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日子悄悄滑过。

  转眼间又过了两日。

  这一日终于到了年三十除夕日。

  这几日间，河对岸的营地一派安宁平静。

  玉春三人每日留一人在营地，其余两人则跟着花寻郑瑜出去打猎拾柴，天气愈发寒冷，连马泉河最急的弯道河段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所以这野味也不是日日都能打到，好在花寻野外生存经验丰富，郑瑜似乎也颇通此道，故而见天还能有些收获，大家每日计划着下锅，还能存些食材来过年。

  欧阳泽明还没完全康复，罗才也不许他轻易下床出屋，欧阳泽明又是个闲不住怕寂寞的性子，赛戈朗倒是每日大多时候都在屋中，但莫说赛戈朗没舌头说不了话，就算赛戈朗舌头完好，估计同欧阳泽明也说不到一处，因此，欧阳泽明便每日拉着罗才陪着，这样一来，这几日间，这三人也没怎么出屋。

  剩下沈霓裳一人却也自在。

  每日无事，沈霓裳便将精力都放在了那本册子上。

  可惜的是，经过几日的验证已经确定，她的确没有办法习练魂术。

  册上任何一道魂术她都无法习练，更不用说施展。

  验证过后沈霓裳也不见多沮丧，一日之中大多空闲的时间，她都用来打坐。

  魂术没法习练，但是魂力修炼的进展却很顺利。

  甚至有时候沈霓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用修炼魂力来代替睡觉休息，每次修炼魂力从入定中出来后，浑身都有一种精神百倍的感觉。

  不管魂力修炼有没有它用，至少这一点对于一个长期睡眠质量不佳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难得并求之不得的好处。

  如果说一开始是误打误撞，但几日修炼下来，沈霓裳已经慢慢开始喜欢和习惯这种修炼的感觉。

  而且她修炼魂力并非完全入定，对周遭环境也有感知，随时也可脱离，所以慢慢寻到规律后，她几乎一有空闲时间都用在了打坐入定上。

  这一日玉春二丫同郑瑜花寻出去后，她收拾一番后又开始了修炼。

  入定了一个多时辰后就听得外间有脚步上，沈霓裳也没多在意，只以为是花寻他们打到了大的猎物让玉春她们先拿回来拾掇，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

  但没想到的是，紧接着小翠的脚步声就到了门口：“小姐，雪族来人了。”

  待沈霓裳走出门口时，罗才赛戈朗连同拄拐杖的欧阳泽明也走了出来。

  欧阳泽明一脸新奇的望着跟在小翠身后的顿珠，小翠身量本就娇小玲珑，同高大魁梧的顿珠站在一处对比简直强烈的过分，无论横比还是竖比，小翠几乎都只顿珠的一半。

  高大魁梧的愈发高大魁梧，好似巨人一般，而小翠那纤巧的身材便愈发显出可怜巴巴的袖珍了。

  欧阳泽明还是头一次见到雪族，嘴张的半大，一脸惊奇，再一看顿珠身侧的小翠，脸色的神情便变成了忍俊不禁的可乐。

  小翠大概也察觉到差距巨大显得有些滑稽，默默地将脚步朝旁边挪了挪，小声禀报道：“他说要找小姐。”

  以顿珠的身量自然是没法进屋了，双方便在外面说话。

  “二族长请我们一起去你们族中过年？”沈霓裳露出诧异，“族中？在哪儿？”

  顿珠点头，看了看同沈霓裳站在一起的罗才几人，回首指了指河对岸，道：“你们知道的，就在对面，族人们昨晚已经回来了，往年我们都在这儿过年，今年也一样。二族长让我来请你们过去。”

  沈霓裳有些怔愣，侧首朝罗才三人看去。

  罗才也愣，见沈霓裳问询的目光看过来，很快回过神却还有些不大确定：“你是说，你们分支的族人都回来了？”

  “都回了。”顿珠再度点头表示他们没有意会错，又解释道，“这些年族人们其实一直都在这边生活，另一处族地虽也有族人留守，但那边只是备用，族人们还是习惯这边。”

  沈霓裳明白过来。

  之前是敌我不明，现在大概是觉得他们可以信任，所以又回来了。

  但沈霓裳还是有些纳闷不解。

  这个理由虽然说得过去，但好像也有些单薄了点。

  似乎觉得有些怪异感。

  “我们二族长还说，若是客人们觉得不方便的话，就请霓裳姑娘过去一趟。”顿珠的态度很恭敬，“我们二族长有话想同霓裳姑娘说。”

  “有话同我说？”沈霓裳一怔。

  顿珠诚恳颔首。

  “那我们呢？”罗才眨眼问。

  “二族长原本就请的诸位一起，当然可以一起。”顿珠道。

  沈霓裳几人商议了下，最后决定罗才同沈霓裳随顿珠先过去，反正欧阳泽明还不能大动弹，渡河这种高难度行为显然是更不可能，而郑瑜……目前信任度也没到完全坦诚相待地步，而其他的后续，等沈霓裳罗才过去同对方碰面后再说。

  对于沈霓裳这边的决定，顿珠并没有表示出意见，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就行。

  既然只是打算先见面，所以也无甚好收拾的，沈霓裳同罗才粗粗准备了下，就跟着顿珠渡河去了对岸。

  河边有两个雪族男子接应，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再次碰面也不显生疏，两个雪族年轻男子朝沈霓裳罗才笑着点头，还用边语憨厚的道了声“新年好”。

  莫名生出些喜庆祥和来。

  这一刻，沈霓裳才真正生出一种“原来真是年三十过新年”这般的确实感受来。

  相隔不过三日，再度抵达对岸，感觉就全然不同了。

  穿过浓雾区，还没到山脚下，就见得山上山下皆是人影绰绰。

  沈霓裳感觉自个儿好似来到了巨人国。

  有不少高大健壮雪族男子挥舞着石锄在翻地，也有三五成群的雪族妇女坐在温泉边，面前摆着同她们身形相衬同样巨大的纺车，一根根纺线随着脚踏的动作被长长地拈出来，卷成密密结实的线团，还有身量看起来同沈霓裳差不多高面容却明显稚嫩的雪族孩童绕着温泉追逐嬉戏，害羞一点的女孩则躲在母亲的纺车后好奇而羞涩的朝沈霓裳和罗才行进的方向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