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姚瑶早就想到:如果真如伊梵訞自己说的,来这里前是一个看门的保安,那这个保安不寻常,家里人怎么会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人来对付呢?想到这里,姚瑶问出自己最先就好奇的问题:“你真是一个保安吗?一个保安怎么会被选中来做这份工作?”
伊梵訞知道早晚要说这个话题的,这很简单,自己没有撒谎,来这里以前确实是一个保安,过程照实说就行,想都是说自己,或许该多说说她,虽然来之前有人给自己详细介绍了服务对象的情况,但是既然是两人聊天,让她自己说说自己或许能让她更舒服,至少可以发泄部分情绪,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要求,说不说都行,能说最好,说什么也无所谓真假,自己抱着相信她说的一切的态度
伊梵訞试着说道:“我来之前当然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保安,我会真实的告诉你我怎么会从保安到这里。我想我告诉你我怎么到这里的,姚瑶能不能也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当然不是要管你的事情,你来这里的原因他们都给我说了,我的意思是天下之大,为什么是来这里?你说也可以,不愿意说的我不问。来这里之前,找我的人说的话我相信,现在面对你,我相信面前的你。”
“你先说你的事。”姚瑶言语冰冷。
“好,我退伍以后在你父亲公司总部当门岗保安,一切都是普通打工仔的生活,没什么值得说道。平时工作就是负责没人登记的车辆进入时登记和核对,很简单的一份工作。前几天发生了一起特殊事件,有一位极其傲慢的人开着跑车要进入公司,因为跑车没有在我们登记之内是不能进入公司停车场的,有事也得联系公司里面的人,上面的人通知门岗放行才能进。跑车来的时候我刚好下班,在公司不远处吃盒饭,接班的是一个新人,他不认得开跑车的主,按规定执行不让进,这人就觉得没面子,闹起来了。”
姚瑶打断说道:“你说的那个开跑车的人是不是有点胖,光头,长得特别丑。”
“对,胖,光头,丑不丑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女人丑不丑。这人是常来公司的主,可能刚换了车没来得及登记,被拦下后不依不饶,要打保安。一般情况下我们得罪任何人都面对辞退,打工的人都胆小怕事不会帮别人出头,但这个新来的有几个战友一起到我们公司,见他要打人,刚退伍的战友当然会团结起来,就真的打了起来,也就是推攘几下,结果这人叫了很多人来,要把保安抓走。我吃完饭回去就多管闲事,想自己是老员工了,就站出来给他和叫来的人解释。那帮人非常凶,我让他们骂了个够,其中两个人还在踢了我几脚,我始终保持客栈,并微笑道歉,最后他们气消了也就散了。董事长刚好出门看见这一切,觉得我顾全大局,有礼节能受气,就让其助理找我来这现在这工作,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我才有现在舒心自在的工作。”
姚瑶想这眼前的男人原来是个受气包,这竟然也是能耐,看来家人是拿自己真没有办法了,听了伊梵訞的解释,站起来自己到杯酒,加两块冰块,端起酒杯在屋里来回走走,又站到门边看着阳台上灯光下的斜风飘雨,心中比以前安静了一些,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能受气男人的话吗?聊了这么久,他始终游刃有余,还不犯错触犯禁区。
伊梵訞见服务对象站起来,自己也站起来,看着姚瑶窈窕身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每走过一次,姚瑶身上诱人的香味就冲击自己一次,弄得心里痒痒的,但保持了克制。想:要是男人忍不住此刻犯强奸罪也是值得的,这般尤物实在难得。想想是可以,实际是做不到的,为了姚瑶的安全,这房间内外都安装了声音智能检测器,一旦出现异常,外面的保安马上就会冲进来。伊梵訞见服务对象不讲话,自己就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她的话,也不主动退出去。
姚瑶对着夜雨想着,该不该让这个男人受些委屈呢,又想他受气是长项,一般方法估计也不会让他难堪而恼怒,这个人年纪不大,言行分寸却把握得很好,让人都气不起来,如果他不是家里派来的人该多好,彼此起码可以做一个书友,探讨古文学也是快乐的事情,可是,多可惜啊!
姚瑶瞟眼见伊梵訞站得特别直,这应该与他当兵有关系,也不稀奇,但看书多的人又自然透着优雅气,加上他身材高大,正直青春年少,二十一岁,最青春的年纪,比自己都小了七八岁,心中偶尔闪过想贴近他,立马又告诫自己别这样想。他只是一个进城务工人员,彼此身份悬殊太大,天地之差。
“你困吗?”姚瑶这问话肯定不是关心。
“不困,以前站岗通宵都是有点。”
“你现在也是当成为我站岗吗?”
“当然,您是我的工作内容。”
“假如,假如不是工作呢?”
“哦,我想,假如不是工作,我们不会相见,你这身份与美貌肯定我是见都难见到的,更不可能这样在一个房间里。”
“你一直都夸我美,男人见到美丽的女人会怎么样?你现在会想睡我吗?”
“这,当然想,不想我就不正常了,但我不能这样想,也没有意义。”伊梵訞却没想到会聊这些,她是那样圣洁而高傲的优雅女人,自己什么身份当然知道,只能精神上睡她千万遍。
姚瑶也知道自己是个美女,特别美的美女,孤芳自赏时常常想着,自己身子会被什么样的人搂着。追求自己的人排到天边,可就是没一个让自己动心,总有某方面不如意,自己喜欢的又都是有家室的,读那么多书,自然不会做不可能有好结果的事情,人也就这样空下来了。
今夜风雨,是巫山的风雨有魔法,身子有些冲动,突然想找个人捅破那层长了快三十年的膜,但能是眼前这个男人吗?不能!那太便宜他了。
“你觉得我该回去结婚吗?嫁给那个愿意做上门女婿的旁男人。”
伊梵訞早就给自己定了个工作框架,她婚姻的事情自己不评价,因为,劝她听家里安排,自己肯定会被赶走,帮着她反对家里,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婚姻的事情我不懂,您的所有决定都是您的权力,您是我的工作内容,我是来为您服务的。”
“你是想这样的情况时间越长越好,对你越有利,起码能挣到更多的钱吗?”
“工作的目的当然是为钱,要不然谁都更愿意随心所欲地玩。可是我并不会希望时间越长越好,来之前是这样想的,现在不这样想了,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能与您相识一回,已经心满意足,如果因为您想通了,或者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我离去也无遗憾,没挣到手的钱本来就不是我的,起码知道您不纠结了,我想起来也会很快乐。”
伊梵訞的话像言情小说中分手时的台词,也只有这样说算是合适的吧,伊梵訞也真这样想的,这样一个好姑娘,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看着确实让人心疼。
“你把自己说得这样高尚,是想让我对你另眼相看吗?我最讨厌男人故作无私的样子,好像能为女人牺牲自己一切,实则不过是为那几分钟的快感。去外面雨中站着,想清楚,我最开始就说了,要诚实地聊天。”
伊梵訞不做任何辩解,走到玻璃门边,打开门,快速地站出去,又赶快把门关上,自己侧身站在门外露台上,风雨依然持续着,伊梵訞站得也依然挺拔。
姚瑶又半躺在长沙发上,闭目养神,至于外面那被风吹雨打的人,是他该承受的惩罚。
门外的伊梵訞立如青松,虽然风吹雨打,全身湿透,却也比以前当兵站在雪地里好得多,而且还是夏夜之时。
“是该让她出出气,一个姑娘家躲到这天远地远的地方,心中一定闷得慌,出出气会好的,自己本就是来做这工作的。”伊梵訞想着。
伊梵訞又想:这姚瑶姑娘真是可怜,本来出生豪门、锦衣玉食,没想到在婚姻终身大事上不能自己做主,偏偏她自己又不愿意将就着过,真是自己找罪受,嫁谁不是嫁呢?哪个男人又能比哪个男人好多少?
伊梵訞自己站在风雨中,却脑子里想的全是屋里的,舒适躺在沙发上的人,全然不觉得自己委屈,满脑子替屋里的人委屈,只想着她能好受一点就好。
屋里人的心比外面风雨中的心更乱,以前也没有这样惩罚过别人,先前被赶走的人也都没有遭受这样的肉体摧残。
又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必定这男人也没犯什么错,他嘴里说的全是为我考虑,如果是真的呢?姚瑶自己也迷惑了,总感觉这个穷小子跟其他人不同,但心中的火又想找地方发泄,现在把他赶出去,自己心里也没觉得好一些,反而五味杂陈。
姚瑶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想自己对方以前那七八个人的时候,怎么样把那七八个人逼走的。泼妇骂街的事姚瑶还做不出来,出生与学识修养都让她保持着庄重矜持,心里有火也得发泄,也不过是闹、打、砸、摔、绝食。特别是绝食,这最让家里人受不了。
姚瑶家里派了几个保安来,负责在姚瑶周边巡查,以防不测,还得有至少一个人来近距离照顾她,从小到大没做个什么事情,学识渊博但生活琐事完全不懂。
最先派来近距离照顾的四五个都是女人,必定姚瑶还是姑娘家,但女人完全胜任不了,一来女人力气小,主要是姚瑶发脾气时无法经得起东西砸在身上,后来就改派男的来,也都干不几天被赶走,现在轮到伊梵訞,这个特别能受气的男人。
姚瑶对方来的人分几步,先找你聊天,各种话刺激你,让你心里极度不舒服;第二步白天出去爬山,这方面很折磨人,姚瑶不知为什么特别能走路,一天也不累,跟着的人就遭罪了,还不能跟丢,又还得背上吃的、喝的。第三步,没事找茬,话稍不对就拿着什么扔什么,不往地上扔,往人身上扔,多挨几回,神仙都会有火;还是不走就最后杀手锏,绝食,不吃不喝。这几招用下来,谁也坚持不了几天。
为什么世界这么大,偏偏来到这偏远的巫峡边呢?姚瑶不想告诉任何人,让他们自己猜去。
没有人会想到,姚瑶来这里是因为爱读《高唐赋》,几千年前先秦时期,宋玉的《高唐赋》姚瑶能背诵出每一个字,与巫山神女有关的几篇赋也都是如此,《神女赋》、《太平广记》等所有与巫山神女相关的多仔细研究过,硕士毕业论文也是做的《巫山神女在哪里》。
上学虽在国外,学文学这几年独爱先秦早期到汉这一段时期的作品,尤其是诗经、楚辞、汉赋,心中最牵挂的是巫山神女这个故事,凄美而浪漫,神圣而高尚。
本就多愁善感、想象力丰富的姚瑶爱上这传说中的故事,她自己精神上认定巫山神女是真的,常常想自己就是巫山神女。几千年来,无数文学大仙级的人物以巫山神女为题,流传下无数作品,姚瑶爱这些作品,但觉得他们都没有自己了解这为瑶姬,自己才是她的知音,甚至幻想自己瑶姬附体。
回国就遇到婚姻这伤人的事情,姚瑶自己一个人开着家里豪车直奔巫山下,不能自己选择爱人,还不如像瑶姬一样去了好,在山中做个快乐仙人,越孤独越美。
姚瑶来到巫山长江边后,灵感闪现,准备写一本书《殊迹婵婉》,却总不能安下心来。
姚瑶书读得足够多,但经历的事情少,自小活在象牙塔里,外面的世界不了解,后发现与人聊天是了解世界与人性的好办法。
心里想着,或许该多走出去看看,多听听别人的真实故事,或许《殊迹婵婉》写起来丰富些,颇有拿别人当素材用,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
也有时候觉得为了写书而拿别人当素材缺德,说白了是利用别人白白给自己做参照物,一旦发现其中乐趣,就会上瘾,姚瑶折磨人又不拒绝交流就是如此,渐渐上瘾了。
伊梵訞说的农村那些事情,姚瑶听起来像天书一样,立马发现伊梵訞这个素材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