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不老实
当夏毅领着守备将军麾下的一支小队重新回到莫大家时,已是傍晚时分。那家茶楼派人去查了,后厨里柴火堆里发现了一具小二的尸体。
死无对证。但足以表示这里面是真的有问题。掌柜的哆、嗦着被官衙带走了,当时出事所在的人一个也没跑了,就连那个倒霉的被开水烫伤的客人都拉去官衙作记录去了。
莫家的瞎婆婆正用她那满是勒痕的手狠狠的打在莫大身上:“你真是被那女人蒙了心了!”她灰蒙蒙的眼中映着泪水,心下恨到极致,“那女人说啥是啥,你就跟条狗似地跟着她身后转,我这个瞎婆子托累了你,娶不到媳妇是娘的错!”许是打到累了,瞎婆婆摸索着从石凳上起身,按着记忆走到窗台下,抄起了一把用来砍柴的刀便向自己的脖子上喇去:“我眼瞎,心也瞎了,原以为养了个老实的孩子,怎奈何是个不分是非的畜生!”
莫大双目狰烈,却听得夏毅大喝一声:“不可!”一旁的小队长早已扑了过去,夺下了瞎婆婆手上的刀。瞎婆婆听声辩人,向着夏毅的方向望来,却是不再看向另一边痛哭不已的莫大。
瞎婆婆哆、嗦着双唇说道:“这位小哥,想必是来找那位户娘子的吧,来晚了,她一个时辰前已被大送出了关。”夏毅轻声回道:“她跑不掉的。我们是来问莫大一些情况的。我知婆婆是恨铁不成钢,但要带走莫大还是要和您说一声的。”
莫大却哀哀地叫出声来:“带走了我,我娘自己在家可不成!你们不能带我走!”
夏毅恨声喝斥他:“若不是你配合那个户姓妇人在我们经过的路上落了曼陀罗花粉,我们怎么会中毒,我们又怎么能走失了真正的夏大姑娘!”
瞎婆婆惊恐万分,一把握住了身边的小队长的手问道:“可是当年名振一时的金牌仵作、南陵县主?”
小队长蹙着眉,怒视着跪到在一旁的莫大:“正是。若不是当年南陵县主发现了碎尸案的弥端,边关哪有这几年的清静!”
夏毅不屑地瞧着莫大,嘴里却是又说出另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这位你心心念的户娘子,怕也是启丽国派来的细作。若是两国开战,莫大,你有脱不开的干系!”
“孽子!”瞎婆婆恨极,抄起手边摸起的一块木头楔子便向莫大砸了过去:“你父亲、叔父,还有你娘舅均是死在启丽人手里,而你可是倒好!真是好!”
那块木头正砸在莫大的额前,将他的额角翘出了丝丝血迹。莫大却像是被雷劈了般,傻愣在那里,许久才抱住了头,懊悔地痛哭起来。
当莫大这个看上去老实的汉子像瘫烂泥似地堆在这个不算太大的院子里,一五一十地将户娘子到自家来的所有事情统统交待了一遍。
刚从暗卫据点求救兵回来的雾白也追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暗六。雾白一把揪住莫大的衣领,生生把这大汉从地上拎了起来:“你把那个女人送到什么位置去了!”
莫大抖的如筛糠一样:“城关外,隍帝庙。”雾白眼中迸出杀意:“若是县主有个三长两短,千刀万剐了你都不为过!”她重重地将莫大又推了回去,转头和夏毅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姑娘去。”
夏毅郑重地点点头:“注意安全,小心为上。”
等雾白带着暗卫们之到隍帝庙时,一个破败的神像后头正倚着有些痴魔的户夫人,她双眼无神,喃喃自语:“不是说好来接我的吗?怎么没人来啊?为什么没人来啊?”听到门口声响,她探出头来满眼欣喜:“你是白派来接我回去的么?”
雾白冷冷地瞧着她,并没有说话。户夫人笑容淡了下来,低声说道:“不是啊……”她抽咽了一声,小声地哭起来:“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我明明……明明……”
雾白才不管是不是怜香惜玉的做法,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从神像后面拖了出来。户夫人哀叫着让雾白放手,雾白狠狠地将她摔在了堂前。
雾白抽出匕首抵住她的脖子,怒喝道:“说,你是如何我不是真正的夏大姑娘的?是不是还有同伙?”
户夫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丝毫未觉得自己脖子上有个能伤人命的杀器,她眼中有轻蔑之意,抬眼瞧着雾白:“原来是不知道的,也该着那天上街,正听得一家面店的老板娘正在感叹见着了一位清秀的公子,将一把剖肉的刀使出了花来。细细打听了一样,却原来是相识的人。我本是有着七分猜测,可现在瞧这架势,却是实打实的猜对了。”她笑了笑,眼波流转,又透出几分风情,“你瞧啊,我给白供了一个大主,他是不是就快来接我啦?”
雾白怒极,手下便要使劲,却是被暗六按住了,他轻轻伏在雾白耳边:“五姐,我瞧着这妇人心智已迷,咱用上秘药吧,试试看能不能成事。”雾白轻轻点点头,便给暗六让开了位置。
暗六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瓶,倒出个小药丸,捏住了户夫人的下巴,使了个巧劲便把药给她塞了进去。不消片刻,原本有些魔怔的户夫人双眼就迷、离开了,嘴里还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雾白又转了回来,使了些暗卫们常用的催眠技巧,慢慢地撬开了户夫人的嘴。果然是启丽国中闹的鬼,与夏珞和奉道爷他们分析的一样,启丽国的国师从那个蛮荒小国中学到了这招,又按着自己从别处修到的邪术,收集了众多姑娘、孩童,取他们的精血,取她们的胎元,用来制作邪药,就是为了制造一支力量超群的队伍。
这位户夫人也是其中一位,只不过她也算是富家姑娘,气度和心气远高于乡村姑娘,而且在当时那种特定的情况下,竟是入得了这个事情负责人的眼。想必他也惦记着借这个由头潜到天禧国来。这个人姓白,是国师手下得力的大弟子,用着一身好皮囊竟引得不少被掳过去的姑娘死心踏地的跟着他。
原先武田也与此人有过来往,故此,他们先是派人在南陵潜伏时时先小试了一把,觉得效果不差,本打算再进一步,却不料想横空出了一个夏珞,又是白毛大粽子,又是造假天雷等等,眼瞧着武田他们露了破绽,这才趁乱又潜回了启丽国。后又听说这位户夫人与夏侯爷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才又设了计,本打算是绑了夏侯爷来要挟夏珞不要再参与进来,顺便还能让天禧国乱一乱,谁料想,这一趟倒直接绑了南陵县主夏大姑娘。
雾白又套了些话,从户夫人嘴里得知由于陈家军和张将军联防卡的严,他们的接头地点便从西市的茶楼,改到了这隍帝庙来。可谁知他们掳走了夏珞,便弃了户夫人,户夫人一时接受不了,便受了刺激,变的有些痴傻了。
那些人来的及,走的也及,不过离开前,有个人说露了嘴,说是要将人带到启明山乌鸦洞去。雾白又套问了那国师炼药的地方,户夫人倒是也说的清楚,竟是离边境不远的一处山坳里。
雾白见药效将过,便狠狠地将户夫人推开,冷眼瞧着她:“卖身求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还有何颜面见你父母?”户夫人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她怔怔地呆了一会儿,突地笑出声来:“要脸有什么用?会活着么?”她闭了闭眼,竟是有些傲慢的环视了众人一眼,“父母?哼,他们收留夏珞母亲的时就该想到现在!凭什么她可以嫁的好,还有自己的孩子?啊,凭什么她能遇到对她一心一意的良人?凭什么!”她有些疯狂的嘶吼着,随即又温柔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比她好看,我比她有钱,我身份比她高,凭什么她可以享用到那么多东西!”
雾白懒得和她废话,只是冷冷地瞧着她,猛然间她一挥手,户夫人只见刀尖从眼尖划过,脸上只觉湿热一片……她惊叫着,哀嚎着:“我的脸!我的脸!”
暗六挥挥手,自有一个暗卫过来,打昏了户夫人,将人捆了个结实便卷起走了。暗六又叫了兄弟过来:“回去禀告首领,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那个山坳里探探,一路去营救县主。”吩咐完一切,暗六递给雾白一根暗刺卷钩鞭子:“五姐,你可以大开杀戒了。”
雾白接过来鞭子,别在腰上。她情绪有些低落:“若是陈大人和老爹知道了……”她没说话。暗六轻轻叹口气:“五姐,夏侯爷那边让人瞒着了,陈绍亭陈大人自你们离开南陵,他就知道了,想必就快追过来了。”
雾白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冷静:“那咱们快些出发吧,争取给陈大人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