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要是沈姑娘在这儿就好了，沈姑娘定有法子！”小扇子惋惜叹气，“可惜祥哥早回去一步，眼下也没人带信……”

  “不能告诉霓裳。”穆清忽地出声。

  小扇子愣了下，不理解：“不告诉沈姑娘？”

  穆清垂眸不语。

  霓裳已经够心累了，他帮不上她的忙，又怎能忍心让她再为他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劳神？

  尤其是目前当下这个时候。

  他更不忍心。

  即便霓裳什么都不知晓。

  “你同我出去。”

  穆清蓦地说完，大踏步朝外。

  小扇子一怔。

  才回来，又要出去？

  穆清的身影已经走远，小扇子忙不迭追了上去。

  在府外叫了马车，一路行到东边面的一个客栈附近。

  小扇子瞅了瞅，有些奇怪。

  “少爷，这是要去兵部？”小扇子神情迷惑。

  再往北行过一条街，便是兵部所在。

  穆清低声对小扇子吩咐了句。

  小扇子愕然睁大眼，不明所以：“少爷寻他作甚？少爷该不是想让他帮忙吧？他会帮少爷？”

  小扇子猜出了穆清的意图，却有些不信。

  穆清没有否认，垂下眸光，神色淡淡：“他会的。”

  小扇子看了穆清一眼，未有再废话，下了马车，一溜儿地去了。

  穆清打发了马车，直接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两刻钟后，小扇子叩门而入。

  站在窗前的穆清闻声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直视门前。

  小扇子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缩着身子悄悄退了出去。

  穆东恒分别扫了这主仆二人一眼，缓步走到屋中，身后的小扇子将门拉拢，他也没回头，只看着穆清：“你寻我？”

  “昨日和今日，太后都召了我入宫，除了我之外，还召了还玉郡主。连着两日，还都让我送她回府。”穆清望着穆东恒，开门见山，“太后似有联姻之意。”

  穆东恒一愣，旋即蹙眉：“你确信？”

  穆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太后的意图明显到他这样迟钝的人都发觉了，穆东恒若是真不相信就不会蹙眉了。

  相处两世，他多少也了解穆东恒。

  如今拨云见雾，更看得明白些。

  而同样，穆东恒也知晓他。

  “我不会应，你应该也不想我应。”穆清望着穆东恒，“所以这件事，我想你应该会帮我。”

  “你娶谁同我又有什么相干？”穆清的态度太过镇定，反倒让穆东恒生出一股莫名恼怒，不想顺了穆清的意思，穆东恒态度冷淡，“我为何要为你而得罪太后？”

  穆东恒的话并未激怒穆清，穆清依然一副心平气和：“无论为不为我，你已经得罪太后了。这两日，太后什么都没问我，说明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如今她肯召见我，却从未召见过你——她不过同我一般，都是为了娘罢了。我寻你，不只是帮我，也是帮你自个儿。我若同简王府联姻，你心中当真能安稳？”

  “说这么多作甚？”穆东恒冷笑，“你不过是惦记着那个姓沈的丫头罢了。”

  “你帮不帮？”穆清没有否认，眼神直视。

  穆东恒神情阴沉地不说话。

  “我不知太后知晓了多少，但太后既然认了我，说明太后宁可信我，也不肯信你。这个当口太后忽然起了这个意思，我虽不知具体为何，但总之应是同娘有关。”穆清慢慢整理着思维，许多话也不是早想到的，小扇子之前的嘀咕提醒了他不少，“简王府是太后的娘家，而还玉郡主身后还有个米家，米家如今未有直系第三代，只有还玉郡主这一个血脉。若是我今日依了太后，太后他日要我对付你——你也不想这样的局面出现吧？”

  “你想我怎么帮？”穆东恒垂眸复抬起。

  “我已经定过亲了。”穆清望着穆东恒，“娘不是太后，没有那些门户之见，也没有那些筹谋。很多年前，娘就对扈嬷嬷说过，只要我喜欢的，她就一定喜欢。只要你和娘都承认这门亲事，太后总不会让一个郡主给我做侧室。”

  “定亲？”穆东恒似笑非笑，“你们当真定过亲？你当我看不出来，那不过是那对母女为你寻的藉口。”

  “在我心里我们早就定亲了。”穆清平静相望，“在她守着我散功那个晚上，我便发了誓，这辈子只有她了。所以，你若愿帮我们就继续往下说。若是不愿，我就自个儿想法子。可你知道的，我脑子笨，若是想的法子不周全连累到你，那也怨不得我。”

  穆东恒神色一变，继而冷笑：“你这是威胁我？”

  穆清若有若无地牵了牵唇角。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我焉知你日后不会报复于我？”穆东恒沉了口气，神色阴霾盯着穆清。

  他是想发火的，可如今把柄在人手，一想到长公主嫣然巧笑的模样，他便什么火都发不出。

  失而复得若再失去……

  他拒绝去想这种可能性。

  “我不是你，我能看明白自个儿的心，我知晓什么对自个儿是最重要的。”穆清看着他，依然冷静如初，“我的性子和你不同，也没你的隐忍。”

  穆清的话很平静，但听在穆东恒耳中却是讽刺满满。

  可偏生穆清这样子，让他却是无话可说。

  若继续说下去，全是他最不想回想也不想提及的不堪和懊悔。

  穆东恒黑着脸不吭声。

  穆清也不催促。

  某些方面，男人之间更看得分明。

  即便有讽刺，也有悲凉，但这些日子穆东恒看长公主的目光让穆清明白，这个时候无论让穆东恒做什么，只要能继续维持这份镜花水月的恩爱——

  穆东恒都不会拒绝。

  良久之后，穆东恒终于开口。

  “太后没你想得那样简单。”穆东恒先说一句，看了穆清一眼，“你以为我同你娘认下这门亲事就能太平么？如今连陛下只怕都要让她三分，若是太后一意孤行，就是你娘恐怕也说不得什么？你要想彻底摆脱，如今唯一一计！”

  穆清蹙了蹙眉。

  他没有想那么多，但听完穆东恒的话后也不得不承认，果然还是穆东恒更为老辣。

  “你说。”

  穆清抬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