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前途不明
真相,就像眼前的黑暗般模糊不清,或许早已被时间消磨成遗迹壁画上模棱两可的符号;触摸的感觉,只剩下粗糙的摩挲。
“坎德,我……在哪里?我被关在了这里,但我不应该在这里……
你想知道我被困在这个地方的缘由,以便缓解恐惧,但恐怕要令你失望了……这个世界不是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具备理由,正如最极端的无知不会置于因果的十字路口——你应该看看周围,这个可怕的地方,
你看见希望了吗?你看见火焰了吗?就连一丝一毫的光也迷失在这黑暗铸造的牢笼里。
倘若那么一瞬间,你渴望寻找到寄望着以为某人会来拯救自己的天真、痛哭着流泪以为能唤醒噩梦无依无靠的幼稚,就请回望你的曾经;你应该沿着时间的长河一直往后,拯救那个在森林里擦拭着无助泪水、呼唤着每一个人名字、表达着最深切祈愿、奔跑着跌跌撞撞的小姑娘。
可惜,那个时候你没有出现。
你就能明白我徘徊了多久,燃尽仅剩的希望,直到声嘶力竭地一次次从梦境中惊醒,终会伴随着一些东西消逝而发生改变。
忘却了奔跑,失去了呐喊,流干了眼泪,就连曾经的美好在脑海里也成为了朦胧的飞灰;你不会理解那种没有生存的希望却无法死亡、由绝望所造就的麻木不仁,那是往昔的美好心灵早已被捻灭成烟。
我什么也无法告诉你,因为我把一切都忘怀了。
唯一的愿望是能透过你燃起的光芒,把我带离这落寞的彷徨。”
温恁·斯芬克斯,过于苍白的她,即使面无表情,语气也依旧像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般抒发着满腔悲怆,又像怒发冲冠的哲学家一样据理力争;不用难以言喻的力量压榨逼迫,却以最平和的态度、等同的立场,来诉说自己的无奈与沮丧。
我似乎回忆起了曾几何时对她油然而生的那一股爱慕。
她确实是当时的王女,一如再大的改变,也无法对一个人的灵魂产生动摇;至少在我看来,透过我的经验,这个总结是正确的——灵魂映射于人性,人总会坚持他所坚持,直到他再也无法坚持,而不得不为了什么咬牙切齿。
我要去帮助她吗?说实话,我犹豫了,不是因为她的神色过于异样让我畏惧,而是我担心当我卷入这些事件后,我不肯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解决,以至于纠缠进某个陌不相识世界会使我直到生命尽头也无法抽身……
退一步,在人类世界我们的时间尚且急迫,这才是我和朱芈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便一头扎进万蛇森林的理由。
伛偻之躯,我的清白相对来说是最无关紧要的,只在和平时间得以强调,终究会伴随着苍老枯萎成泥,就连有关歌莉娅的真相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苟延残喘;如果可以的话,我更迫不及待地想为人类做出最后一分贡献——抗拒外敌入侵以燃尽生命的火焰。
在一切无从实现的前提下,拯救他人,无论是昔日王女还是其他陌生人,想来为此客死他乡也没什么,就像我打算先帮助朱芈,了解清楚他身上发生的事件;倒是我们置身于朱芈问题尚未解决的道路上让人犹豫不决。
让出半个身位,我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少年。
“这种事还用说吗?”
义愤填膺,朱芈似乎总算学会了不以貌取人;也无法得知是否王女的述说感染了他,徒然热烈的火光下,迎着冷风,他勇敢地站出来与才让他发憷的斯芬克斯对视,不得不说那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那个,怎么称呼来着……尊敬的公主?
我不知道刚才求救的人是不是你,但见死不救不是我的原则,何况你已经给我们说明了所有情况,毫无疑问错的是这个森林——就算以整个森林为敌,不得已把所有树木全部铲除,我也不会允许这种蛮不讲理的束缚!定会把你从这里解放出去!
不,还有把你丢在这里的那些可恶家伙们全部揍飞!让他们尝尝拳头的滋味!
是这样吧?老维特尼斯!”
嗯,我认为不是这样。
眉飞色舞,无所顾忌地露出的自信笑容下,气势是好,仿佛他也忘记了引起他发生转变、导致我此刻一瘸一拐的始作俑者;这是头脑简单的好处吗?这个时候我应不应该澄清一下我并没有把周围树木完全放倒的能耐?
我有点后悔征求他的意见了:
“好吧,孩子,拥有自己的原则是好事,但愿你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王女殿下,正如朱芈所说,我们会插手关于你在这个森林里发生的事,完成你的愿望,把你从这里脱离出去……”
“谢谢你,坎德,我知道你总会做出恰当的决定——谢谢你,芈先生。”
神色并不像在道谢,她莫名的冰冷隐隐里总会勾起我的不测,让我情不自禁地为之一颤,却难以捕捉,无法说明。
朱芈倒有点沾沾自喜地摸着后脑勺,忽略了冷艳得惊悚的面容,听着那声感谢似乎是对他无上赞誉般高兴:
“我姓朱啦,公主殿下,我的名字跟你们有点不一样,叫我朱芈就好;不过你的感激之情我确实收到了!不用客气,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说起来,老维特尼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直接让公主殿下跟我们走吗?”
“不,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困住王女殿下的应该是这个森林里的某些东西,而不是这个森林——作为元素魔法师,我的魔力执行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顿了一下,单腿站立,我用拐杖拔了拔地上清出的一层薄叶,
“看到这些叶子了吗?它们根本就没有在飞舞,也没有被扫起,明明风那么急促。”
共同点就是冻觉,无论是王女的身体,还是这股拂扬了这么久我却一直让自己不去注意的冷风;潜意识里,我感觉两者间不无联系。
“风?”
朱芈探头探脑地瞄了一阵,最后视线集中在火把摇曳的焰星上一脸恍然大悟:
“哦,好像是有风的样子,你这么一说确实怪异——真不愧是老维特尼斯,没风的同时不运动火焰就不会摇摆,这么小的细节居然都让你察觉到了,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的廓然开朗反倒让我触目惊心!
朱芈感觉不到?所以在刺骨的寒冷下才一直没有怨言!他一早就应该叫苦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