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道

  纯阳子还在沾沾自喜于他一剑就重创了九天玄女，我发声质问，纯阳子却不以为然，道，“不管阴谋阳谋，能制敌的就是好计谋，只要九天玄女一死，这天下就太平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再跟纯阳子对话，也不顾后方围上来的长生大帝后土皇他们，落向地面，迈步行至九天玄女面前，说道，“抱歉。”

  九天玄女身上真气依旧在不断往外散落，没人可以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硬生生接纯阳子最强一剑，更何况先前我已经跟她打到了将近油尽灯枯的境地，九天玄女见我走近，抬手制止了我，“别再往前一步，也别再假惺惺的，死生不由人，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我说道，随后向她施展出九息服气之术，奈何她本身实力太强，且纯阳子用的是道剑，受创的不止是她的身躯，更是灵魂，凭我的能力，暂时还无法阻止她身体的恶化。

  后土皇、长生大帝两人赶到，看见了受创的九天玄女，冲我怒道，“孙清，你枉为人五千载，竟然做出这种为天下人不耻的事情！”后土皇和长生大帝根本不准备跟我多说，当即施招朝我攻了过来。

  “滚。”我沉声道，打出法印挡住了他们的进攻，而后上前将九天玄女抱了起来，并对纯阳子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守住森罗殿，任何人不得靠近。”

  纯阳子看了看我和九天玄女的状态，稍微有些诧异，不过却没多问，横剑而立，点头道，“好！”

  我带着九天玄女直入森罗殿，进入森罗殿后，将她放下，然后取森罗殿一应可用之物，开始布阵，九天玄女虽依旧恨我此前行为，但却诧异我现在所为，问道，“你在做什么？”

  “七星续命灯，可向北斗七星借命，你已经是众曜之主，七星续命灯不会管用，呆会儿我会向你神界众生借命，即便是每人只借一呼一吸，也能帮你延续一段时间。”我道。

  九天玄女微微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可不必如此，我跟你是敌人，我死了，你们想要的天下太平也就可以实现了。”

  我停下手脚，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之间严格来算并不是敌人，我与你没有任何个人恩怨，只不过立场不同而已。更贴切的说，我们可以算作是另类的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九天玄女呵呵笑了笑，说道，“不久前我观天象，有妖星入我命宫，搅乱我命格，起初我以为那个人会是柳承，没想到是纯阳子。其实我相信纯阳子出手，并非你控制，我只是有些不甘，我以为尚可与你们争一争，但没想到，我会在结局出现离去。”

  “我会让你看到结局的。”我道，加快进度布阵。

  法阵布置完毕，将九天玄女放置于阵眼上，随后驱动法阵。

  向天地借命，在道教法术中其实并不难做到，但是要向众生借命，这是一个极难的过程，众生都有自己的思想意识，借命不等同于窃命，但凡他们有抵触，就会耗费极大的精力。

  嗡……

  法阵启动，灯火摇曳，金色光芒自森罗殿散开，将整个酆都城渲染成了金色，我在阵外并指念咒，瞬间将自己意识分成数百缕，入住灯中，随灯光发散出去，游荡于酆都城外，向外面众生借取生机。

  此前经历太长时间的战斗，这个过程过于困难，才刚刚开始，我就已经满头大汗了，不过有点点白光飘入的森罗殿中，渐渐没入灯中，我看了眼九天玄女，她这个状态，借取来的生机根本无法弥补她丢失的生机。

  九天玄女知道我在做什么事情，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一直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我，许久才微微笑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神界战神，我应该会活得很潇洒吧，成为你们的对手，太累了。如果不是神界战神，我可以随意遨游九天，与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喜欢打仗。”

  我也笑了笑，继续施法。

  外面传来后土皇和长生大帝与纯阳子战斗的声音，渐渐接近森罗殿，不过真正到森罗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纯阳子同时与他们两人为敌，难度颇大，退守森罗殿门口。

  长生大帝和后土皇至门口往里面看了眼，此前估计以为我是来这里处决九天玄女了，但他们识得这阵法，知道我是在为九天玄女借命，有些愕然。

  他们很难理解，我跟她斗了五千年了，九天玄女只要一死，我就再没了敌人，为什么要帮她续命？还是用这种对自己消耗十分之大的阵法。

  外面兵将也临近森罗殿，还未上前，后土皇抬手对他们道，“停，勿要靠近森罗殿。”

  兵将停下，后土皇再看森罗殿中的我和九天玄女，对我说道，“孙清，你若是能治好玄女娘娘，此前的事情，我等非但不怪你，反而会封你为神界大恩人。”

  我没回他。

  纯阳子看我为九天玄女借命，似乎有所体会，笑了笑道，“你跟她，就相当于此前的我和你，亦敌亦友……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我出手你会生气。”

  “酆都城不需要你了，去通知北阴大帝，加快进攻进程，五天时间，我要看到最后的结果。”我道。

  即便有我为之续命，九天玄女也顶多能再撑得过五天，她为神界战斗了五千年了，不管胜负与否，如果她看不到结局就含恨而终，不止是她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

  纯阳子点头，“好！”而后纵身离去。

  他一走，我在这里孤立无援，又离不开大阵，后土皇他们现在想对我动手，容易至极，但是他们没有。

  此后时间，他们一直守护在殿外，我继续在殿内驱动法阵，无数人的意识涌入我的玄关中，众生之力不可敌，受到这些意识的影响，我已经进入浑噩状态，双目猩红，所见一切也都是猩红一片。

  噗……

  两天时间过去，终于熬不住了，一口逆血吐出来，鼻眼耳中亦有鲜血溢出，九天玄女对我说道，“《灵宝大法》中记载有十魔，引人入迷者为人魔，酆都城苍生的意识，已经开始搅乱你的神识，再这么下去，你会成为魔……”

  我笑了笑，“你有些小瞧我了，酆都城才多少人，我可是要做掌控世间的大神。”

  虽然说得轻松，但真到了自己身上，就没那么轻松了，这么多人的意志共同来扰乱我，我已经搞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样的思维方式才是自己的方式，甚至忘记了我自己做事的风格。

  九天玄女道，“算了吧，最后的结局我能猜到，也不执著于去看到它了，你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么，你已经即将入魔了，虽然没人分得清到底什么样才是魔，但只要你跟这个字沾上了边，这世间就容不得你。”

  我稍微停手休息了下，不过停手后，却也支撑不起，瘫软在了地上，喘了几口粗气。

  九天玄女对门外后土皇道，“若是北阴大帝兵临城下，你们开了城门投降吧，神界气数已尽，不必要再做反抗了。”

  后土皇长生大帝含泪应是。

  我休息了没多大会儿，又起身准备继续启动法阵，刚要启动，九天玄女身上忽有白光绽放，先前白发和皱纹渐渐消失，恢复成她最完美的时刻，站起身来，一挥袖子，直接摧毁了森罗殿中的灯，再对我笑了笑，“若真有心，就来送我一程，刚好有最后一件事情要与你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