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唐

  方炎沙场点兵之后，即刻赶往荆州，在与荆州交界的地方河岸边停了下来，并没有着急出兵。

  李承乾刚登基，民心不稳，这个时候打进去，恐怕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老百姓。

  方炎也教过李承乾，这样最好的方法就是上兵伐谋，这次就是最好的实战演练的机会，方炎走得时候长安四处的军队已经安排妥当，西边陇西有牛进达坐镇，西南蜀中有苏定方，滇南地区有方炎旧部，四方安稳，安内不像攘外，有很大的而不同。

  西征的时候天高皇帝远，做些出格的事情其他人也不知道，屠戮的对象也是中原地区人眼中化外的粗鄙野人；但是内陆不同，都是大唐子民，处置手段一定要合情合理，出征也要有凭有据，否则就落了天下人口实。

  所以一定要等到李承乾的缴诏发布天下，才能动武，否则就是师出无名。

  而李承乾的缴诏上写的名目，就有学问了。这个不需要方炎操心，长孙无忌房玄龄等辅臣自然会想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头安在荆王身上，和荆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一定是立意相反的，等天下人知晓了李元景的野心，到那时方炎在用雷霆手腕攻打荆州，就没有人会说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了，到那个时候方炎的军队就是正义之师。

  今年冬天比以往要寒冷，荆州也飘起了小雪。

  李元景正穿着厚实的狐裘站在荆州城楼上看着荆州长江对岸的黑压压的一片玄甲军正在驻扎营地。

  长宫南不在了，听说没死，还成了方炎的邻居，这是让李元景最可恨的事情，而大将姜若风也被方炎挑拨离间死在了长宫南那绝世无双的剑下，这两个人原本都领兵打仗的好手，但是现在都死了。

  一个人穿着虎头黑甲，身高八尺，名叫萧鱼儿，就是荆州人，以前是长宫南的副手，是长宫南一手提拔起来的，水性极好，原本姓萧，所以得了萧鱼儿这个外号，叫着叫着本命没人记得了，一把银枪使得风生水起，又和长宫南姜若风深入学习过兵法，现在是李元景的大将。

  听说自己那个哥哥终于死了，正值壮年的李元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当天他收到消息，下午就宣布以清君侧要起兵，开始在荆州内招募士兵，荆州富庶，这些年积攒了不少财力，厚禄高官的诱惑下，确实有不少人，投了荆州军，但其实荆州现在城内就有五万精兵，这是李元景的依仗，也是李元景敢造反的信心。

  蜀中有苏定方，但是到了冬天，江河枯竭，苏定方的人无法从蜀中小路而来，而且多是新兵蛋子，人数多却不成气候。

  长安城中能用的老将不多了，大多数都是行将朽木，这些年又是养尊处优，能不能上马提刀都成问题，所以李元景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李元景最担心的就是当年和他在长安城里红楼妓馆里争夺过一个名妓的方炎，方炎正值壮年，现在身边又有了长宫南，长宫南在荆州待过很久的时间，对于荆州的布防以及荆州的军备非常了解，他一直花重金买通一流高手去刺杀方炎和长宫南，但是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但是他的哥哥李二死了，这就是他问鼎天下最好的机会！当年李二活着的时候他不敢动，那是畏惧他这个哥哥，但是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一个弱冠之年的李承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他不动手，恐怕长安的李承乾也会对他动手的。

  几个月之前，李元景就收到了消息，他之前在暗中那些花了重金慢慢培养的势力，尤其是朝堂中的还有军队里的暗桩，不是远调去了安西，就是交出了军权，变成了闲职，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长安对他已经开始警惕对待了。本来李元景可以再积蓄力量，等到自己强大到可以轻易拿下蜀中和长安的时候在动手，但是因为方炎打乱了他辛辛苦苦十几年的部署。

  想到这里，李元景重重的打了一拳面前的木栏杆。

  而一个穿着银甲的人也在看着他，方炎哪怕是冷风嗖嗖的初冬也穿着一身银甲，他是领兵的将军，将不卸甲，这是军中的规定，他手里正拿着一根望远镜看到了荆州城头山的李元景。

  方炎看到了李元景笑了笑，说道：“老尚，你能把箭射到荆州城的城墙上吗？”

  尚鹰摸了摸下巴颏，先是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又用食指沾了一点口水，放在风中试了试风向和风速，点了点头：“到岸边，这一箭没有问题，这一箭射中荆王的脚指头也说不定。”

  方炎笑了笑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用小刀在上面刻了几个字，给了尚鹰，拍了拍手：“射过去吧，准一点，最好能让李元景害怕害怕，让他知晓我们玄策军的厉害。”

  尚鹰看到方炎刻的字，笑了笑，骑着快马到了岸边。

  岸边突然多了一个黑点，李元景注意到是一个身材格外魁梧的将军正骑在一匹黑马上，然后下了马，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很大的弓箭，然后上铉，好像要把箭射过来。

  李元景有点想笑，这荆州城门楼足够高，距离对面河岸至少几百步的距离，这个将军是想用弓箭隔这么远射死他？

  尚鹰低喝一声，弓铉拉了一个圆弧，几近满月！然后一松手，那只带着很长尾羽的弓箭飞上了天空，嗖的一声就朝着荆州的城门飞了过来！

  旁边的萧鱼儿下意识觉得不好，这个距离可能普通人都没有办法能够射到，饶是臂力很强的他，自问也做不到，但是那把弓箭很大，好像是用特殊的材质做成的，韧性极强，居然能拉出那样的满月形状，萧鱼儿连忙把李元景一把按下，惊呼一声：“王爷！小心！”

  李元景听到弓箭的破空声，心里松弛，但却被萧鱼儿按倒在地，只听嗖的一声，那枝弓箭居然射在了城门楼上！

  落地的位置只离李元景三步之遥！就这么牢牢的钉在地上，箭尾还在兀自震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