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朱颜

  展颜等特意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辰，带上一早备好的贺礼，玉如意、人参补药并几把白玉扇子和几匹锦缎，都是循规蹈矩的礼，由易叔带了两个侍卫装好带着。怕一会要过许久才开席，展墨特意吩咐了早膳多准备些，展颜吃的有些多，新上身的衣裳腰腹处竟有些紧了。展颜的衣裳在乾州时大多都给展铭留那儿了，美其名给展颜的药腾位置，回来数日亦没想着去添，一早找了许久亦没找着件合适的，因去找秀月借去。

  秀月去找衣裳时莱青倒是捧着几套衣裳来了，说展老爷叫府里的老妈子前几日备下的。展颜接过来看时，有广袖的百褶裙、绣了各样花儿的锦衣、褙子，并腰带宫绦一应俱全，展颜叫不出来花样名字，但却觉得鲜艳好看。秀月拿了衣服来见了笑道：“小姐有这样好的衣裳，我的更不敢入小姐的眼了。”

  莱青微微带笑看了眼秀月手里的衣裳，一套杏黄绣了水仙花的长裙，问道：“秀月姑娘这套衣裳倒像是新做的，甚是好看。”

  秀月应道：“打南境回来前同小姐一道儿做的。”

  莱青笑笑不语，吩咐秀月替展颜快些换好衣裳。

  展颜换好来了衣裳颇为得意想起前几日笑展铭人模狗样的话，心里乐嘴上亦笑出声来。

  “嗯，这一身穿着，还有点像我展铭的妹妹。”

  展铭今日穿着刚入京时那件灰蓝的袍子，骑在马上；展墨竟也穿了件蓝色的里衣，外头套了件织锦绣着竹纹的外衣，如此看来真是亲兄弟。展颜刚想顶回去，想了想今日也算好生打扮一番了，得对得住这番折腾，怒瞪一眼展铭不做声。

  展墨和展铭各骑了马，展颜也欲骑马时易叔却带了一顶轿子来，道展老爷吩咐叫展颜坐轿子去，展颜长这么大还未曾坐过轿子呢心下不大愿意。

  “易叔，颜儿马术颇佳，便依了她吧。”

  “大公子，往日老爷何曾拘束小姐？今日是往肃宁王府去，七王爷又是庆生之喜，来往皆是达官显赫皇亲贵胄，更是有不少大臣门下的书生秀才亦讨着门路前去，叫人看到了岂非对小姐名声不好？小姐入京不久，行事还是妥帖些为上。”

  展颜想来似乎有些道理，于是弃了骑马的念头乖乖坐进轿子，秀月和梨莺在轿子外头跟着。展颜把轿子里窗上的小帘子打起来，便能见着秀月一身水蓝的绣花罗衫，小腰肢袅袅娜娜的，却瞧不大清楚外头的风貌，索性把帘子放下来。展府的轿夫大多跟着展墨在营里习过武，轿子较之别家平稳的多，展颜仍是越坐越想瞌睡，打开帘子唤了秀月：“小月儿，你也进来同我说说话吧，我在里头瞌睡的不行。”

  秀月在轿外道：“哪有丫鬟同小姐同坐轿子的，我这几日随娘出门，见京里小姐出门大多都是要坐轿子的。”

  “有什么趣儿，只颠得叫人想睡觉。”

  “若没个轿子只怕要好半日才到得了呢。”

  “哼，若不是坐这轿子，咱们老早便到了。好月儿，不然你进来坐了我去外头走？”

  “小姐越发没正经了，哪有丫鬟坐轿小姐随行的道理。”秀月说着话便有些落后了，赶忙快走两步。

  展颜笑道：“爹爹早说要你做咱们家媳妇了，以后说不准就是我的嫂嫂了，怎生做不得？”

  “小姐就爱笑话我，我不同小姐说了。”言罢几步走上前去，展颜便只能瞧个背影了。

  如此又走了好一阵方感觉轿子停了下来，展颜头一点打瞌睡中清醒过来，觉轿子往下沉去，轿夫们放下轿子，展颜在里头闭了好一会眼又甩甩头想清醒些，一睁眼见展墨拉着帘子看着自己：“怎么，头晕么。”

  展颜走出轿子：“不是，颠的我想瞌睡。”

  走出来眨几下眼睛，看清外头一番景象，府前已停了不少轿子马车，带着厚礼前来的人络绎不绝，皆是衣着华贵，姿态雍容。展颜随着展墨走至门前，早有管家笑容可掬满面春风迎来，吩咐后头的小厮收了贺礼道谢，又恭恭敬敬的将一行人请进去。

  进了门又有候在一旁的一队奴才，一人道了声：“贵客请随奴才来。”便领着展墨等人望里屋走去，穿过屋子绕了几个弯约莫是进了王府的后花园，一条溪流打园内穿过，园子四下挂了红绸张灯结彩，很是喜庆。不少宾客在各角赏玩。那奴才把展墨等带至长廊上道：“王爷清早入宫去各处请安还未回府，望贵客莫要怪责。王爷交代贵客可在园中随意游玩，有什么需求只消吩咐府内丫鬟奴才，无需拘礼客套。”

  展墨点头示意了下，那小厮行了礼便退下了。

  展颜四下瞧了瞧，不远处搭好了戏台子，台下分两边罗列了几十张桌子，桌上皆摆了瓜果茶壶，再远些是一处阁楼，阁楼临溪，透过窗子能见许多女眷在其间喝茶，想来是做休憩之所。这倒是与展颜想的不大一样，本以为王爷府该是琼楼玉宇金碧辉煌，不成想竟少见奢靡之处。

  有展墨与展铭的好友见了少不得来寒暄一番，展墨与人只是点到为止，展铭却是一番又一番说笑，忙的神采飞扬。展颜亦少不得被引荐，见过这家公子那家小姐，人多展颜一时也记不住谁是谁，环环绕绕只恨脑袋不够用。秀月哪里见过这番情景，只呆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见无人注意时不时四下望望。

  正说着话，外间一声通报“肃宁王到！”，接着门口处又一声通报“肃宁王到！”，院里传开去肃宁王到了，一众人便停下来往展颜所在长廊迎来，阁楼里的女眷们得了消息亦纷纷前来。肃宁王今日穿了一身暗红底绣云纹的长袍，外头批着烫金的暗纹披风，显是刚从外头回来还未及脱下披风，面带暖色满面春风朝这边走来。一路同宾客们笑答两句，经过展颜几人时，眼神似有意无意朝她身上飘过，随即又继续朝着园子的方向行去。

  “贺王爷生辰之喜。”一路行去，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多谢诸位前来，大家久候了，无需拘礼快请各自入席吧。”肃宁王吩咐身后跟着的一众奴才招呼众人就坐，自己亦为首坐了。展颜等坐了靠席末的一桌，因而望了望前头的几桌，大多是些衣冠端正坐姿巍然的中年宾客，再前些却又有些弱冠少年。

  坐定后七王爷对身边的随从说了句，那随从又对一旁候着的奴才吩咐了，那奴才领命下去，不多时便见侍女一队队捧了食盘而来。王府侍女训练有素，菜式甚多，侍女们一队队行至桌前上了菜，又一队队原样退下，有条不紊。每张桌上传了六道菜后再不见侍女们前来，喻六六大顺之意。肃宁王亲自斟了酒起身道：“承蒙诸位不嫌弃，忙里抽空来给本王庆贺生辰之喜，本王深感关切之意，略备了薄酒小菜，招待不周，各位莫要在心里怪罪才是。”

  一时席下众人皆笑道：“岂敢岂敢！”

  肃宁王又接着道：“虽是宾从各路，愿诸位给本王几分薄面只当是家宴，万不要拘了礼，反倒教本王不安了。本王敬各位，谢过诸位前来捧场！”

  在座皆拿了酒杯起身与肃宁王一同饮了，便算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