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道

  九天玄女径直离开，我紧跟上去，她径直行至酆都城城墙上，笔直站着，默默看向前方，翘首期待，在等待着什么。这个时候能从那边过来的，只有北阴大帝的军队，她在等待北阴大帝到来。

  等我到了她的身后，九天玄女对我说道，“北阴大帝的女儿很早之前出生了，这个消息没人通知你吧？”

  我在酆都城困了有两年之久了，算时间，他的女儿都已经一岁多了，不过我一直没能离开酆都城，甚至连贺礼都没送，有些可惜，点头道，“知道。”

  九天玄女说，“我们这样的人，一生都在算计争斗，竟然有了后代，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虽然是北阴大帝的女儿，但我竟然觉得会有一丝亲切感，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北阴大帝现在的生活，可能就是我最想过的生活。神界没落已经成了定局，但接下来还有一场战争在等着他，他想要的宁静，可能永远无法达成，既然你们想要造出这世上唯一的神，那么你跟他还得有一战。”

  我不否认她的看法，我和柳承不分出个胜负的话，很多人会不甘心的，他们各自为主，有人认为柳承才应该是天下共主，有人认为我才是天下共主，只要我跟他都活着，这种纷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我沉默不语，目前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九天玄女道，“其实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解决。在这之前，我很愿意看到你跟他相争，那样神界就依旧还有机会，不过我死后，神界机会渺茫，你们再争，受苦的只有芸芸众生，我为天下带来了一场战争，也有义务阻止一场战争。”

  我忙问道，“你有办法？”

  九天玄女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神界没落在即，你可以随着神界一起没落，我死后，你代替我扛起神界的大旗，你只有全力以赴地输掉一次，才可以让柳承理所当然成为天下共主。”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不过细细一品，就觉得里面阴谋百出，我要是为神界而战，九天玄女死与不死，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再说了，我和柳承俩打的话，他估计处处放水，万一我一个不小心赢了怎么办？笑说道，“你这是在坑我为你神界续命呢？”

  九天玄女也笑了，“知道你不会愿意，我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你可以放开手脚跟他打，而不用担心他会死去。”

  “什么办法？”我问。

  九天玄女说，“玄鸟又被人叫做不死鸟，可浴火重生，而我的本体就不是不死鸟，我曾在一处蛮荒之地得到一簇火苗，这簇火苗可让人拥有三次重生的机会，我已经用掉了两次，还剩下最后一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在我死前，我会将这簇火苗打入他的体内，那样你就拥有可以杀死他一次的机会。不过前提是，你愿意成为天下共主，而不是让着他。”

  我诧异看着她，她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她会让柳承拥有第二次生命，这一点是我不曾拥有的。也就相当于是拥有两次生命的柳承跟拥有一次生命的我对阵，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杀他一次，那样就证明是我赢了他。此后他再复苏隐居便是，所以我得全力以赴，我问道，“你确定这样可以？”

  九天玄女随后闭眼，身上燃起金色火焰，火焰渐渐凝聚，最后汇聚在她眉心，她将这火焰取下来放在掌心，说道，“天地初开时，世上就只有五种力量，一曰重华，二曰太白，三曰荧惑，四曰伺辰，五曰地候，这五种力量创造了世上的一切，我所去的那蛮荒之地，就是荧惑力量诞生之地，荧惑代表着毁灭与新生，这簇火苗就拥有这种力量，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只能支撑你们这样级别的人复苏一次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我问道，生怕她是在做局，让我杀了柳承，最后发现这火苗没用。

  九天玄女笑说，“北阴大帝有妻子和孩子了，他比你更需要退出方外之争，这天下需要在你的治理下前行，难道你愿意看到他忙于政事，而无心兼顾自己的妻子孩子？”

  我笑了笑，“没准儿我以后也有妻子和孩子呢。”

  “至少你现在还没有。”九天玄女说。

  我和九天玄女说话时，外面有探马狂奔向酆都城，见九天玄女在上方，忙下马喊道，“报，阴司大军已经临近酆都城。”

  “来得够快。”九天玄女淡淡道，“柳承也不是绝情之人，急于让我看到结局后再让我死去……”

  九天玄女说着突然顿住了，看了看我，眼中竟然有泪水闪烁，又笑了笑说，“我这一生没有过任何朋友，如果没有战争的话，我跟你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吧，我丢掉的东西太多了，现在想要捡回来，却发现早已经无礼回天。”

  “至少你这一生，都在为自己的信仰而战。”我道，“这条路已经走到尽头，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风景，又何必在意曾经脚下经历过多少泥沼。”

  九天玄女摇摇头，“并不是，我如一个优伶，戴上了战神这幅面具，久而久之，我发现这面具再也摘不下来了，我早已经忘记了，原本我面具之下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但我隐约记得，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陈莹莹、顾安，我以前似乎是她们这样的。之前纯阳子告诉我，人间有一种牵戏丝，人操控着傀儡演喜怒哀乐，我常常在想，在我的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丝线，在操控着我。”

  她的话题有些沉重，还不等我回答她，后土皇等众赶来，城墙上所有兵将皆持刀兵而立。

  神界失败在即，后土皇和长生大帝上城墙上来，看着远方渐行渐近的阴司大军，问九天玄女，“我们要开城门迎战吗？”

  九天玄女摇摇头，“没有必要，这场战争已经不属于我们了，再造杀孽已经没有必要，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后土皇简短应道。

  在城墙上等候了约有两个时辰时间，阴司诸将已经赶到，柳承为首，其后跟着纯阳子、高英杰、神荼、郁垒、杨云等人，兵临城下，阴司军中响起隆隆战鼓声音。

  两年多没见，柳承头上白发多了些，不过脸上也多了几分慈爱，毕竟是当父亲的人了，柳承看向城墙上的九天玄女，他已经知道了九天玄女的情况，没有劝降，也没有同情，有的只有尊重，对旁边高英杰道，“叫阵。”

  高英杰恩了声，骑马斜挎长枪上前来，冲上方喊道，“吾乃阴司大将军高英杰，神界已败，尔等顽守酆都城，此为逆天而行，今吾替天行道，欲破此城，上方神界诸将，可敢出来一战？！”

  “帮我击最后一次战鼓。”九天玄女对旁边长生大帝道。

  长生大帝含泪应是，而后喊道，“击战鼓！”

  神界战鼓隆隆响起，九天玄女深吸了口气，召出法剑，银色甲胄覆盖在她身上，将要出城，回头对我笑了笑，“永别了，昆仑守将。”说完这话，九天玄女引马出城。

  一人一马，对方却是千军万马，她身下战马有些胆怯了，不敢上前，停留在酆都城下，九天玄女看向前方，天罡战气显化，道，“我是神界九天玄女，谁来迎战？”

  柳承见九天玄女出城，眉目间多了几分惋惜，但却果决说道，“众将士听令，得九天玄女头颅者，邑万户，封王侯，得其尸块者，邑千户，赏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