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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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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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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已经是森林边缘了。”

  明晃晃的骨尖对准了茶树眉心,骨刃那一端的战士冷静得可怕。

  身体轻微地颤抖,茶树毫无疑问读懂了她的意思,但他不想也不敢承认,只能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镇静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想的那样,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的你就是一个累赘——带上你,我们两个也走不远;你会连累我。”

  犀利的眼神越过刀尖直插心房,战士的语气没给他留下一点回旋余地,

  “你走吧,不要跟着我。

  实在走不动的话我可以先在这里解决你;两个人去死不如牺牲你让我活着,也算给你一个痛快、让你的生命留下一点意义……

  怎么样,我给你选择了。”

  森林的边缘是群山;透过逐渐稀疏的枝叶,在怪鸟细碎的啼叫声中,抬头便能看见。

  这是一个优秀的决定,但不会是迎合他愿望的决定;不得不说,战士比想象中可靠,尤其在野外生存这一方面,带着他几乎毫发无损地走出森林就可见一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这是他从来未曾有过,也无法想象的能力。

  现实却无比残酷;低下头,茶树发梢下是长久的沉默。

  “这样吗……”

  放下骨刃,战士转过了身;树枝落叶在她的脚下噼啪作响,其中透出话语间的不容置疑:

  “不要让我看见你。”

  战士的背影渐渐远离,茶树依然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双眼静静地盯着她在枯叶中踩出的一条小径,默不作声……

  出了森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弯弯曲曲沿着林荫而走的小溪;圆润的石头倒映着溪里小虾小鱼那欢呼雀跃的愉快身影,在透过溪水的阳光下宝石般闪闪发亮。

  战士蹙紧了眉头,并没有想象中久旱逢甘露的那种惊喜,反而是一脸凝重地放慢步伐向小溪边挪去,尽管肉眼里景色仍旧美好也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微风拂过脸颊,在那逐渐紧缩的瞳孔中剪下了她的一缕发丝……

  脑袋偏侧身体前倾,骨刃迅猛地划过空气正好把仍然悬浮在空气中徐徐下落的发丝一分为二!

  潺潺的溪水声后,景色亦然是那么宁静;悠远的虫鸟声里,树叶仿佛害怕得不敢喘息。

  战士条件反射地擦拭了一下脸蛋,抹下手背一大片血色……

  抬起双眸,除了眼前的美景,她什么也没看见;放下手臂,她攥着骨刃咬紧牙关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明明沐浴着如此温暖的阳光,她的身体却反常地瑟瑟发抖……

  悄无声息,直到瘙痒的感觉顺着小腿攀爬蔓延;低头看去瞳孔中逐渐浮现出一条血丝——这只是序幕,在这首鲜血与暴力交响的协奏曲中。

  猝不及防地,微小间隔里疼痛连绵不断地挑衅着神经;从远处看去她的身体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表露出来的皮肤上,新伤口仿佛毛笔软毫掠过宣纸飞速勾勒出草书那不规则的线条般在风驰电掣地浮显平添,鲜血如同泼墨画的水彩般围绕着身体飞溅!

  看不见敌人,也看不出任何外力作用,只见她身体就像干旱到极致的泥土地般处处龟裂!

  皮肉的疼痛使她情不自禁抱紧身体,骨刃在微微晃动的手心中摇摇欲坠,然而尽管眼角闪烁着泪光,干涩惨白的嘴唇却犹如一把牢锁,令她声音没有一丝伴随着软弱滑落。

  无力地挥出一刀,并没有命中感觉;于痛觉加剧的躁动中,她会明白自己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想不出来办法就只能坐以待毙。

  不经意透过眼角熏红的余光,她看到了溪水:

  “对了……小溪……我需要水……只要在水里……”

  一个酿跄,战士一头扑进溪水里溅起了一颗颗珍珠般剔透的水花;淡薄血腥味沿着小溪缓缓流淌,迤逦而行,弥漫开溪流中一道艳红的色光……

  晶莹水滴顺着发丝淌下,她再次紧握骨刃,拼尽全身力气把血水挥洒而出!

  她的眼睛是红的,衣服是红的,就连骨刃也染上了血红的颜色;那小小的鲜血淋漓的身体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般咆哮着歇斯底里地向四周肆意挥划:

  “看见了!我看见了!只要在水中的话,就算你快也好,隐形也好,我都能看见你!你这个怪物!”

  又一刀挥出斩破空气划过一道鲜艳的水迹,掀出手背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战士!战士!你冷静一下!是我!”

  借着助跑的冲击力茶树一个虎扑把战士推倒在岸上顺势压住了那个沾满鲜血的躯体,同时紧紧地绷住她的手腕把那疯狂的骨刃按倒在地。

  随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无节制的攻击让她筋疲力尽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透过理性看到了茶树,却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恨意:

  “去死!可恶啊!”

  “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想死吗?逃!”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战士一把拨开茶树肩膀把他推倒在地;然而就在挣扎着想坐起来的瞬间,她的手臂仿佛被野兽撕咬般猛然破出了一个大洞!

  空气霎时凝固,几乎令人窒息。

  滚烫的泪水终究滑下脸庞,牙齿颤抖着从渗出淡淡血迹的煞白嘴唇上移开;她的喉咙在滚动,盯着手臂上那个断筋破骨的缺口,断断续续如婴儿般咿咿呀呀地发出模糊却构不成音节的声音……

  “战士!看着我,不要去想!看着我!我需要你看着我!”

  茶树紧张地用双手抱起她脸蛋,使劲地盯着她那近乎散涣的双眼,并希望保持说话能让她把注意力持续集中在自己身上。

  鲜血依然在皮开肉绽中涌出,已经成为了血人的她却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平常少女般的软弱:

  “茶……树……茶树……我不想死,救我……”

  “嗯,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

  触目惊心尽然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惊恐,那甚至令他望而却步;只怕有一丝一毫怠慢,茶树强迫着自己压制住胆战心惊的惧态,生硬抬手,故作坚强地为她擦拭去眼泪——是的,来到此时此地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那不是世界的规则,是什么东西有目的地定下的规则。

  为什么人类明知被限制和“圈养”了,却没有想办法逃走或者打破规则,而是去编一个类似宗教仪式的故事来约束自己遵守规则?为什么明知道成为多出的人就能脱离规则,却没有争先恐后地让自己成为那个人离开规则?

  因为他们知道离开的人并没有离开规则,根本没有方法离开规则!

  离开的人?恐怕下场与现在的战士一样,故意被放出去,然后缓慢地在痛苦中被吃掉。这就是这个规则的目的——把人圈养起来,然后吃人!于是“明智”的人选择留下来成为“被圈养者”,编了一个故事,让无知者成为食物。

  所以,李哲有句话说得很准确,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求生技能,都毫无意义。

  出去就意味着死亡。

  无法看见的捕食者,圈养着一群可怜可悲的人;同样,一个充斥着谎言与欺骗的地方不应该诞生希望。

  可是,知道一切的战士却想要反驳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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