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被诅咒的女孩
入夜的医院并非那么安静,吃过晚饭后,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总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嘈杂声。
给茶树测量了身体情况,护士甜甜地冲他笑了笑:
“茶树先生,没有大碍的话明天检查完办理了出院手续后你就能离开了——看上去有一对年轻夫妇给你垫付了医药费,他们是你的熟人吗?可是他们报出的你的名字却没有在人口系统中找到,而且也没人在这里照顾你,我觉得你们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真是一对有着美丽灵魂的夫妇呢!”
护士胸口的牌子上留着名字,她叫苏洺。
这是一间4人病房,病床空了一张,那床头柜上没收拾的杂物说明了病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替茶树检测完后,苏洺走向了邻床。
邻床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床边摆着一个水果寥寥无几的果盘,没有在身边照顾她的人,相反,护士很熟悉地跟她打成一片:
“小爱,别闹!听话,乖乖伸出手——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了?有好好吃饭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我有按时吃药的!饭也好好吃完了,可是身体还是不好——这里、这里都很不舒服……”
天真无邪的话语间,小爱有点滑稽地挽起胳膊抚弄着自己白嫩的手臂。
仿佛察觉到了茶树的视线,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伴随着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小爱毫不害怕羞涩地迎了上去。
茶树有点不知所措地把目光移开,然而却还是被小爱猝不及防地逮住了:
“哥哥,你的人偶真漂亮呀!我能摸一摸她么?”
小爱把小手支在茶树的床边,礼貌而小心翼翼地询问,瞳孔里是他未曾见过的洁净无瑕的希冀。
“小爱,别捣蛋!快回来,你碍着哥哥了!”
苏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捏住了那只小小的掌心,满脸惬意地看着茶树,
“对不起,这孩子真是的……”
小爱嘟了嘟嘴,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我才没有捣蛋呢!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嘛!”
“可以……”
茶树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视线在刘海的阴影下淡漠如水,唯有小爱的单纯映在那双眼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太好了!”
她欢快地跑到人偶面前蹲下,伸出双手拨开了人偶那垂下的发丝,一双大眼睛扑腾扑腾地凝视着人偶细长睫毛下的面容入神。
“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苏洺一个劲地道歉,随后才开始解释为什么待小爱如她的孩子,她总要关心小爱的事——为了不让小爱听到,她走到了距离茶树最近的床边,眼神略显忧郁:
“这孩子,不要看她总是这么乐观开朗,她的身世却甚是可怜——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啊,我对你说的这些请一定要对她保密,她什么也不知道的。
某一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她的父母把她送到了医院就再也没有出现。
我们医院里的某个护士发现那小家伙时,她正孤独无助地靠在窗边,一遍遍地问着她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来接她,我们才发现她已经被抛弃了。
起初我们打算把她送到警察局——你知道,作为走失儿童之类,福利院什么的会先把她安置好;但不知为什么,自从发现她的那天起,这孩子就开始病痛不断,虽然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病小痛,但不住在病房里她就会身受重伤……”
苏洺张了张嘴,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微妙,没有接着那句话说下去:
“就像是命中注定,几番周折下,我们这些医生护士对她留在医院已经毫无意见——决定了在没有找到她父母或者合适的领养人以前,由我们这群人一起来抚养她。
与其说我们这些人资助了她的生活,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温暖的阳光,不如说,那个孩子的活泼可爱善解人意就像医院里的一抹阳春白雪,让我们这些人的生命得到了滋润。你知道吗,我每天来这里上班甚至不敢迟到——那是一个热切的盼望;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什么样的父母能这么狠心地抛弃这个小小的希望……”
“哥哥,她的名字叫什么?”
小爱的声音响起,只见她天真地把手指放在人偶的眼皮上,想把那双闭着的眼睛睁开。
看着小爱幼稚的面容,聆听着苏洺的话,茶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歌莉娅。”
“那歌莉娅,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小爱举起了歌莉娅的手,自娱自乐地仿佛人偶在回应着她。
“啊!上班时间!上班时间!”
临走时,苏洺回头满怀深意地看了茶树一眼,
“茶树……我不在的时间里,能把她托付给你吗?”
没有说话,茶树却点了点头。
苏洺离开后的不久,仅仅一瞬间的猛然,茶树瞥见了对床老人充满敌意的视线……
“哥哥,你的名字是‘茶树’吗?好奇怪的名字……”
片刻的不留神,小爱已经喧宾夺主地把歌莉娅抱到了茶树的床上,同时那个小小的身体也脱了鞋子蹦到茶树的被子上,她似乎很高兴:
“茶树哥哥,我们一起来玩吧!”
“玩……什么?”
茶树无可奈何地盯着她那精致的小鼻尖。
“你是爸爸,歌莉娅是女儿,我是妈妈……”
于是,茶树就和小爱玩了一个晚上的过家家……
痛苦吗?是的,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去迎合不成熟的心智,意味着不得不抛弃一些最基本的行为常识,确实很痛苦;但当看到那个天真烂漫纯洁无邪的笑容,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茶树终于明白了苏洺口中“希望”的含义,这个晚上也成为了他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他的心态悄然中仿佛也起了变化……
夜深人静,赶在小爱依依不舍地到洗手间洗漱的时刻,对床的老人忽然一个激灵爬下了床,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茶树的手臂,惊恐谨慎地盯着洗手间的方向压低声音: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答应了那个护士什么,但那孩子!我怕你已经被她迷惑了!仔细想想为什么那孩子一直住在病房里——我进来时就看到她住在这里了!想想那个护士没有说完的话,她想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对吗?因为她在害怕!她害怕这个被诅咒的孩子!这个孩子被诅咒了!不要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