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人
若要比富裕，比谁给栗原禾子给予的物质更多，毫无疑问是栗原老头介绍的渡边少爷赢了赌约，可若轮情感，成田胜。
雅彦当初提出这个赌约严格说胜算不大，如果栗原老头如果坚持认为钱才是幸福的来源、或者为了面子就是不让禾子一家团圆，雅彦想要扭转这局面很难。可现在看来，这个赌约也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至少，它让栗原老头的态度有所松动，比起物质，还是比较在意女儿的感受吧。
只是，雅彦也很清楚，这个赌约顶多让栗原老头将渡边这个豪门少爷踢出女婿的人选，却依然不能让他心甘情愿承认成田桑是他女婿的事实。
“渡边君，看来我的女儿跟你不太合适啊。”果然，栗原老头摆出了熟稔客套却又冷淡疏离的微笑，对渡边少爷的态度有了九十度的转变，“我们两家，还是只有做商业对手才有意思呢。”
这句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两家要是不能联姻，那就只能是永久的对手而不会成为合作伙伴。这位渡边少爷脸色变了几变，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最后隐忍着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
现在就剩下成田，他紧紧护着妻子和女儿，迎上栗原老头子压迫性的目光而没有丝毫退却与畏惧。
只不过这份无畏，在栗原老头看来依然不值钱，但他这次没能强行带走他女儿，因为银时和雅彦卓绝的能力，三分钟内搞定他带来的所有保镖，最后他只能气哼哼地独自离开。
事情到此还远远没有结束，成田便利店在这之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不仅没有人上门买东西，街上那些混混却经常光顾，也不是收保护费，就是在店里捣乱，把货架上的商品翻得乱七八糟。银时上前阻止，这些人便一哄而散，抓也抓不到。
“这肯定是栗原那个老混蛋故意的。”雅彦气愤难平，“他这是想把成田桑一家困死，让他们的生活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受不了那种日子，到时候，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禾子小姐乖乖回家了。”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捧着一杯圣代大吃特吃的银时，雅彦心焦地敲敲他面前的桌面，“银桑，你不要一直吃行不行？好歹想个办法啊！”
银时一勺一勺地将草莓圣代填进嘴里，“让我再吃一个冰淇淋，或许我就的脑子就因为糖分的充足而豁然开朗了。”
雅彦咬牙切齿，“银桑，我可不想你变成一个糖尿病患者来浪费我的钱。”
银桑抬起死鱼眼，“哦，你还记得钱的事啊，再这么下去，成田夫妻俩自身难保，我们剩下的另一半费用能不能收到，可是个难题。”
“……”雅彦语塞。
银时说的对，在这么下去，成田先生别说是付给百事屋另一半费用，就连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如果雅彦他们继续帮助他，说不定还会倒贴……呃，其实已经在倒贴了，之前帮他们夫妻照看小孩，现在还在免费帮他们驱赶那些捣乱的混混……还真是乱糟糟的一团呐！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更加帮助他们，只有帮他们解除目前的困境，我们才能拿到全部的佣金嘛。”雅彦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这样的借口。
银时抬起头来，沉默地看他一眼，接着将杯子里最后一勺圣代塞进嘴里，对雅彦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但他吃完甜品后依然回到成田便利店坚守岗位，并且将下午来捣乱的一帮混混揍得面目全非。
“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禾子的父亲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欠你们的佣金，我会把这家店盘出去，到时候会一次性付清的。”
成田在经历了这次赌约之后，心理承受能力变得强大许多，之前还存于心底的某些动摇和矛盾都不复存在，相信这一趟故地重游，让他们夫妻在逆境中增添了了解和信任。
不过雅彦听他说要把店盘出去付他们的佣金，吃了一惊，成田一家就靠这个生活了，没了便利店，他今后怎么养活老婆孩子啊。
“佣金的事暂时不着急，比起这个，我们耽误之急还是……”
雅彦的话没说完，银时突然推开客厅的门，面无表请，抬手用大拇指指着身后，“比起这个，我觉得你们还是解决一下这个老头的事吧。”
日向雅彦以及成田一家都瞪圆了双目。
栗原老头被看得恼火，一拄拐杖，怒道：“还不快过来帮忙搭把手？我一个老人家拿这么重的箱子，身为儿女，你们看得下去吗？”
雅彦呆呆地看着栗原老头生着气、又面带难堪地蹒跚而进，明明他身上还是穿着那身高档的衣服，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狼狈，皮鞋和裤脚上沾满灰尘，西装皱巴巴的，原本打理得油光水滑的头发一片乱糟糟，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好像多了不少。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上楼，腿脚不方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走进来便一屁股瘫坐在沙发里，不停地喘气。
“这是闹哪样？”雅彦螃蟹移步地走到银时身边悄声问道。
银时抓抓后脑的头发，低声说：“不知道，老家伙是坐计程车来的，结果因为身上没钱付车资，被司机臭骂了一顿，差点把他从车上扔出来。”
雅彦吃了一惊，“怎么突然连坐计程车的钱都没有了啊？”
“我怎么知道！不过，银桑我有强烈的预感，这家伙肯定破产了。”
“哈？你这预感也太不靠谱了，老头子上周才从这里气冲冲地离开，一周内他会破产？”
“破产这种事不好说啦，这老头子严重缺钙的模样，会倒霉是必须的。”
“哈？这跟缺钙有什么关系？”
就在两人微微无厘头的对话时，不明就里的成田夫妻已经帮忙将老头子的行李箱拖进了客厅。栗原禾子给老人家倒了水，他一口气喝光，刚放下杯子，腹中传来一阵极其响亮的咕咕声。老头子的脸霎时红得像猴屁股。
由于过了午餐时间，成田只好做了一碗拉面，将中午剩下的菜加热当配菜。栗原老头本来还满脸嫌弃，可架不住肚子太饿，结果还是狼吞虎咽了下去。
老头子刚放下筷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成田桑的女儿忽然打开了电视机，一则新闻正好跳出来——
【就在前日，东京著名的栗原集团股票大跌……经股东裁决，前社长栗原泷矢被踢出董事局……】
银时双眉一挑，几大步跨到电视机前，提高嗓门，“哦——原来真的破产了啊！”
栗原老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起来，气恼而又无地自容。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栗原禾子跟丈夫成田都吃了一惊，就在前不久，他还高傲而强势地命令禾子不准跟成田这个穷小子在一起。
栗原老头只能恨恨地叹气，愤怒至极、欲说还休、又羞愧难当，拄着拐杖的双手因为内心的波动而不停地捏紧、放松、再捏紧。
在女儿的追问下，这个眼高于顶、看不起穷人的老头子慢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就在那天因赌局输了而不甘心企图再次强行带走女儿没能得逞后，栗原老头回到东京，发现公司的股票有下滑的势态。栗原老头因为女儿的事情没有心情，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结果只过了一个晚上，次日，股票从开盘起就呈直线下滑，一路跌到收盘，几乎达到有史以来最低谷。
很快就有人开始大动作收购栗原财阀的散股，栗原老头发动所有的实力企图力挽狂澜，结果所使的招数到了对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没出一周，栗原老头便因管理不善、手持股份低于百分之五十而被赶出了董事局。
雅彦一个高中生，对这些商界的事情自然不是很明白，但禾子小姐有句话他还是明白的——
“这显然是有人恶意操纵股市，目标就吞并栗原家的产业。”
雅彦想象不到那种距离他的生活特别遥远的事情，不过可以肯定，能将栗原家的公司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给吞了，说明对方不是一般的厉害。
“老头子，你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吗？”银时此刻又从成田家的冰箱里翻出了冰淇淋，边吃边发问。
栗原老头恨恨地一顿拐杖，气呼呼地说：“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来势汹汹，手段果决，我完全始料不及。不过，我倒是见过他本人，长得怪模怪样，就像个外星人一样，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地球人。”
银时本来吃得正嗨，结果听到这里突然愣住了，“长得像外星人？具体什么样子？像猫、像狗、像老鼠还是像一只又肥又白的大汤圆？”
栗原老头蹙眉想了一下，说：“跟你说的那些猫啊狗啊不一样，虽然长得丑，但好歹是个人样。怪就怪在他的皮肤，黑得像块煤炭，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蓝色，那嘴唇像两根香肠……总之其丑无比，吓得死人！”
银时摸着下巴想了想，吐出一句：“那你怎么没被吓死？”
栗原老头气得当场就要拿拐杖揍银时，结果被成田夫妻俩给拦了下来。
雅彦觉得银时的表情里多了一些情绪，肃穆而凝重。
回家的路上，银时告诉雅彦，“天人也来到这个世界了。”
雅彦惊骇，“怎么可能？”
银时抱着双手，“是真的，都是老相识了，我不可能判断错误。”
“是……”雅彦试探着问，“是栗原老头所说的那个对手？”
“啊，没错。事情变得复杂了哦，雅雅子。”
“可是，怎么会呢？你和男鹿是通过我的电脑来到这个世界的，如果天人也来到这里，那他们是怎么来的？我的电脑好端端放在家里，鲜少打开，他们不可能从我的电脑里钻出来！”
银时勾着一边嘴角笑起来，一手排上雅彦的脑袋，“雅雅子，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未知，是你无法预料更无法想象的，你的电脑或许没有成为天人来到这世界的渠道，但是别人的呢？或者也不一定是电脑，高智能手机、液晶电视、更或者，是一块看似寻常、但暗藏玄机的镜子……”
雅彦蹙眉，只觉得一团浆糊，“可天人干嘛一来就针对栗原老头呢？”
银时超前走去，“大概，是冲着我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