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诞生之痛
“噼啪!”
电光在瞳孔里一曳而过,给我脑袋炸裂出黑白交替的痛楚;再次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我记得自己是被固定在某个带布料头套的座椅上,透过头套挖出来的眼洞强制看着她的模糊面孔,并最终被执行了视野投影魔法,以刻画于头套上的法咒。
自此至终,我都以为魔法实现是没有问题的,我巴不得她能看到我视野中的景象,然后给我继续拖延下去的时间,如同魔法师针对某个误差的思考和设计避免方针需要大量时间——我恰好可以利用这段间隙摆脱枷锁。
然而,从她令我昏迷前,猝不及防地甩在我鼻梁上的一拳,我就知道魔法出现了差错:这无疑是饱含情绪的,她看不到我描述的模糊。
所以,我眼前的模糊,究竟是什么?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张硬邦邦的石床上,四肢包括脖子同样被牢牢禁锢住,而恰好眼前存在着一根导管插入我嘴巴直到喉咙的地方——这无法使人平静,纵然我见多识广,但把人、被人当成实验品?我不会这么做,也未曾尝试过。
依稀看见,她就在我身边,捧着鹅毛笔迅速律动下,自动记录着实验状态的记事本;可惜,即使我再慌张也挤不出一句话,只能绝望地瞪大眼睛,注视着导管壁上已经被药汁摩挲过的墨绿印痕……
视野开始变得朦胧不清,就像她脸蛋般;猛然,我终于意识到什么……
光影在浮动,下一刻的场景变换,我已经回到了万蛇森林,那个火焰四处洋溢着炙热、把古木枝干映得发亮的地方;抬起双手,禁不住在眼前抚摸着熟悉的枯瘪皱纹,我知道我已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个处于耄耋之年却使我平静的伛偻之躯。
才想起什么地,迫不及待抬眼望去,我没有看见火龙卷——准确地说是什么也没看见,从那重归漆黑的迷蒙里。
屏气凝神,就算看不到什么,莫名的预感下,站立于原地抬头瞩目,我不敢放松。
与我身处地面一片火光摇曳的明亮截然相反,那一片黑暗里,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从火焰镀白乃至映红的热烈中逃脱的某家伙……
“轰隆!”
说时迟那时快,在怪物张开血盘大口,逶迤着扭曲的长条状身体向我冲来刹那间,潜意识张开气流屏障,我堪堪在与怪物獠牙的对撞中被弹开,沿着冲击下来的气浪一路拖行,好歹把流火挡在朱芈的身体前,吹着白胡子喘个不停。
“吱——”
“该死!”
恰逢其时的音波令我头痛欲裂、恶心不已;双眼短暂失明的刺痛,灵魂被恫吓的颠覆中,一不小心魔力短路,气流屏障戛然中止——
骂骂咧咧地,我不得不忍受气血上涌、心室颤动,揉搓着眼睛同时,透过瞳孔逐渐适应的斑白,格外艰难地才由朦胧不清的间隙捕捉到火光下景致,然而这时候怪物煞白的獠牙已经近在眼前!没时间使用出任何魔法的前提下,千钧一发之际,我只能徒手招架!
虎口迸裂出血花,无奈我的身体与怪物的庞大体型还是差距悬殊,那一瞬间宛如海洋中飘摇不定的一叶扁舟,简简单单地就被它扬起的头颅连带着举起整个身体;并随着将要撕裂耳膜的风声,身体急剧远离地面的超重,往上直冲树冠!
短短数十秒,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只拼命忍受着身体压力龇牙咧嘴,注视着怪物口腔里深不见底的漆黑而动弹不得那片刻,枝叶已经狠狠地抽打在后背——终于割裂衣服,划破皮肤,在我眼前拽落串串血水,洒进獠牙下那令人发憷的无底洞中……
这时候,不由得懊恼,假如我其中一柄权杖在手中就好了。
那不至于让我使用一两个魔法都要付出极大代价,尤其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我是说,在魔法施行过程中,忽略复杂繁琐的过程和施法时间并非不可能,要么魔法师持有法杖,要么在魔法师还有力气的前提下,以大量掺杂魔力的鲜血为代价……
以血滴为中心凝华大量水蒸气,指尖突然抹到怪物锯齿的空白,迎着怪物头部冲击,冰冷感触发生的须臾间,我已经给它口中、牙齿后堵上了一个填满其嘴巴的巨大冰锥!
“呜——”
从喉咙发出的悲鸣显然并没有它的嘶吼那么具有攻击性,但依然令近在咫尺的我身心俱损、头昏目眩;乃至感觉中怪物徒然把头一甩,我的身体只无法控制地直直在树叶丛中穿梭,在叶子恍如战栗的“沙沙”声中逐渐失去知觉……
不知什么时候,有点冰冷,有点坚硬,深深的黑暗中,有东西在胡乱摩挲着我的脸颊。
一跳一跳地,不得不说那很不舒服,细小、光滑得仿佛锹形虫的甲壳,偶而还会落下如刀锋般锐利的尖端?好歹一触即离,似乎没有恶意,不伤及到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只想赶走它,然后继续沉睡,却察觉我的双手比起我的眼皮更为沉重。
慵懒的睡意,自从投身进魔法钻研开始,我就很久没拥有过了,就像意识到醒来后即将经历的美好,那必然比在床上蜷缩着美妙,最后自然而然便养成习惯——对于我,热烈的懒散会很稀罕。
嗯,不想睁开眼睛,抬不起手,我的选择自然而然便是无视,直到它依然顽皮地贴着我脸蛋的皱纹不断跳动;每一下跳动都会令我更加清醒,清醒得让我不禁产生疑问:这一刻的懒散有必要吗?是建立在什么样的条件下?
我想起来了,与不明生物战斗的光景,答应灵魂们、朱芈的事。
过去多久了?猛地睁开眼睛,却一时间因无法适应拉下眼睑,我意外于自己竟然看到艳阳的光芒!
犹如这扒拉着眼皮的晴空,在我稍微睁开眼睛后,才感觉到的莫名跳动已恰逢其时停下;眯起眼睛,我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坐在古树一枝横向伸出的树杈,置身于绿叶的海洋里,周围绿油油一片洋溢着眼眶,多少没有打树根下往上看层层叠叠的漆黑与阴沉而显得光鲜、亮丽;一如那偶然于叶子边缘滑过的流光,无不诠释着这里就是古树林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