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青春校园 17
飞机在天空中划过，留下一条极其优美的弧线。
苏蔚然离开后，偌大的登机口，只剩下花绵和周德泽两人站在原地。
周德泽从刚才就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看着好友跟她依依不舍地亲吻、拥抱和告别。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脸色一直沉静如水，表现近乎完美地把空间留给这对小情侣。
“周、周德泽……”面对着这个喜怒不表于形色的少年，花绵的手心已经紧张得微微汗湿，“我先走了。”一说完，她就背着书包低下头匆匆地绕开他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的脚步已经走得很快了，可是她却总感觉背后有一个人在跟着自己。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她看着光滑可鉴的大理石瓷砖，上面反射着顶灯的白光，以及自己和背后一个更高大的身影。
求求你，不要过来啊——少女的身体已经因为那个人的气息靠近条件反射性地颤抖起来，她努力地加快脚步，却在下一秒被身后之人唤住。
“绵绵，你停下。”少年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碎冰，一碰到就会被冷意侵入骨髓。
这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短句，然而除了花绵以外，谁都不会知道违背了这句话的后果。
他叫她停下，她就必须这么做。否则的话，到了晚上只会更加遭罪。
两年里，几百个夜晚，在别人都安然入睡的时候，她却要乖乖地做另一个人的玩偶娃娃，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甚至一颦一笑，都要被人操纵于手。
他总是在学校表现得与她素不相识，可是到了夜晚，少年所有的黑暗面却会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释放——
“绵绵，你以为白天躲在蔚然身后，就可以逃避我了吗？”
“你会知道自己有多天真的。”
他那个时候掐着她的脖子，湿冷的吻就像雨水一样密密地落在她敏感的耳根。
小姑娘白天与男友所有的亲密举动，只要被他撞见了，夜晚就会被加倍地讨回来，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花绵都是禁止苏蔚然在公共场合跟自己亲热的。
然而现在是白天，不是晚上。花绵努力地稳住想要逃离的心态，回头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周德泽歪了歪头，墨色的发丝被风吹开，露出那双暗色的眸。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差，差到想要杀人。
苏蔚然应该庆幸他这次乖乖地选择了出国的路。
不然他可能真的忍不住了。
“你居然让蔚然亲你。”他的独占欲一向强得可怕，但是通常只会在晚上的梦境里表现出来，而且白天也不会凑到苏蔚然跟花绵的面前找虐。
花绵往后退了一步，每晚层出不穷的花式调/教已经让她很清楚周德泽的脾气——他越不高兴，脸上就越平静，而惹他发怒的人后果也会越惨。
一开始她试过逼自己失眠，或者熬夜做其他事，以此来躲避每晚的噩梦。可是人的生物钟是固定的，白天她要上课，晚上就必然会犯困，再怎么逃避也不可能坚持多久，后来被周德泽发现的时候，连续好几天的“深刻教训”让她在白天都要羞耻得哭出来。
在这之后，她再也不敢违抗周德泽的任何话了。
哦不对，除了一件事——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肯跟苏蔚然分手。
“他想亲我就亲，你管不着！” 花绵咬了咬牙，恨透了周德泽这副以为自己是他的所有物的样子，“至少比你正大光明多了！”
周德泽只见她圆眸怒瞪，一副鲜活的表情，跟梦里乖乖巧巧任自己摆布的模样截然相反，有种莫名的新奇感。他伸手想把人扯过来问，然而对方却反手一推。
“周德泽，你在梦里做什么我是没办法对付你，但是白天你想都不要想！”花绵推开他，虽然神情还隐含着害怕，但语气却变得十分坚定，“这种怪梦总有一天会结束的，你别以为可以一辈子都对我做那么卑劣的事！”
卑劣吗？
少年想起梦中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又看到现实里不受控的她，还有一个碍眼的好友，心中似乎有什么被她的话唤醒。
“你说得对，梦这种东西是不稳定的，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海市蜃楼。”周德泽若有所思。
比起虚无缥缈的幻梦，倒不如抓紧真实的存在。
花绵没有听他的自言自语，而是抓紧了手中的书包肩带，转身就走，她不想再跟这个人待在一块了。
【警报，严重警报！宿主，你跑什么跑？】L-01气得胆儿都在颤抖，拖了两年，男主黑化值已经快满了，现在好不容易天赐良机弄走了男配，正好可以完成主线。
【男主好感已满89，黑化度99，请宿主不要逃避，勇敢地面对现实！】
“我不要，绝对不要攻略这种家伙。”花绵走得飞快。
【算我求你了宿主大人，进度只差一点点，你只要跟男主搞搞暧昧就完成任务了！】
“不、要！”
她确实想回家，但如果回家的代价是让她去讨好一个每天晚上都在玩弄自己身体的异性，那就让自己待在这个世界一辈子吧 。
L-01扇着小翅膀，绝望地跟上了她离去的步伐。
高考很快如期而至。
考试的最后一天，花绵交了英语考卷后，跟着人群慢慢走出考场。
这段时间身边没有了总是吵吵闹闹的苏蔚然，她学习起来更是心无旁骛，考试时发挥得极其稳定。
“喂，前面那个是绵绵吗？你等一下！”身后有个面熟的马尾辫女生叫住了花绵。
“小月？”花绵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班里的团支书，“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绵绵，怎么走得这么快，你难道忘了今晚我们在万豪酒店有一个庆功party了吗？”被叫做“小月”的女生三两步飞奔过来，唇边的笑容灿烂得要飞起来了，“到时候我们的三科老师都会来哦，嘿嘿，还订了超贵的包厢呢！”
历高考结束后年都少不了庆功宴这一环节，花绵她们班也是，加上十八中就读的孩子们大多都出身富足，于是请客也特别豪爽，直接就定在了市里最好的万豪酒店。
“我可能要问一下家里人……”花绵被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种庆功宴一般都会玩个通宵，她怕自家父母会担心。
“这有什么，你先回家跟他们说呗！”小月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还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她耳语，“晚上记得穿得好看点，这可是我们高中时代最后的聚会了，说不定会有告白惊喜哦~”
最后这句话逗笑了花绵，她只好点头说：“好，我尽量！”
回到家里，小姑娘把这事给唐爸唐妈一说，他们立刻拍手赞同——
“绵绵，这个你必须去，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活动，一辈子也就一次。”
“对呀，别忘了带上你的单反相机，拍多一些照片。”
唐妈妈还特地跑到花绵房间里给女儿做服装意见参考，捣鼓了好久，终于满意地放行了。
“孩子他爸，带着我们家的公主出发吧！”她把花绵交到唐爸爸手中，让他开车载着女儿过去。
“我觉得……”唐爸爸推了推眼镜，有点踟蹰地说，“绵绵这样穿会不会太少了？”他可不想自家女儿这么可爱的样子便宜了她班上那帮臭小子。
唐妈妈手指轻点丈夫的头：“孩子他爸，你一个老古董知道什么是时尚吗？绵绵都是个大姑娘了，你还不让她打扮得漂亮点？”
其实花绵也没穿什么出格的，就是一件露肩的红色连衣裙，只是小姑娘皮肤白，身材又在发育期，微微鼓起的胸脯和翘起的臀部显得她在清纯之余多了几分荷尔蒙的诱惑。
硬要说的话，就是从麻袋般宽松的校服里解放出来后，花绵身上“绝对美丽”的光环就再也遮盖不住了。
就像一朵稀世名花本来蒙着一层薄雾，你只知道它美，却无法得知它究竟有多美。而现在，雾气被吹散，所有的美丽无遮无掩地展现在世人眼前。
当花绵推开厢房门的时候，里面正在胡吹海侃的班级众人都有一瞬间地停顿了。
过了几秒，比原来还要嘈杂的声音突然爆发。
“哇，我们绵绵今天好漂亮呀！”马上就有几个平时跟花绵关系比较亲近的女生凑过来了。
被围着热切赞美的小姑娘有点不知所措，她接过了朋友们递来的果酒，跟她们一起坐到了位子上。
“绵绵，你看那边我们的班长，摘下眼镜后你不觉得他帅了好多吗？”团支书任小月此刻就靠在花绵的身侧，笑嘻嘻地八卦，“还有体育委员，平时没觉着，现在一看居然长得还挺可爱的……”
花绵其实没怎么留意过班上的那些男生，有一个黏黏腻腻的男朋友就已经够她受的了，那些告白的男孩子们在她眼中也只是匆匆而过的瞬影。
就在此时。
“唐花绵！”刚才被夸“帅气”的班长，一个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男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看着对方微红的脸，花绵愣了一下：“你好？”
“我、我喜欢你！”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这个一直以来都埋头学习、被很多女生以为是个书呆子的男生，终于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花绵立刻就想起了每天跟自己发无数短信耳提面命“不许变心”的苏蔚然那张幽怨的脸。她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直白地回应道：“谢谢你，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一次告白就折戟沉沙，男孩子虽然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但还是很有风度地表示理解。
可能是他的举动刺激了不少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人，包厢里很快就陷入各种混乱，不少平时就互有好感的男女同学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笑声和闹声传遍了整个房间。
应付了好几个明确表示拒绝还要凑过来的异性同学之后，花绵终于尴尬得坐不住了：“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她推开门往过道另一头走去。
“呼~太可怕了！”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微微发烫的脸蛋，因为喝了低度数的果酒，红晕渐渐从耳畔爬了上来。
离洗手间还有一点距离，她低头把手机装进包里，前面的路就被一个黑影挡住了。
花绵只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阵清新的薄荷味，混杂着酒店里特有的定制香氛，熏得人脑袋都晕乎乎的。
她抬眼一看，下意识地僵住了。
“绵绵，”乌发墨眸的冰山少年朝她走来，声音里预兆着某种不详，“晚上好。”
花绵对上他的眼睛，发现那里面却在说着另外一句话：
【你逃不了的。】
看着他一步步地靠近自己，她开始往后退，眸中染上一层惧意。
“你跑什么？”周德泽眯起了眼睛，对方下意识的躲避让他脸色一沉，“过来。”
他忍耐了两年的时间，一直在等待今天的到来。
这是他的小羊羔，是他的私人宝物。
梦里是他的，现实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