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信封
学校食堂装的钢化玻璃门, 明净亮堂，白方柱子上挂着电视机。只放新闻，绝不准调台，一经发现，扣学分。
巫盼蓬着一头乱发, 睡眼惺忪去食堂吃早饭。领餐之后懒散的坐下，他朋友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电视，一边和他一样半梦半醒吃早饭。
他钻研天文，星球耀眼且蕴含无限机密, 人类几千年历史比不过一个星球诞生消逝的时间。
唯一一个缺点是只在晚上出现。熬夜熬得眼下青黑，全系同学包括教授跟生活在熊猫动物园似的，你看我有黑眼圈, 我看你也有黑眼圈。
他朋友“啊”了一声, 含糊不清地说：“又有枪杀案, 凶手这么快抓住了？”
巫盼抬眼看电视, 不确定的睁大眼仔仔细细看凶手打了马赛克模糊的照片, 也没多模糊，糊了一层米汤一样的马赛克。
人脸是一张亚洲面孔，短发，年轻，很帅气。
巫盼默默用手蒙住酸胀的眼睛，内心十分震惊。他从嗓子眼里长长啊了一声。
他朋友嚼着三文鱼三明治：“发什么疯。”
“我妹在哪儿——我电话呐！”
巫盼手忙脚乱摸出电话，拨通。眼盯着电视。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电视里平静机械的语调让他心烦意燥。
“杀人案凶手于昨夜自首，本台记者赴第一线......”
221B
电视机屏上方滚动播出一起枪杀案“犯人已经自首......”主持人背后的大头照片上打了马赛克。巫真用眼角余光看过一眼，她不敢细看。即使是这样匆匆一瞥，她能认出照片中人是罗涤。
“嘟嗡嗡——”
巫盼电话打来，她手机握在手里，当即接通。
“你看新闻了没？”巫盼抑制不住的急切：“别看啊！”
“哥，罗涤杀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声音为什么这么平静。
“......喔，别怕，也许是误会。”
“这件事得弄清楚。”她由茫然转为坚定——无理由的坚定。
“额吭，已经十分清楚。罗涤是自首。凶器，案发现场都保存的很好，那把枪上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雷斯垂德站在沙发边，左边坐着一言不发沉静地夏洛克，右边是面沉如水的巫真。
楼下，他刚才上来时看见马洛伊低着头咔嚓咔嚓的如同仓鼠一般用牙齿啃着小甜饼，哈德森太太满脸茫然无措。
雷斯垂德对于“罗涤”中文发音说的还是很拗口。“他自己把全部案发过程吐了出来，情杀......苏菲不接受他的爱意，他一时冲昏头脑，那么一个美人，谁不喜欢她呢。有拍下他们争执吵架的监控。这听起来十分合理。每年至少有几十起这样的案子。”
巫真几乎要冷笑出声了。
雷斯垂德讲的这个故事太荒诞，情杀。罗涤和苏菲？
可笑！可笑！可笑！
罗涤和她从小一起在一条巷子长大，没听说过他有喜欢过谁，更何况喜欢到冲昏头脑，然后，杀人？！
他平时就会收养一些流浪猫狗，性格开朗理智，又怎么会冲昏头脑杀人！
这两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情杀扯去吧！
雷斯垂德看着巫真近乎冷笑的表情。扯了扯领结：“也许你有独到的见解？”
巫真的眼神十分坚定而真诚，她看着雷斯垂德，她知道她需要雷斯垂德带她去见罗涤：“我要搞清楚这件事。”
雷斯垂德素来是宽和的，他犹豫着阻止巫真：“这件事情已经定了......况且又没有报案人，你这样会带来很多麻烦。”
巫真：“谁说没有报案人，我就是报案人。”
夏洛克一合掌，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看，报案人。”夏洛克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巫小姐，看来警长先生并不想接你的案子，投到我这个侦探这儿来如何？”
“那就拜托你了，福尔摩斯先生。”
“请陈述你的案情。”
“罗涤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小在一条巷子里长大，我绝不相信他会杀人，更何况是苏菲。”
她简直是一天之内得到了两个噩耗。
说着说着，她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她知道的，手里掌握的，只有多年以来对于罗涤的人品的信任，这些怎么能够作为证据摆上法庭？
“等等等等。”雷斯垂德听出不对劲，他有一种被他们两人联手坑了且抛出他们圈子的不安感。他尴尬的哈哈两声。
“我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知道这个罗涤是你的熟人，所以他出事了顺路来通知你，顺便看看夏洛克有没有把他自己折腾死。”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发音。
“这小子的黑底被翻了个底朝天，以前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今天一天之内就都掌握了。他是无国籍者，甚至可能都不是你的国家的人。亚洲人长的都差不多。”
第三个噩耗劈下来，巫真的大脑成了空白状态。
什么意思，无国籍者？
巫真否定这个答案：“不可能，那么他怎么上的学，怎么上的户口？”
“这我就不知道了。似乎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他的资料今天一天被泄露的太多，对方撤的太干净，一点痕迹没留下。”
他的眼睛看着夏洛克，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期颐着夏洛克能出手帮他查。
夏洛克读懂他的眼神什么意思，微笑一下，灰色眼眸在暗处又浮显出一点荧蓝，是老谋深算的光芒。
雷斯垂德眨了下眼，明白这笔生意没那么好做。
夏洛克：“交换。我的客户有烦恼尚未解决，我希望你能帮忙。”
“我同意，但是现在他们正在审讯，必须等。”
“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雷斯垂德得到一个满意干脆的答复，心满意足又忧虑重重的走出221B。
巫真的心事很重，脸上眉头皱起没放下过。她好奇夏洛克为什么会接下这件案子，明明只是她一意孤行地认为罗涤无罪。
“我怀疑和莫瑞亚蒂有关。”夏洛克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走到落地窗前。
巫真恍然大悟。真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她心里想的全是为罗涤洗清，却没想到最基本的问题。
只是若是这样，罗涤真的杀了苏菲？
巫真右手用力紧紧握住左手，两手手指纠缠在一起，十指指尖被掐得泛红，像一朵繁复杂乱的花。
罗涤，苏菲他们都是为莫瑞亚蒂所用，这是内讧。
“罗涤杀苏菲的理由是什么。”夏洛克面对眼前伦敦雾气绰约美景，无心欣赏，完全沉浸在深思之中。他伸出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撩拨了拨白色落地窗帘，依旧在深思。
“走。”
巫真立即站起来。
“去哪？”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拿起加厚风衣穿上。
“苏菲家。”
......
苏菲家并不是案发现场，案件又被定性为情杀，犯人罗涤自首，被害人苏菲家没有什么好搜查的，就一直空着，像是它主人苏菲出门时那样。
罗涤在伦敦租住的公寓倒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什么好搜的，标准的单身汉公寓，凶器只有他行凶时一把枪，那一颗子弹。余下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巫真知道在一定期限内，苏菲的遗物会被专人封存，转给她的亲人。她哪有什么亲人。遗物过了保管期，会被拿去做慈善拍卖。
巫真没有苏菲家的钥匙。站在苏菲门前看着夏洛克无奈的一摊手。
夏洛克“哼”了一声，脚踩垃圾桶爬铁栏杆借力暖气管道，翻墙进了二楼窗户。
这可是大白天！
巫真四周看了看，还好周围行人不多，夏洛克动作飞快，没人注意到。不免松了一口气。
她在门口等了五分钟左右，装作路人在等人。
一个穿着冲锋衣戴头盔的棕头发小哥骑着车停在苏菲门前，按了两下喇叭。车身漆黑锃亮，他周身气质很酷。
嘟——嘟——
他的车很有特点，左边是一个空座，放满货物，是快递。
空座载人载货都行，右边是摩托车。是抗日神剧里小喽啰开车载着太君的那种车。有一个片段她印象很深，小喽啰骑着这种车，轮胎压着了地雷，嘭的一声，太君嗷呜的飞了，小喽啰表情呆滞停车，抹了把漆黑的脸，只剩下他坐着的摩托车那一半。
巫真想起来就想笑。
嘟——嘟——
他又按了两下喇叭，偷窥没摘下，冲着巫真就问：“这里面住的人去哪了？”
怎么回答，总不好说她死了吧？
“她不在。”
小哥扔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
巫真捧着信封，很厚实，三十厘米宽，里面摸起来有一小块硬物。
她背后的房门忽然打开。夏洛克很巧妙的出现，依着门框接过她手中信封，晃了晃，笑说：“谢了，但为什么把这退回来。”
“你认识她啊，那就好，她的快递不规范，给退回来重寄。”说完轰隆一声开油门，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猝不及防，又是一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