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破碎的翅膀
接过闻香瓶的刹那间,仿佛存在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呆呆地看着清香缭绕的小瓶子,男孩止住了哭声。
“你给我儿子的是什么东西?”
一把拍掉李浩手中的闻香瓶,不友善的口气里,重重疑心下默认成喧宾夺主的不怀好意,女人显然对她的举动很是厌恶和排斥。
气氛顿显尴尬;沉默的空气中,随着与地面相碰发出的清脆撞击声,闻香瓶轧然滚动着到了于捷脚边。
这是孟丝语的错吗?
他并不那么想。把一切尽收眼底,作为旁观者的于捷只觉得女人过于疑神疑鬼,更甚于黑白不明、是非不分;那种无理取闹确实让人生气。
在他看来,孟丝语仅仅为了让女人的孩子不再哭泣然后给他赠送了一件礼物。可能那件礼物并非那么贵重或者投其所好,无疑她也是一片好心;倘若不喜欢这件礼物尽然可以婉转地拒绝并归还,不需要这么水火不容、草木皆兵。
固然母亲的庇护是自私的,但好心当成驴肝肺?那就是蛮不讲理了。
他要捡起那个闻香瓶——归还给孟丝语,或许还可以顺便帮助她制止一下那位母亲的咄咄逼人与恶意揣测?对安慰和劝解他着实是有点外行,但主持公道他不会拒绝,何况常来这里挥霍闲暇的时光也让他跟作为老板娘兼服务员的孟丝语成为大半个熟人。
然而刚弯下腰,指尖恰好触碰到玻璃瓶子的转瞬间,突如其来地眼前一黑,于捷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伏在自己习惯选择的窗边位置,留意到店内璀璨的灯光,于捷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本来应该在入夜之前离开的,正如他已经计划好自己生活里的一切。对一个尝试着缓慢地掌控人生的人而言,制定合理的计划并遵循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依目前的处境看来,他需要弄清楚周围的情况,更需要掌握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你还好吗?”
孟丝语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她忧心忡忡地站在他的旁边。
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在某个时候突然失去了意识?没有迫不及待地端详周围环境,此刻能做的只有先驱散昏迷后残存的痛楚;闭上眼睛,于捷愁眉苦脸地揉着太阳穴——规划下的健康生活,他不认为自己会患上什么隐疾暗病:
“我感觉糟透了,很难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还没到本店的休息时间。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于捷知道休息亭大概在十点左右关门。根据她的回答,不难推测即使没有十点,也快了:
“能描述一下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像……也没什么事?据我所知你自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伏在桌子上,这不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然后刚过来你便醒了。请容许我再问一次,你还好吗?”
孟丝语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就像害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没发生什么事……忽略了小男孩与他母亲,或者说那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可至少自己还晕了过去不是吗?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忽然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于捷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为什么要撒谎?
我明明看见你想安慰那个痛哭着的小男孩,后来却被他母亲闹得不愉快,而正好你赠予那小孩的礼物被女人拍掉滚到我边上——是一个闻香瓶吗?当我想要捡起那个瓶子时,反而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
我只是想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是你把我搬回这里?是的话我会很感激,你也没有欺骗我的必要;况且我不认为对于一个才从昏迷中苏醒的人,那会是一个合适的玩笑……”
猛然,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哑然失声,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孟丝语的身后——那是一对翅膀吗?
精灵的翅膀,这是在他脑海里一晃而过的词,但体现在她身后却并不完整。映到他的瞳孔里,那双翅膀就像被烧掉了一半般留下了烟熏的痕迹;仅剩的半边有脸盘大小,呈半透明的淡黄色,十分自然地嵌进了衣服,挂在她的肩胛骨上,让她看起来宛如一只真正的精灵。
那是真的翅膀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理应触碰到翅膀却是直接穿了过去没有感触。
彷如被他的神态动作吓了一跳,孟丝语只忙不迭地后退到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掏出手机:
“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你刚才说了‘昏迷’——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小男孩抑或是小男孩的母亲;呃,下午确实是有很多小孩子,我亦忙得不可开交,但也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你描述的到底是什么事。你确定那不是你的梦境?而且如果真是那种情况下有人昏迷过去,我觉得我的选择会是先拨打急救电话,而不是擅自决定把他抬到原来坐过的位置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现在我认为很有必要给你叫医生了,你怎么想?”
难道真的是自己头脑不清醒?依旧在隐隐作痛,于捷按揉着他的脑壳,可惜无论再怎么定睛一看,孟丝语身后的翅膀还是没有消失。
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放眼望去,整个大厅的人寥寥无几,唯一的共同之处也是最怪异的地方在于那些人背后都长着残缺的精灵翅膀——大小不一,缺失的部分也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有如烧焦般熏黑的印痕,有些甚至仅剩遗漏的一小点黏连的炭黑。
怎么回事?匪夷所思的一幕确实让他暗暗心惊,更犹如被一瓢冷水当头泼下般清醒了一大半。他可没听说过什么让人能看见被烧焦翅膀的疾病。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我睡糊涂了;不好意思,刚才没睡醒把现实和梦境搞混掉,实在对不起。”
歉意地赔着笑脸;于捷的想法是先找到给自己理清楚状况的时间空隙,再计划出下一步要做的事,正如遵循着自己的步骤缓慢地推进总会捕捉到某些细节,为此他需要先从与孟丝语的误会中抽身离开。
似乎总算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轻拍着胸口,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孟丝语也略显窘迫笑了笑:
“没事没事,刚才我确实是被你吓到了——也有点失礼,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