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张 兄弟生隙
再说惠、进二人凭`临冲吕公车＇之坚，克复陈仓，东朝引数十骑狼狈遁归，姚俊在南麓山所伏，亦形同虚设，当下引三千死士沿渭河北返凤翔城下九鼎莲花山设伏，欲与惠、进决死!
再说东朝方入城，有高侯惶问:“你不在陈仓?到此何干?“东朝哭诉:“君侯恕罪，怀军用奇具攻城，陈仓城小，不堪其击!“高侯急问:“但说详细!“东朝乃备述`临冲车′之坚巨，高侯闻听，颓然晕厥，有左右急相扶持，良久醒叹:“不意兵败至此!“方说话间，有旗牌官飞报:“禀告侯爷，姚将书遣书云:所部设伏莲花山，望君侯勿忧!“高侯听了，心下稍安，当下命东朝、剑南、家良、三将统精锐分守东、西、北三门，又亲率雨云等一班文武登上南门城关，要做殊死之斗!
比及方上雄关，遥见怀部旌旗飘展，人身攒动，更有东朝所述奇具，一字排开。高侯问左右:“可知此物?“有一亲随相告:“此乃`临冲吕公车′也，自古有之，然城下之物身量高大，古今不见闻，恐为怀部新造!“高侯做叹:“先侯在日，尝述有一肖姓夫子，精岐黄，更通机簧之巧，若得此人在此，何惧此物?“左右闻听，皆嗟叹不己!
又说惠、进人等，因攻拔陈仓，乃欲一鼓而下凤翔，方列阵城下，有飞马使报:“侯爷有命:先锋官暂行驻扎，待中军至，再展攻伐!“惠宗问:“中军何在?“使者云:“近陈仓十里!“惠宗然之。待回营帐，自谓进之:“侯爷深恐我等疲乏，乃相照应，我等当暂束营址，以待中军!“进之听了，不以为然，云:“哥哥自是个老实人儿，岂知老巢里不生些龌龊言语!“说毕，摇首做叹，惠宗惊问:“你说些甚么混话!“进之冷笑:“前番我等说些智哥的话语，恐早传在侯爷耳里，今见你我下了陈仓，乃深惧我等与智哥接洽，才急命飞马使止我等攻伐!“惠宗听了，心下默然，良久做叹:“五弟恁的这般想!“说毕，抛下五爷，自引左右巡营，不在话下。
至晌午时分，怀部大军浩浩荡荡，进驻陈仓，早有惠、进接住，禀连日战况，侯爷闻听，深自赞许。进之又告:“西北莲花山处，崖高百丈，密林绵延，恐高奸伏生力于彼，又凤翔城不比陈仓，护城河宽三丈，城高九丈，乃古今要塞，念我`临冲＇虽巨，未必得近城关，请侯爷定夺!“侯爷颔首问诸人:““老五所虑甚是，众家兄弟有何良策?“有羽琛出班，拱手道:“深山密林，不利野战，不如乘夜安排骁勇，轻骑扰他，如其生力果然伏彼，我大军当引`临冲车＇开弓弩驰射，并令步卒围而掘水，不出三日，敌水尽必出，我再以`临冲′居高射他，左右步骑围而歼之可矣!“众人听去，啧啧称是，侯爷又问:“至夜，何人敢率骁骑入林?“进之振臂呼道:“不才愿往!“侯爷尚未开口，有佳龙使眼色止住，侯爷会意，云:“老五疲乏，叫老六去罢!“进之听了，心下默然。
待更衣时，有佳龙在侧，侯爷问:“方才你做甚眼色?“佳龙嘿嘿做笑，乃叠耳说道:“近日我军北伐势盛，沿路有降官云，智哥叛在陇上，老三、老五向与他交厚，不可不防!“侯爷听了，深以为然!
再说五爷回了寝帐，想到方才一幕，心下自生气闷:“这些人等尽做促狭，早晚散了干净!“正胡思乱想，有佳聪掀帘进来，见五爷一身颓恼，因问:“五哥才受的侯爷夸赞，怎的却这般蜗在寝帐?“五爷摇首叹道:“妹妹年幼，好些事你不晓得!“佳聪嗫嚅道:“有甚么我不晓得的……听人说四哥……“才说到这，五爷早跳将起身打断她:“妹妹从哪听这些风言风语?“佳聪厥着小嘴嗔道:“我说甚么了，你恁的猴急，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五爷才觉失语，一时倒生些窘迫，方低了头去，佳聪早伸手拽他胳膊道:“别人不说与我听也便罢了，难不成哥哥也要瞒了我去?“说毕，自做些嘤嘤啼哭状，五爷见不得姑娘悲泣，只急得眉儿紧锁，把双手按佳聪坐下，悄声说道:“妹妹莫哭，我细说你听!“佳聪听说，这才愁容稍止，五爷苦笑:“原来瞒你，事出有因，今番我军一路破竹，想各地降官必把陇上具细禀告怀侯，料想再瞒，也是纸包不了火!“说这，长叹一声，顿一顿才又详告智、明具细，说到四爷在大漠招为驸马之际，语生踯躅，佳聪听到这，情知前番雨桐所言不虚，因说:“哥哥不必措词慰我，我平生所愿，唯四哥安好，今即知四哥安在陇上，我心愿遂了，无甚牵挂了!“说毕，恹恹启身做去，五爷瞧她目光呆滞，心生不豫，急拽她手问:“妹妹莫要吓我，恁的话语，叫人惶惶!“佳聪挣脱开手，温言说道:“哥哥何生怪论，我说得甚么?我欢喜的紧罢了!“说话间，人已掀帘出帐，五爷听了，一时辨不得虚实，只杵在哪，半晌动弹不得!
佳聪一路恍惚，脚下似踩了五色祥云，好不坚难，才回到自家营帐，方要进去，又恐有她人诘问，因强打精神，绵步入得里间，却并不见一人，心思:“怕是都去溪儿营帐了!“原来自破姚俊，侯爷爱惜溪儿本领，乃颁她独居一营，受郎将待遇，这些时日，姐妹们俱拢她处，问她长短，各思立功报效，不在话下。
佳聪观瞧四下无人，心下坦然，暗道:“都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正好与姐妹们做别!“想到这，泪如雨下，稍止，又思:“从来不遇便好，何必相逢，从来不识为好，何必相知，即是相知，何教人分离…“想到这，泪复汩汩!
便这般啼哭，至泪尽方止，看看天色，夕阳西下，己是酉时，佳聪长叹一声，自坐奁台，对镜顾盼:“好一张俏脸，好一副身段，必竟是满园春色留不住，一江春水似东流“
再说五爷寻思片刻，总归是放心不下，自急行跟去，不妨才走了十几步，有碧儿不知何处跳将出来，叉手立定，口中问道:“大哥哥且去的何处，恁的匆忙?“五爷见她，先是一愣，片刻急拽她衣袖道:“小妹妹来得正好，你佳聪姐姐方才与我说些混话，我听着没来由，本教去看她，却总是男女有别，你端的来得好，我料她此刻，正偷在闺中悲泣，你且去瞧瞧，莫叫她生出事端来!“碧儿听了，自乍舌问他:“姐姐都混说些甚么，叫大哥哥揪心!“五爷急赤白咧吼道:“你休要问这些，快去瞧瞧罢!“碧儿被他吼了，料是有事，自白他一眼，三步并两去了。
也亏了五爷精细，那碧儿才撞进屋内，果见佳聪悬根绫子在罗帐顶角处，瞧着便要把粉颈往里头送，碧儿见了，心下叫道:“这还了得!“当下早扑将去，叫一声:“好姐姐……你端端行得甚么糊涂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