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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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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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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生出现在铁匠铺子的大门口,多多少少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少,没枉费看热闹的人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扑了个空。

  而混迹在人群中的赵家和顾家的人更多的是一块积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要知道,孙家可是放了话的,顾文生今天要是敢不去伏龙山赴约,或者逃了,顾家和赵家可是会受到牵连的,这使得顾家和赵家的人无论有多么不愿意见到顾文生,事关自己的生死,赵家和顾家也不得不派人密切关注。

  当然了,要说看见顾文生出现在铁匠铺子,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赵锦绣了,能见到顾文生惨死,自然就能见到那个整天在她面前装得一副高傲圣洁模样的赵月荷伤心难过,再然后,她赵锦绣就是当之无愧的赵家第一人,整个赵府都要仰仗她赵锦绣的鼻息,也不枉她赵锦绣和孙盛兴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睡了一场。

  刘小寡妇今天没有开门做生意,而是一大早的就等在了铁匠铺子的大门口,虽然只穿了一身粗制的暗红色长裙,但是那再厚的衣服都遮挡不住她的柔夷线条,充满了饱满和成熟的韵味儿,再加上她那张丝毫没有受到烟熏火燎所影响的嫩薄脸颊,即便是顾文生这个穿越人士,也不得不说这个刘小寡妇当得上一个美字。

  见顾文生从铁匠铺子出来,刘小寡妇的神色凝重而认真。

  她说道:“昨天我托你的事情,到了那边,记得帮我问清楚,还有啊,记得给我托梦哦,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上供的…”

  托你个鬼的梦哦!

  咒人死的话还能说得这么认真严肃,顾文生也是醉了!

  懒得搭理她,顾文生继续迈步,迎着人群走去,霎时,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个狭窄的通道。

  然而,从人群让开的人通道看去,又见一高一矮两个女子正正盈盈而立的站在正前方。

  显然是来得很急,矮得那个正弯着腰呼呼的喘气,额头上还有来不及拭去的汗珠。

  迎着顾文生,赵月荷的眼睛里看不出息怒和哀愁,或者说平静得还有几分清冷和陌生。

  这个眼神,顾文生很熟悉,就像两个多月前的那天,在下着蒙蒙细雨的城南顾家的大门口,她穿着一身孝衣,站在顾家的大门口那种平静和清冷。

  这一次,她主动向顾文生走了过来,没有什么三问,也没有各种嫌弃,她挤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将右手的包裹递过去:“这么多人看着呢,穿得好一点…”

  包裹接在手里,是一件衣服啊!

  这一刻,顾文生心里生起暖意,到底是谁傻啊,这个时候还来做这种事情,深怕孙家不知道迁怒你吗?

  好吧,这个心意要领,他接过衣服,说道:“谢谢…”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包裹,换衣服。

  赵月荷亲自帮他穿上衣服,系上腰带,竖发髻,然后她又弯下腰,认认真真的抹平那双鎏金的虎头靴上的每一个褶皱…

  整个过程中,赵月荷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安静得又带着几分温馨…

  当众换衣服呢,不过,整个过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这是有伤风化,相反,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已经有无数的人泪光莹莹。

  刘小寡妇不停的擦拭着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忽然,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哽咽的说道:“那年,那天,我就是这么送我男人走的…”

  好吧,刘小寡妇这一声哀嚎,一下子让拥挤在整个巷子里的人擒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决堤而出。

  然而,人群中间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做完了所有的动作,赵月荷才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好了,走吧…”

  顾文生嗯了一声,抬步而走。

  没有人注意到,直到顾文生走远,赵月荷才大开了手里的另外一个包裹,她递给巧儿:“打开…”

  巧儿知道,里面是两件孝衣,有些抗拒:“现在就穿吗?”

  赵月荷点头:“第二次做他的未亡人…”

  ……

  二十里,换算成顾文生穿越之前的计算方式,不过十公里而已,正常人步行过去,也就是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要是用快马,也就是几个刻钟的时间。

  因此,顾文生从桂花巷这里步行过去,也走不了多久。

  伏龙山地势独特,由于尼音河常年冲刷,形成了一个u形大山,三面奇峰如笋,高耸入云,尼音河绕谷而过,切断了东西北三个方向,只有向南一个宽不过百米的巨岩没有被河水冲穿,从而形成了这种独特的地形。

  灵州志有记载,伏龙山这一片都是贺兰山脉的分支,若是站在伏龙山山颠,可以看见,西北方向约莫五里开外有一断崖,崖高约十余丈,尼音河从那断崖飞瀑而下,如佳酿天斟,飞流倒挂,轰鸣如鼓,白沫飞进,溅起千堆浪花,又有虹桥跨天,终年不散,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又由于尼音河从那断崖飞泻而下,落如三面环山的深谷之中,只听怒涛翻腾,不觅踪影,伏龙山有如一方镇印,镇压怒龙,还人间安宁,是以便得伏龙山之名。

  待得顾文生来到距离伏龙山差不多两三里距离的时候,有尼音河阻断的三座大山,顿时人声鼎沸,蹄声如织,深谷之中,更有小州横渡,勤如赶集。

  很显然,不仅仅是伏龙山,即便是由尼音河隔开的两座相邻的大山,此时时刻,都已经被人占据了有利位置,即便不能身临其境,可隔河而望,同样能尽收眼底。

  若是有人留意,便会发现,灵州十大世家,已是座无虚席,尽数而来。

  也不怪大家小题大做,而是顾文生这个小小的说书人,先将孙家的聚仙阁打入深渊,而后又断孙家书行的根基,孙家被逼的走投无路,今天这一场伏龙山之约,更是关乎孙家朝中那位的前途命运,孙家要是再输,恐怕孙家就要从灵州十大世家除名。

  对世家而言,或许需要顺便关注一下顾文生这个横空出世的说书先生,但是,他们更多的还是关注孙家这块蛋糕的利益分配问题。

  要知道,光是孙家那个书行刊印的生意,一年下来可就是数十万贯的利益,这不得不让人心动。

  就算孙家联合官府杀了那个顾文生,但是孙家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受伤过重的情况,这些世家不在乎让孙家伤得更重一些,将灵州的世家来一次重新洗牌才是对大家都有利的结果。

  与其说这些世家是来看顾文生和孙家的热闹,更不如说是来找机会给孙家致命一击。

  “来了来了…”

  “居然没逃…倒是有几分胆气…”

  “年轻人啊,还是受不得激…”

  “顾颐达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一下,顾家二房这一支算是彻底绝了…”

  “会不会被活剐?”

  ……

  见顾文生来到山脚,各个方向的人群免不了又是一阵谈论。

  四月已经过了百花争艳的季节,不过被密林覆盖的伏龙山,还是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早开的槐花点缀着几抹白色。

  地被的青草,有脆绿和枯黄两种颜色,这是新事物和旧事物更替的规律,没有什么新奇。

  一袭白衣白靴的顾文生出现在伏龙山下,春风袅袅,衣袂飘飘,倒是有了几分俊公子风流倜傥的仙姿。

  人靠衣装马靠鞍嘛,这话果然不虚,可惜,差了一把剑。

  要是再配一把剑,才是儒生仗剑闯王庭的千古绝唱嘛!

  遥望着山巅,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林间一隐而没,顾文生的脑子里想到的却是这些事情。

  脑子里又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了从巧儿给他送过来那本灵州志上描绘的伏龙山奇景,侧耳倾听,这里已经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飞瀑天斟的轰鸣,还有气蒸云梦,千堆浪花,彩虹垮天呢。

  想着想着,他的心里,竟然有种压抑不住想要尽快登山,一览奇景的迫切。

  他抬腿,踩上第一个台阶,然而,就在这时,有琵琶声从山巅出来,疾疾铮铮,春风不止,如金戈甲鸣,声动天地,屋瓦飞坠…

  静而细听,又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嘈嘈切切……

  气氛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登山的时间,已经被推到了高潮。

  顾文生再登一步,顿时琴声大作,声声如雷,又见半山腰上,有一队人马奔驰于密林之间,转个山弯便出现在了石阶之上,领头之人与山下的顾文生遥遥对视一眼,顿时仰头狂笑一声,倾泻而来。

  顾文生依旧是面无波澜,没有丝毫的胆怯,依旧是那瘦弱的身子,迎着从半山腰冲将下来的人马,再登一步,即便还相距数百米,在外人看来,那队人马携裹的劲风,已经吹得顾文生的衣袍沙沙裂响,好像有种要将顾文生这个瘦弱的身体给生生撕裂的感觉。

  “莫不是直接就要将他踏为肉泥?”

  “孙家难道就不问问他是怎么赢灵州书行的?几十万贯不要了?”

  “难道是下马威?”

  “谁知道呢?”

  ……

  一时间,四面八方围观的人人人屏息凝视,神色陡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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