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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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倒是赶得巧了，小年大年都飘了雪花。

  城中百姓开心不已，叹实乃多年未遇之景，连府中下人们亦皆传此乃祥瑞之战，来年定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展颜听了心里暗自美滋滋想：莫不是因着今年我来京都了，故而有这两场瑞雪不成？

  晨起天色尚暗着，年底又逢大雪，天儿倒真真是有些冷意了，展颜不惯在屋里点火盆子，这会屋子里头冷冰冰的，展颜刚掀了被子起身，复又盖上卧倒。

  躺下细听，外头似是有嘈杂追逐之声，依稀还有不晓得甚么玩意儿呼哧呼哧乒乒乓乓想，虽不晓得是做什么，听来却似是欢喜得很。展颜听得心头痒痒，遂一骨碌爬起来，抓着屏风上的衣裳往身上套。。

  忽又忆起，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可不得穿了新衣裳讨个好彩头，遂随意搭在身上批了，去柜子里头找。

  “小姐起这样早？”

  莱青手里端着一盒衣裳走进来，本是想搁在桌上待一会展颜见了自然会穿，不料展颜起得这样早。

  “这是什么？”

  “给小姐做的新衣裳，夫人特意吩咐了教初一早上送来的。小姐快些换上罢，仔细冻着了。”莱青把衣裳抖开去，是一套喜庆的红绸阔袖长裙，还有一件对襟毛边绣凤尾花小袄，颜色艳而不俗，很是好看。

  展颜拿了往身上比比，打小差不离，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莱青催着她方喜滋滋去换。

  镜前细细照照，嗯，果真人比花娇，仙子下凡。展颜厚着脸皮边想边转了两圈。

  出了院子，外头七八个丫头们聚精会审不知在做甚，走进些方瞧见一个样似小山坡的半圆雪堆，尚有姑娘继续搜罗了雪来，又有姑娘一堆一堆往上头抹平。

  “做什么呢这是？”

  两个姑娘听了展颜声音，忙起身见礼，回道：“小姐早！见雪积了些，堆个雪人。”

  展颜摆摆手教其免了，凑近些瞧瞧，瘪着嘴道：“这身板子，太小了些。”

  “这可不小了，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都大些，往年可只有这的一半儿呢！”

  展颜仍瘪着嘴摇摇头道：“这也算大的？我在南境的时候，你这身子还没我堆的雪人的头大。”

  一丫头掩嘴笑道：“小姐说笑话呢，头都这样大了，身子岂不有丈把高了，小姐如何堆得去那样高的？得花多少功夫弄了那样多雪来！”

  一年长些丫头道：“我从前听娘说，南北边境之地，雪下得极深，年前年后下大雪的时候，积雪能没过大腿哩！小姐，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漫说没到大腿，有几年雪下得猛，一连下好几天，出去时门都教雪埋了，外头雪及腰深，现成儿的便有半个身子了。”展颜细细说道。

  姑娘们眼里大放异彩，满面期许神往的模样，展颜说的兴起，索性撸起袖子蹲下去，同她们一道儿堆起来。不时手里拿雪搓个团子，瞅瞅空当儿悄悄扔到哪个的身上，丫头们素晓得展颜同她们胡闹惯了的，叫展颜偷袭着了，便亦团了雪球扔来，不多时，七八个丫头竟结成一伙，同展颜对战起来。

  展颜才躲过一只小雪球——于她而言，这委实是花拳绣腿，手里几下揉了个大雪团子——因着同一群小姑娘玩耍，亦懒得团大了，身子腾起时见不远处有一人走来，便蓄足了力，一个漂亮的投掷，雪球直直望那人飞去。

  “呀！”一个丫头一声惊呼。

  雪球擦着边儿从她肩膀过去，夹着一声呼啸。

  来人抬起手伸开掌似是欲接雪球，却不挨着，顺着劲运气在掌中将球转了向，再微微使力，雪球竟调转了方向，又原路飞回去。

  这回力道速度皆少了许多，那丫头却仍是又吓了一跳，楞在原地动弹不得。

  展颜见雪球经一番运作竟又飞回来了，心里头登时不服，手上又用了劲儿，同方才那人一样，以手掌顺势转了雪球的方向，又用七八成内力施到球上，叫球又添了几分气势往转飞去，可怜那丫头见这回雪球势头更猛了，心里头欲哭无泪惊得尚不知出声，一下子瘫坐到雪地里头。

  那人侧身让过，雪球直直砸到远处树上，咚地碎成小雪点。

  展颜忙跑至那小丫头身边扶起她，替她拍拍身上雪渣，忍者笑道：“无事罢？”

  遭展颜突袭之人亦走过来，面色淡淡，瞧展颜一眼道：“胡闹。”

  “大公子早！”那丫头顾不得身上，忙自展颜手中抽身，冲展墨福身问安。

  “起吧。”

  展颜自是只当听不见展墨之言，呵呵呵笑几声嬉皮笑脸道：“大哥早啊，小妹先给大哥拜年了！愿大哥新年事事顺心如意！”

  雪后地上白皑皑一片，屋上枝头尽是皎洁之色，展颜一身红艳立在这一片白雪之中，面上叫方才一阵嬉闹亦乐的红扑扑的，因晨起匆忙发只匆匆挽个结，这会子皆松散垂下，艳若桃李又冰清玉洁，面上如春花般绚烂蓬勃，世上再难找出什么言语来形容，竟是几分天人之姿。

  这喜笑颜开之色，无端叫展墨看的心漏了半拍，一时竟不愿移了目光。

  脑里又浮起那日父亲的怒气责骂，又想着方才奴才传来的信儿，暗暗生了自个儿把信私藏了不教展颜晓得的念头。念头方起，忽的一惊，眨眼撇去这些胡思乱想。

  手不自觉伸到衣襟里头，展颜见了更是喜上眉梢，道：“大哥可是已备好了红包？”

  闻言展墨方回了神，手里摸着的信又放回怀中，轻笑道：“红包还未来得及封，不过倒是有一封给你的信。”

  展颜瘪瘪嘴，哼一声，听闻有她的信，便想着莫不是肃宁王送来的？心里将信将疑道：“给我的？谁送来的？”

  “去你屋里再看罢，早起天凉，瞧你袖子都湿了。”

  展颜特意领着展墨绕行，经过展铭院子时溜进去，展铭今儿亦起得早，这时已在院子里头晃悠了，展颜随手抓了两把雪揉作一团，又拍的紧紧实实的，照着展铭空门扔过去，大声道：“给二哥拜年咯！”

  展铭一掌将雪球击个粉碎，收势道：“谁像你这么着拜年的。”又冲展墨道：“大哥新年好！”展墨笑笑点点头。

  “寻常同二哥拜年，显得二哥多俗气，这样才特别呢。二哥新年大好！恭喜发财事事如意，功夫越来越好，越长越俊俏”

  “行了行了行了，一年到头也就今日听得见你几句好话。”展铭白她一眼嗤鼻道。

  “我说了这样多好话，二哥的红包呢？”展颜伸出手去。

  展铭拍一下展颜手心道：“这里，拿去！”

  展颜鼻子里重重哼一声。

  “多大了还问我讨红包！红包应是长辈给晚辈的，这十几年了，怎么就是学不会，啊？”

  “少废话了！”展颜喝道，接着开始念经：“红包红包红包”

  “好了好了好了！”展铭又拍一下展颜手心道，“一会前屋去一道儿给你，大清早的烦不烦！”展铭翻着白眼不耐烦道。

  展颜可不计较恁多，听展铭道一会子给她，便笑嘻嘻道：“那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