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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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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意 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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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一群人马奔来,裹起劲风如刀,又有琴声如雷,峥峥疾疾,不过三十余人的队伍,竟是生生被这从山野林间劲迸而出的琴声、琵琶声、鼓声、刀剑声渲染得犹如两军对垒,万马奔腾。

  顾文生一袭白袍,立余山间狭道,东风混着河风,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迎着山上冲来的那队人马,他不急不缓,拾阶而上。

  不消细说,单从气势而论,熟强熟弱,已是一目了然。

  只是,那个拾阶而上的消瘦身影,每一步,都走得那般的沉稳和决然。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迎上去,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成为伏龙山滋养草木的一堆废料而已。

  琴声越演越烈,已有泰山崩塌,黄河决堤之势力,看着山道上那个消瘦的背影,这一刻,四周围观的人心里,竟然全都莫名的升起一丝悲悯和哀伤。

  犹如荆轲刺秦王的悲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几百米的距离对于从上而下冲杀来的马队来说,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两方相对,顾文生甚至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这队人马领头之人,正是之前在街上戳过他心口和脑袋,后面又出现在如家酒楼耀武扬威的孙家下人。

  霎时,山野林间的琴声骤停,那队人马的嚎叫声也跟着琴声停歇,那个为首的孙家下人脸上全是狠色,刷的一下抽出腰间大刀仰在手里,二话不说便向着顾文生直冲而来。

  是的,这很孙家,就是这么直接和霸道。

  然而,顾文生却依然不为所动,继续抬步登山,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嘴角弯起了一抹浅浅的冷笑。

  雕虫小技,不过是最简单的心里博弈而已。

  他才不信孙家会蠢到这个地步,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孙家做了这么大排场摆下这个局,即便是下了决心要伏龙山成为他顾文生的葬身之地,最最少,一些表面上的东西还是要讲。

  比如什么妖言惑众的罪行嘛!

  总之,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道理的杀人,那可就真是给人口舌了。

  当然,围观的灵州世家是很愿意看到这个结果的。

  健马几个疾驰,眨眼间已经距离顾文生不到五步的距离,见顾文生竟然不让,马上的那个孙家下人脸上全是厉色。

  就在他准备勒马急停之时,现场的情况又见巨变,一个黑影从顾文生身后急射而来,直直的撞向前面的那匹健马。

  咔擦一声脆响,健马的四肢骨骼应声而碎,随即,又见那个黑影被反弹而回,顾文生感觉后背生风,不及回头,又见一个人影从他头顶高高越过,抓住那根弹回的漆黑铁棒,凌空抡圆了便向后面的马队砸去。

  直到这个时候,刚才被铁棒砸碎了四肢的健马才发出一声悲嘶,倒向旁边的密林,轰隆一声,马背上那个孙家下人,被摔出去了五六丈,在小道边的灌木丛被砸出了好大一条沟壑。

  这不是瞎添乱嘛!

  顾文生无语了,抬眼看去,又见封长修已杀入敌方阵中,起起落落,一根硕大的铁棍被他舞得呜呜作响。

  霎时,耳边尽是马声长嘶,血雨飞沙,山巅的琴声又起,嘈嘈杂杂。

  待得四五匹健马倒于两旁树丛,看着战场的顾文生顿时神色一紧。

  只见封长修一棍扫倒一匹健马,马上之人借助摔出之力,借势出刀,直取封长修面门,封长修收棍不及,双脚猛然踏地,身子凌空拔起一丈来高,躲过这一击,然而,并没有化解危局,他人在空中,下坠之时,又是七八柄寒光闪闪的大刀扫腿而去。

  顾文生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算这个时代的人将人的体能开发到了极致,可依然不可能摆脱地心引力,御空飞翔啊。

  封长修要是被这片刀光扫中,必是双腿齐根而断的下场,善州军恐是又要多一个瘸子了。

  顾文生神色凝重,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异变又生,危机关头,封长修手里的铁棍奋力扫去,顿时,叮叮当当,火星四溅,封长修借得这一撞之力,身子再次拔高,犹如翱翔于天地的雄鹰,威风凛凛。

  然而,这不过只是眨眼的时间,这一扫,只是缓解了片刻的危局,身体终究还要下坠,封长修不及细想,手里的铁棍再次强掷而出,想要砸倒一匹健马,换得落地的空间。

  然而这一招显然已经用老,下面马窜人错,封长修的铁棍一闪而去,却是噗嗤一声,喷出好大一片血水,铁棍没有弹回,而是生生从一匹健马的腹部左右穿过。

  健马悲鸣几声,轰然倒地,封长修借势落下,然而,就在封长修堪堪落地之时,四周刀光如雪,森冷刺目。

  这一下,显然是孙家的人已经早料到封长修有这一着,故意布置的困局。

  此刻封长修手里没有铁棍,肉体凡胎,要是被这一片刀光砍中,定是死无全尸。

  顾文生看得难以呼吸,简直被这横空杀出来的封长修气得半死,添乱,添乱啊!

  还好,封长修并没有被大卸八块,而是就地一滚窜出刀阵,急行两步,要去拔插在马腹上的铁棍,豁然,又有大马翻踢而至,封长修站立不稳,顿时与那大马对撞在一起。

  刷的一声…

  只见封长修的身体急急倒射而出,铁棍在石板上划得铛琅作响,一条醒目的火星线直接从顾文生所在的位置,画到了伏龙山山脚,青岩所铺的石阶上留下了一条约莫二指深的划横。

  没有听见重物落地的闷响声,顾文生赶忙回头看去,豁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只见封长修嘴角带血,正和一个瘸腿的黑脸男子并肩而立。

  那瘸腿男子迎着顾文生笑了笑,抬步登山,声如洪钟,口中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豁然,那瘸腿男子唱罢,伏龙山山脚,有两千人同时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两千个声音雄浑的汉子同时高歌,声音穿云而去,直震得整个伏龙山都为之颤抖。

  顾文生脸色巨变,迎着一步一步走来的瘸腿男子,抓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狠狠的砸了过去,怒吼道:“秦怀志,谁他么叫你来的…”

  这一下,顾文生是真的怒了。

  来一个封长修就已经让他够郁闷的了,没想到,老秦那货,竟然还将全部人都带来了。

  这真是瞎添乱嘛。

  老秦压不明白顾文生为何会怒,只是淡淡的笑着,一步步向着他走去,说道:“春天嘛,好登山赏景…”

  赏尼玛的景啊!

  这一刻,顾文生真的想跳脚大骂了。

  他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却没想到,老秦这货竟然会半路杀出来,而且,还将所有的人全都带来了…

  与此同时,有尼音河相隔的伏龙山对面,一个视野极好的半山腰上,萧布英的面色也变得十分的凝重了起来:“怎么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不应该啊!”。

  他对面的靖阳公主问道:“夫君,怎么了?”

  萧布英道:“现在即便是我想保他,恐怕也很难了啊!”

  靖阳公主:“夫君的意思是?刚才冲下山那队孙家的人马,其实并不会杀顾文生,而是吓唬?”

  萧布英:“就这么杀他?孙家嫌死得不快才会这么干,这么多人看着,堂堂的孙家,岂能留这么明显破绽。”

  靖阳公主不解:“那孙家刚才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靖阳公主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不过夫妻之间嘛,有些东西,还是需要维护。

  萧布英道:“算就孙家今天必杀顾文生,但是作为世家,惯用的手段就是上要让对手感到恐惧,对手的恐惧和失态,才能更加凸显孙家的强大,就像之前顾文生走遍灵州城,无人敢雇他是一个道理,那队冲下山的人马,就是让顾文生恐惧的第一步,更何况灵州书行的釜底抽薪,当中疑点重重,孙家就算再蠢,也当将情况逼问清楚再杀之才合理…”

  萧布英凝视着对面的伏龙山,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现在顾文生的人先动手了,就算不动用官府的力量,孙家直接杀了顾文生,也最多就是个私斗收场,许文孝也从中逃了个干净,咱们这么多人,抓住孙家这么一个私斗的把柄,毫无意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想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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