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穆东恒心中一荡，顿时情不自禁，但他向来是肃然惯了，故而即便是几分忘情也只是拉住了长公主的手。

  侍女们见状立时低头。

  穆东恒回过神，方正的面容也微微红了红，却没放开长公主的手，只低声沉沉：“好，是我，是我的不对。”

  长公主愣了一下。

  下一刻，长公主的眸光垂落，望着两人相交的双手处，轻轻而笑：“东恒你变了。”

  穆东恒心中蓦地一跳，用连自个儿都没发现的紧张目光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也似没发觉一般，娇俏地抿了抿嘴：“你原先可从来都不让我，如今怎待我这样好？莫不是瞒着我做了亏心事？”

  穆东恒眼皮蓦地一跳，强抑制住，镇定道：“乱说。”

  长公主莞尔一笑，抽出手，素手抬起，将穆东恒两侧嘴角轻轻上扯，硬是将穆东恒的嘴角摆出一个弧度才露出满意笑容：“莫要老板着脸，不好看，也老得快。”

  穆东恒心中倏地一松，几分哭笑不得又几分欢喜：“长生都这么大了，做娘的还这般调皮，你不怕长生笑你。”

  “长生才不会笑我。”长公主小小声道，“再说，长生也没看见啊。”

  看着这样的长公主，穆东恒满目宠溺，心中只觉又怜又爱：“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长公主露出明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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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太后再召穆清入宫。

  一进慈安宫，便见简惠心拿着一本话本正读给太后听。

  穆清上去请安。

  太后笑呵呵摆手：“又没外人，不用这些礼数，快过来坐。惠心给哀家带了个话本，有意思得紧，哀家不耐烦看，就叫这丫头读给哀家听。你来得正好，惠心念了半晌了，你来替替她让她歇会儿。”

  简惠心今日穿了一身珊瑚红裙袄，很是艳丽娇媚，听得太后的话，她便盈盈起身让开位置，将话本递到穆清跟前。

  “惠心读到哪儿了？”太后兴致勃勃。

  简惠心柔声回到：“刚到第六回。”

  穆清默不作声接过，没有坐简惠心让开的位置，而是选了另一侧坐下，翻开话本平铺直述的读了起来。

  简惠心温婉笑笑，坐回了原位。

  穆清读了几回后，太后又叫简惠心接着读。

  听到有趣处，太后还会开怀地问几句，同两人讨论其中的人物，猜测下接下来的剧情。

  这般停停读读，一个上午也就只读了三十来回，还剩大半。

  太后意犹未尽。

  简惠心柔声劝慰：“今日就到这儿吧，太后想听什么时候听不得，这会子养养神也该午膳了。”

  太后没有勉强，点头道：“哀家用的药膳也不合你们用，就不留你们用膳了。长生，帮哀家送惠心回府。”

  穆清没作声。

  简惠心看了穆清一眼，端庄大方一笑：“不用了，惠心自个儿回去也是一样。”

  “那如何能一样？”太后板起脸，“你来陪哀家难免有那些个嚼舌根的胡乱说话，哀家自然要给你做脸。长生送送你，也好叫那些人知晓，召你入宫是哀家的意思。”

  简惠心尴尬笑了笑：“惠心不怕人说。”

  太后却不理，只看向穆清：“长生，替哀家跑一趟。”

  穆清点头。

  出了宫门，简惠心上马车，穆清骑着墨雷跟在后头。

  即便落后了十来步，但一路上也引来了不少侧目。

  穆清只当没看见，只不紧不慢地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

  到了简王府门前，简惠心下了马车走到马前：“多谢表哥送惠心回来，祖父念叨了表哥好几回，表哥不如进去喝盏茶。”

  穆清没有下马，立在马上深深看了简惠心一眼：“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不待简惠心再说话便调转马头而去。

  灵竹走近简惠心身侧，压低声量：“郡主，奴婢瞧着穆少爷好似不大高兴，方才好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不高兴啊，”简惠心意味深长地勾勾唇，“不高兴也好，有情绪总比没情绪要来得有意思。再不高兴，他不也顺了太后的意思送咱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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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回到别院，没有去长公主院里，而先回了自个儿院子。

  回了院子，穆清一张俊脸便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接过小扇子递来的面巾擦了脸手，又一言不发地换了衣裳。

  “少爷，可是出了事儿？”小扇子忍不住问。

  早前两日，小扇子使了两日的小性子，这两日又自个儿好了。

  孔详被穆清遣回云州送信，小扇子没看见孔详，心里头的妒忌也少了大半，舒坦多了。

  但此时发问，也有些忐忑，怕穆清还如同上回一般不肯同他说。

  但这一回，穆清却是没让他失望。

  穆清皱着眉心道：“太后今日又召了简惠心。”

  简惠心？

  还玉郡主！

  他替少爷送扇子的那位！

  小扇子蓦地睁大眼，眨巴了两下：“太后是什么意思？”

  穆清淡淡扫他一眼：“太后还非让我送她回府。”

  啊？

  小扇子呆了一瞬，几分迟疑：“太后这是……想将你们送作堆？”

  穆清拧了下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太后怎想起做媒了？”小扇子不解，“长公主才好，还一大堆事儿，还有心思做媒？太后想什么呢？莫非是怕少爷跑了，寻这个还玉郡主来拴住少爷？也不对啊，少爷你昨儿个不说，太后没疑心么？好端端地，怎突然想起这头了？”

  穆清垂着眼帘不说话。

  他心里也在思量。

  昨日见到简惠心，他虽有些异样，但也没多想。

  毕竟简惠心讨太后喜欢，又是常去宫中的。

  但经过今日，他便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出不对。

  那话本子可还有一大半没读完呢！

  再说，即便是读完了，人家未必不能再寻一本。

  可无论是太后，还是简惠心都未有说什么，倒叫他不好应对。

  之前在简王府门前，他差点就想直接说，可话到临头还是忍了回去。

  简惠心是小事，也奈何不得他什么，但是太后，他却不能不顾及几分。

  小扇子还在嘀咕：“……这郡主也太不要脸面了吧，都送扇子了，还巴巴贴上来，跟块膏药似的，也不嫌丢人！明知道少爷身边都有沈姑娘了，还用太后来抢人，也不想想，少爷看不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