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不存在的M91条例
此时焱飞身边，诸位小伙伴们都在等他通话结束，活都干完了，难得不加班，可以逛一下新加坡了。
焱飞跟时晓菲通话结束后，他随即高举双手示意搞定，而后大声放话，“行了，老大说了，今天不加班，接下来自由活动，随便你们去哪。”
当开心的小伙伴们即将一哄而散时，焱飞出声喊停，“先别走，听我说完！”
一个多月来的历练让焱飞沉稳不少，言谈举止也有了点份量。
他喊停，至少身边这些小伙伴就得停！
“记住两点，第一别出事！千万别出事，都太平点，9点前回酒店，回来给我发消息。第二，不允许单人活动，最少两人一组，你们组完队再走。谁出事，倒霉的不仅是他，还有同组的人！”
焱飞目光一一扫过小伙伴们，看着他们一个个点头后才移开目光。
“都明白了！ok，你们谁有兴趣跟我去逛牛车水？逛完去克拉码头吃海鲜！”
“我，我去！”
“三火，你请客我就去。”
“三火请客？我去！”
“三火晚上请客吃海鲜啊，还有谁来？”
“我，我，我！”
“请你妹啊！aa，别跟我谈请客！”
焱飞复姓欧阳，小时候老家这块全是姓欧阳的，一声欧阳喊过去，十个人至少一半人要抬头看，所以他老家那块儿都习惯喊人只喊名。
焱飞自然也从小就习惯了只用名称呼自己，从小到大他绰号满天飞，其中用的最多的还是“焱”字拆开为三火。
最终逛牛车水的提议拉了3个人头，众小伙伴们就此分散，各找方向。
一个多月前焱飞被任命新加坡参展团的副领队，虽然只是个临时头衔，但谁都看得出这是个信号与暗示。
无论如何，焱飞肯定会成为同批入职中最先升职的一个。
他日子好过了，是不是也意味着跟他关系好的、与他同期入职的等小伙伴们也将迎来春天呢？
焱飞的烦恼与顾虑也随之而来，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共患难可以，共富贵呢？
还有跟谁共富贵呢？
人多粥少怎么办？
表面上小伙伴们彼此之间的称呼还没变，似乎关系也一如既往，然而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已经开始显现。
就像这次他提出建议去逛逛牛车水唐人街，肯定会有人响应，也肯定有人不会凑这份热闹。
一次，两次，三次，一直跟随响应的就自然成了一个小圈子。玩不到一起，自然也不会是一个圈子的。
顶着下午艳阳，焱飞一行4人去了牛车水一路闲逛，话说一群糙汉子有啥好逛的，就是走马观花的走走瞧瞧。
逛到桥南路，这边算是新加坡比较有名的古玩市场，众人走走停停，之后焱飞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转身就走进这家大半已经被搬空的店铺。
“店铺转让，全场打折……我嚓，新加坡也搞这套！”一个小伙伴轻声嘀咕。
焱飞走进店铺，无视其他零零碎碎，径直走向一侧随便挂的几套制式军服，凑近仔细查看。
这些军服成色看上去极为陈旧，破倒是不破，但绝对是旧服装。衣服下面还有一个破旧的卡其色麻袋包扔在地板上，包袋微微鼓起，里面塞着东西。
店内一位岁数年轻的男子走上来，以略带口语的普通话询问焱飞是不是对旧军服有购买意向。
“嗯嗯，这件69条例海军中校常服什么价格？”焱飞指着其中一套询问。
“嗯？”年轻店主一听焱飞问话觉得是碰到了懂行的人，能认出这种旧军服，立即试探性加价，“200！”
焱飞笑问：“人民币？”
对方赶紧摇头，“新币！”
焱飞呵呵笑笑，伸手指向下面的卡其色麻袋包，“这个麻袋包应该跟这些军服是一起的，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年轻店主伸手做请，“你请看。”
小伙伴们跟着进入店内，转了一圈看完变朝焱飞这边击中，这家即将关门大吉的店都只剩下破旧零碎物件，没啥好看的。
“三火前面是问这军服的价格？”小伙伴中自顾自的那个在边上问话。
“什么军服？要200新币？”小伙伴中紧跟焱飞的那个回复。
小伙伴中最好奇的那个凑近看了看，“镰刀锤子红五星，这是啥标记？”
焱飞给出答案，“cp，也叫苏联！”
在小伙伴们表示惊奇的同时，蹲在地上的焱飞解开麻袋包，翻开看里面还是旧服饰，对比挂在上面卖相稍好的制式军服，塞在麻袋包里的旧服饰几乎没法看了。
“我刚才问的那件是1969条例，苏联军官常服，看肩章就知道是中校，而且是工程师中校，有榔头图案。”焱飞蹲着解释。
“厉害了我的哥！这种老古董知识你都懂？”最好奇的小伙伴惊呼。
“小时候我就跟我堂哥玩苏联军品。”焱飞随口回复。
焱飞没继续这一话题，他与堂哥玩苏联军品是被他老爸带出来的。初中后他父母接连意外亡故后，是堂哥一家将他抚养成长。之后虽然没条件继续玩军品，不过从小养成的爱好他一直保留着。
焱飞站起来，找个干净台面，从麻袋包中翻出一件件旧服饰放到上面。小伙伴们好奇的围了过来，年轻店主也围上来。
“这根是ak74的枪背带！”一根色彩灰暗但斑驳的背带被掏了出来。
焱飞展看看了下背带，又接着说：“老式的，新式ak74枪背带可以在3点式战术背带跟传统背带切换。”
接着掏出一个跨带，焱飞开包举起轻嗅，似乎是嗅到了未曾散尽的硝烟与枪油味。
“苏联的弹匣挎包，4个子弹匣，边上小袋袋是放枪油的。”
麻袋包下一个被掏出来的物件是一根磨损的七七八八的皮带，这根皮带掏出后，焱飞眼睛一亮，没解释而是继续翻找，最终又翻出几件东西来。
“这个好像是挂子弹匣的，挂在胸口的那种。”紧跟焱飞的小伙伴认出其中一件服饰。
“阿福，你有眼力！”
焱飞拎出这件56冲胸挂解释说：“这件就是弹匣胸挂，不过这件不是苏联的，是中国的，大名鼎鼎的56冲胸挂，或者叫56肚兜。”
好奇的小伙伴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提出质疑：“中国的56冲胸挂怎么会在这里面，这里面不都是苏联的旧军品吗？”
焱飞朝他翘起大拇指，“因为这件56冲胸甲肯定是缴获的，这一批东西都是出自同一个人，这个老毛子参加过苏联时期的阿富汗战争。”
焱飞随后放下56冲胸挂，“老毛子在阿富汗战争前都是用弹匣挎包的，阿富汗战争期间才催生了胸挂式弹药携行具，第一款正式胸挂就是模仿56冲。在这之前，老毛子在阿富汗战争中要么改装救生衣做弹匣背心，要么就是缴获56冲胸挂。”
“阿富汗游击队的轻武器当初都是我们援助的，56冲胸挂正面可以塞3个ak弹匣，还有浸水撑大口袋，插6个弹夹。”焱飞又补充了一句。
焱飞随后指向台面上一件破旧上衣，“为什么肯定这个老毛子去过阿富汗，因为这件上衣叫阿富汗卡，1981作战服，最初是驻阿富汗苏军专用的。”
焱飞伸出手一一指点他刚才做过解释的服饰，“这一套加起来正好是完整的苏军阿富汗战争装备，枪背带、阿富汗卡、麻袋包，野战y带跟弹匣挎包是一起的，可惜缺了水壶、工兵铲、子弹包。”
“还有这件lifchik，老毛子第一款正式胸挂弹药携行具挂。这个老毛子真心狠人，战争狂！”焱飞巡视一圈这些旧衣服而后心生感慨，“阿富汗战争79年开打，而这件lifchik是1984年才登场，中间打了5年老仗，能缴获56冲胸甲说明是在前线。”
小伙伴们闻言一同感慨，这种人放今天估计是用兵王之类来形容了吧。
叹息声中，焱飞望向听得津津有味的年轻店主，“你这些旧军品都不值钱！”
“啊！”年轻店主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
见其神情，焱飞先反问：“你不懂吗？”
年轻店主点点头，“这是我舅伯的老店，身体不好，回去养老。值钱的东西老人家自己处理了，剩下些破旧零碎我帮他处理。”
“确实都是破旧零碎！”焱飞点点头，表示非常认同年轻店主的说法。
而后他为其科普，“我告诉你为什么不值钱，因为最重要的勋章都没了。军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身份！只有勋章才能代表身份！”
“哦，哦！我明白了。”年轻店主恍然大悟。
焱飞配合其点头，“所以不值钱，顶多有点纪念意义。这个人，就是卖旧军品给你舅伯的人，应该是个苏联老兵，可能还是来自军人家族，我估计一下子把他家所有旧军品都卖给你舅伯了。”
“不过带那么多旧衣服来新加坡卖？有点匪夷所思！”焱飞言语中透出怀疑。
年轻店主笑笑，摆手摇头说：“我舅伯80年代就去bjtj收货，90年代后还去俄罗斯远东收古董，这些估计是俄罗斯远东收来的。”
焱飞翘起大拇指表示夸赞，“厉害厉害，你舅伯有眼力也有行动力。”
80年代初，这些海外华侨都是通过广交会回到国内，再申请去各大城市，而后用外汇券收华侨商店内的东西。在那个年代，外汇券是特权货币，不少东西就是这么被淘走的。
焱飞跟着父亲玩军品的时候，父亲经常会跟他传授一些门道，他父亲当年也是俄罗斯淘货大军中的一员，军品爱好正是那时培养出来的。
小伙伴们看着焱飞与年轻店主扯了好几句闲聊才终归正题，开始讨论这批旧军服价格。
“我给你出个价，69海军中校常服，我出50新币，麻袋包里面的旧服饰，5新币一件。”
焱飞大幅砍价之后，又劝阻年轻店主，“让你看看这些旧军品网上是啥价格，你再考虑我出的价格。”
“当然网上有真也有假，我就是让你了解下大致价格，我没乱出价吧？校官级别也就是500多人民币，将官1000元上下。”
年轻店主本来就想赶紧处理完毕好脱身，都是些破旧零碎，没人要到时候都是扔掉的垃圾，既然一开始狮子大开口没咬成，那么现在他的心态就降低为赶紧脱手。
年轻店主跟焱飞讨价还价，意思意思涨点之后就完成这笔交易后，而后指向其他旧军服，“这几件不要？”
焱飞走上前再看了一眼，呵呵笑道：“要也可以，价格另说。”
“这两套都是88陆军服，不值钱，库存太多了，88迷彩或许还贵点。这套是假的！”
焱飞指着最后一套，对比其他这套军方还算比较新，几乎没有磨损。
“看上去像是94条例，但你看徽章，镰刀锤子红五星，这是苏联的标志！而1994年，苏联都没了，只有俄罗斯。”
焱飞似乎是在吐槽，“给我也可以，3件打包，100新币！”
生意在皆大欢喜中成交，在年轻店主微笑挥手中，焱飞一行人抱着旧衣物扬长而去。
“没比网上便宜多少，三火你买了干嘛，还要带回去啊，路上麻烦！”自顾自的小伙伴抱着旧衣物嘀咕。
“三火肯定占便宜了，待会请客吃海鲜。”好奇的小伙伴最敏锐。
“嘿嘿，一点点，滚！请你妹，aa！”焱飞抱着麻袋包嘿笑。
“也没占多少便宜，我堂哥是开军品店的，我收的这几件旧军服回头给他寄过去，让他在店里面展出来。别的不说，这套老毛子阿富汗作战服最有味道，别看衣服破旧还有味道，要的就是这种经历战场的感觉，这才有故事有内涵，客人走进来明显会感觉就不一样！”
焱飞的解释让小伙伴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打算，这倒也正常。
不过焱飞有一点没点破，最后他称之为假货的那套军服，并不是假货，而是真货，真正的91条例军服，但只在报纸上出现过。
然而1991年，这一年红色帝国轰然倒塌，苏联的解体导致91条例成为了不存在的条例，它是苏联军服的最后绝唱。
参加过阿富汗战争，也拥有91条例实验军服，还有一个穿69海军中校军服的老爸。69年就是海军中校，90年代能到什么位置？
当年在苏联远东，卖给新加坡商人全套军品的老毛子到底是怎样的人？
焱飞心中非常好奇，或许答案就在麻袋包中，之前翻找麻袋包的时候，他触碰到了包袋内有硬物，似乎是笔记本。
或许今日此行，最大的收获是这本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