有没有，”凌乐摆摆手进屋，“不行我得赶紧洗澡。受不了，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快吐了。”
“还不是你自找的？”张恺关好门，“小妍居然就这么放你走了？”
“怎么可能。追着出来的，我把她甩开了。没追到这。”凌乐四下环顾了一下屋子，“任伊不在吧，没打扰你们吧？”
“伊伊回奶奶家去了。这段时间不会在上海。”张恺继续坐回沙发上泡他的茶。
“都改叫伊伊了……啧。她还有奶奶？”凌乐好奇，一面脱了上衣往浴室走。
“嗯。小时候孤儿院里照顾她的院长。”张恺淡淡道。
“那是该回去看看。你怎么没陪着？”
“让她自己去好好陪陪老人家吧。我去了也帮不上忙。”
“你想得还挺周全的。”凌乐赞同地点点头，关上门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张恺推过去一杯茶，笑着调侃他：“影帝。发表一下感言呗。”
“今天这招只能用一次。”凌乐实话实说。回想起刚才苏妍疯狂偏执的模样，万幸她没做出什么更没底线的事来。
张恺颔首：“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凌乐喝了口茶，抿着唇想了一会儿：“躲。”
苏妍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这几天来第几次从噩梦里惊醒了。她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手心的冷汗。梦里是那天听到的女人放浪的叫喊，还有阿乐和她赤身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苏妍拉开夜灯的开关，手捂着心口。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心慌不安得叫她想要崩溃地大喊，苏妍几乎是立刻跳下床来打开房门冲到书房门前。
书房里面空无一人，自从阿乐上次带女人回家之后，他真的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苏妍不是没去找过他，秘书总告诉她凌总不在，她不信地冲进办公室，确实没有人。医院倒是会见到凌乐，但都是在凌睿面前。苏妍当着凌睿的面也不好发作，毕竟凌睿现在还在养病，受不了大的情绪波动刺激。而离开医院，苏妍根本不知道凌乐的去向。打他的手机永远是关机，很明显，凌乐拉黑了她的号码。苏妍隐隐觉得自己被将了一军，对，阿乐一定是故意的！这一定是他为了赶自己走想得新花样！她绝对不能输啊！
但明知他很有可能是故意的，苏妍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害怕。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像个孤魂一样站在客厅中央，而只要她一闭上眼，仿佛四面八方充斥着的都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践人！践人！苏妍发狠地砸着手边所有能够破坏的东西发泄着情绪，她不是没想着去找过那个狐狸精，可是全上海那么大，不同于F市，她只有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上哪儿去找？所有情绪郁结在心里越积越重，苏妍蹲下身子，在满地狼藉里，忍不住哭出声来。
阿乐，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好不好。
苏妍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得力竭而睡了过去。然而等她再一次睁开红肿的眼，印入眼帘的还是一地狼藉空空荡荡的家。心脏倏地被揪紧，那种仿佛与世隔绝的、被人丢弃的情绪一下子又涌上来。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苏妍努力撑起身子去洗漱换衣。为了掩盖哭过的痕迹她特地画了偏浓的妆，换了身得体精神的衣服，对着镜子深呼吸，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拿上手包往川沙医院赶去。
“你都在我这蹭吃蹭喝好几天了，我都没收你食宿费，”张恺看着眼前被凌乐卷走的鸡腿，“注意点主客啊。”
“得了吧，这一桌菜都是我做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凌乐挑眉，“吃你的饭吧。”
“诶对了，顾玖前天跟我打电话说，8月10号夏野就从美国回来了。正好玖过生日。”
“8月10？现在是7月12，那不是很快了？”凌乐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和路娅一起回来的吗？”
“好像是。”张恺也不确定，“指名道姓要你回去。你就说你回不回吧。”
凌乐停下夹菜的手。自己确实答应过顾玖，但是……老妈这边怎么交代？唔……只有一个月了，必须早点解决掉和苏妍之间的纠葛。凌乐心下盘算着，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凌睿。
“喂老妈。”
“你在哪儿呢？”
“公司啊。”
“接着编，”凌睿语气严厉，“马上给我来医院。”
“啧。”凌乐看着被母亲切断的通话，好看的眉拧在一起。
“小妍找凌姨告状了吧。”张恺隐约听到了通话的声音，不过……猜也能猜到。能帮苏妍的只有凌姨了。
“我去一趟医院，”凌乐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妈现在受不得刺激，她不敢太过火。如果我妈因为她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你自己注意。”张恺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他出门。
这一周以来凌乐白天在公司，晚上暂住在张恺家里。小恺的住处离公司其实不远，这样他两头跑也方便。好几次苏妍前脚刚进公司前门，凌乐后脚就从公司地下一层的车库开车离开了。而苏妍离开之后，凌乐再回公司继续若无其事地处理他的事物。全公司都是凌乐的眼线，苏妍能找到自己才怪了。
凌乐出了小区，发动车子，并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抄近路去了公司，再从公司正门出来，换了辆车去医院。因为他知道，凌睿安排的人指不定就在哪里监视他，不然他何必费周折每天呆在公司里给自己作在场证明。
黑衣保镖在边上接了个电话，转身快步走到凌睿的跟前，俯身汇报着：“凌董，小少爷确实是从公司里出来的。”
苏妍闻言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刚才还去找过，阿乐根本不在！”
凌睿没有说话。
“谁说我不在的？”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凌乐双手插兜慢慢悠悠地走进来，一副典型的纨绔子弟模样：“老妈你找我啊。”
凌睿皱了皱眉：“你最近怎么老这德行？”
“我什么德行？”凌乐不解地扫了一眼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还是穿着正装，凌睿却能察觉到凌乐身上明显不同的气息，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她要是看不出来这差异就不是亲妈了，可是凌睿却不知怎么教训他。因为除了气质一下不一样了，凌乐在公司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小妍说你老躲着她，你干嘛躲人家？”凌睿想不出训话，只好直入主题。
凌乐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你撒谎！我刚才去你办公室的时候你根本不在！”苏妍情绪激动起来。
“秘书怎么没告诉我你来过？”凌乐皱起眉，“看来这个秘书不称职，我一会就把她开了换一个。”
“行了行了，别动不动就开除人。”凌睿有些烦躁地摆摆手，凌乐之前接二连三地辞退过好几个秘书和员工，原因都是喊错了对苏妍的称呼。自己这个儿子在某些方面真是执着得一分都不输自己。
“所以老妈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有时间多陪陪小妍。别让她总是一个人。”凌睿叹了口气。
“哦。”凌乐很苦恼地耸耸肩膀，“可是我很忙。”
“公司的事我能不知道？最近没有什么大动静，你有什么那么忙，忙到24小时都没时间陪人家？”凌睿不满了。
“老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没什么大动静的时候难道不用调研市场吗，不用拓宽客户渠道吗，不用洽谈发展新的合作渠道吗？这些都需要时间，一个男人难道不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吗，难道我应该专注儿女情长？”
凌睿竟一时没法反驳。好一会儿才揉着额角叹道：“行了行了。就你会说。我只是让你抽一点时间，不要冷落了小妍。你知道怎么做就好。”
凌乐看了一眼苏妍，她苍白的小脸上尽是愤怒，凌乐唇角一勾，“好。我尽量。”他转脸看向凌睿，“那老妈，没事我先走了？我约了客户下午见面。”
“嗯？”凌睿好奇，“我怎么不知道有客户？”
“哦，是个女客户，”凌乐意有所指，眼见苏妍交握的双手瞬间攥紧成拳头，凌乐笑了笑，“服务业的。我不是说了，要拓宽客户渠道吗。”
“嗯……”凌睿也没有多想，“行了你去忙吧。”
“那我晚点再来看您。”
“阿乐——”苏妍见凌乐转身离开，站起身就要追上去。
“小妍。”凌睿喊住她，声音透着些许威严。
苏妍只好重新坐回椅子上：“妈……您说。”
“你也不要太敏感了。我知道你和阿乐之间关系一直不好。忍一忍吧。”
“可是他真的在躲我！”苏妍焦急地申辩着，“他还——”
“还什么？”凌睿扶着额头，苏妍见她脸色疲累，生生止住了口。
“我知道了。”
半晌，苏妍终是低下头轻声应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