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街角的事
落叶如霜,满满地积攒在榕树头,堆砌出点缀着秋日金华的芬芳;偶而有脱出行道树坛的几片,稀稀零零地拂落到对面某路人脚边,最终被踩在脚下。
不知什么时候,郭厢金与庆君已经完全摆脱人流,转到一段寂寥无人的街道——正确来说是没有陌生人;实际上人可真不少,尤其他们对面,朴晓领着一伙人把他们硬生生拦下。
“嘿,金哥!怎么这么巧啊~我们又碰面了;你这是赶着回家吗?”
笑容可掬地迎面而来,猝不及防的战栗中,朴晓已经将一只手搭到郭厢金肩膀,整一副普通朋友间意外见面的讶然模样,也不管旁边的庆君;打招呼方式看起来是正常的,除却周围男生投来的眼光蕴含着莫名异样。
那些男生只是围到一旁低声交谈,显然并不打算干什么,更不如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到底哪里奇怪?倒映在庆君眼帘,他只看见病发般加剧抽搐的郭厢金,和不知道是否察觉到这一点而安之若素的朴晓——那人没有丝毫关心郭厢金现状或者从他身旁离开的自觉;更奇怪的是,纵使动作激烈,哪怕恍如恨之入骨地捏紧拳头,郭厢金亦没有挣脱对方的意思。
说实话,庆君并不太清楚他们关系,就像与郭厢金的对话中并没提及朴晓,导致他对现状不明不白;因此于事态看上去并没那么恶劣的现在,他无法做到什么,只能保持观望态度。
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这个想法的诞生是在事情终于出现莫名其妙的变化时——伴随着肉眼可见的颤抖总算要发作,哆嗦着牙关,郭厢金已然举起拳头;然而还来不及落下,那边朴晓则如同老朋友般拍拍他肩膀便放开他,错过身位,仅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庆君就要往相反方向走去……
汗如雨下,呼吸急促,动作僵直在一刹那;假如说这种状态庆君尚且见过,下一刻的变化则是使他手忙脚乱:那些反应忽然停止瞬间,铁青着脸色,郭厢金直直倒下!
说时迟那时快,庆君伸手扶住了他——居然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种情况难免会让人以为是过度惊吓,倘若不是看到周围男生理所当然的同情眼神,和朴晓那分明不为所动的举止……
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观察得清楚的前提下,他们这群人究竟对郭厢金做了什么?
木然看着于怀中失去了任何生理搏动、死不瞑目的郭厢金,庆君张了张嘴,终究一声不响地将视线埋到发梢下,把郭厢金尸体轻轻放到地面平躺,给他掩上眼睛……
“喂!你们这群小子在干什么?”
街道拐角,庆君背对着、也是他前来的地方,忽然一声义正辞严、沉声厉气的大喝震慑住所有人,吸引了在场每一位男生的注意,甚至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那是一位高大威武、身穿墨绿皮衣的男人;不知为什么,满脸横肉地,他似乎很生气。
在围观男生们面面相觑地想要找出一位代表前,男人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庆君旁边把他拉开,迅速翻看过郭厢金生理体征后,果断执行心肺复苏术:
“快打急救电话还来得及!
你们这群小鬼还愣着干嘛?我告诉你们,他要是死了你们都逃脱不了责任!不要以为冷眼旁观就能置身事外!”
这时候,部分男生终于害怕了。
眼看事态不妙,自然响应着男人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慌忙拨打急救电话;而同样处于犹豫不决的其他人也没有阻止意思,倒是在有人带领、那股不可置疑的威严下,他们终于有所行动,一致选择救人同时,无不上前试图配合男人以做出挽回。
咂了咂舌,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只有朴晓依旧无动于衷地站男人身后。
然后,几乎在众人于混乱中没有多余精力去留意的空隙,不明所以,他缓缓向男人蹲下而暴露无遗的后颈伸出手……
即将接触到男人皮肤顷刻,骤然收缩的瞳孔中,他的腕部俨然被突如其来的手牢牢铐住,而不得已在有意接无意的握力中前进不得分毫——沿着手臂看去,那个阻止他的人,是庆君。
猛地抽回手腕,从庆君被带出趔趔趄趄的不稳中,气急败坏地揪过衣领把他摇到自己身前,朴晓压低声音:
“哑巴,你想死是吗?很好!我成全你。”
紧接着不由分说便将手臂勾过庆君脖子,强制把他扯到榕树后众人视野背离的死角,另一只手则抵在他胸前,不明意义;看着庆君逐渐瞪大眼睛,朴晓露出洋洋自得的笑意,如同在看已死之人的睥睨,进而低头倾身到他那开始颤抖的耳边:
“是不是很恶心想呕吐?是不是有点呼吸困难、发冷发热?是不是感到心跳加速、头昏目眩?如果我没猜错,就像金哥一样,你的肌肉骨骼甚至神经都无法抑制地在颤抖——可惜我没任何办法给你减轻痛苦,毕竟是导致死亡的临床反应,肾上腺激素过量的后果。
噢,对了,你为什么不叫出来啊?在学金哥吗?难道不是因为他自身有问题才叫不出来?哦,我记起来了,你也有问题,你是一个哑巴……”
嘲讽直到庆君突然停止抽搐,却没有任何死亡迹象、仅静静抬眼注视着他,便戛然而止。
“为什么……为什么?”
想象不出原因的询问下,似乎在问庆君,又像在问自己,匪夷所思的大汗淋漓,朴晓尤为紧张地注视着庆君胸口,抬手给他身上自顾自地不断按压——眨眼间就给庆君抓住,动弹不得,朴晓只能目瞪口呆地与他对视。
庆君的嘴唇在张合:
“发动能力的,是这只手吗?”
“你……你可以说话?不、不对,为什么……你这家伙究竟是谁!”
倒吸一口凉气的随后,呼吸变得紊乱;不自觉放开庆君,愈加强烈的不安下,朴晓自然而然想退到众人视野里,遗憾他一只手依然被对方抓住,无法脱身。
揉搓着被勒得通红的脖子,拉下眼睑,庆君平静地与他对视:
“我?我叫茶树,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仅此而已。”
“你……啊~!”
朴晓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电管火石间,取而代之是失声尖叫:回过神时,他被牵扯着的整条手臂已经点着白焰,透过茶树不为所动的眼神、在波澜不惊的徒手牵引下熊熊燃烧!
转瞬即逝的火光,随着猛烈甩开茶树的手,于那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可笑地又蹦又跳跑出榕树遮挡的惊吓身影后,飘散成丝丝与这秋日金黄格格不入的洁白星芒,最终融入落叶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