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潜入
马车停了下来，法蒂娅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她跑到空地上，向天空伸出手，手里浮现出魔纹，伊洛跟在她后面跳下车，他看见多尔克斯从前面跑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越来越强了……”法蒂娅喃喃的说，她放下手臂，转向多尔克斯“我们不能往前走了。”
“为什么？”多尔克斯诧异的看着法蒂娅。
“这场雪，不是大自然的杰作，是人为用魔法创造的。”法蒂娅看着多尔克斯，认真的说。
“我刚刚察觉到这场风雪中水元素与风元素都过于纯净了，单凭纯净虽然还难以确定，但是现在空气中水与风元素集结的速度太快了，这不可能是自然产生的，着恐怕是帝国总攻的号角。”法蒂娅表情异常严肃。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后面几辆马车上的年轻人都目睹了法蒂娅刚刚对着天空绘制魔纹的一幕，里德第一个跳下马车，走了过来，却看见多尔克斯低着头眉头紧锁。
“请原谅，法蒂娅小姐，我不能按照您说的做，对于我们来说，运送物资这是军队的命令，我不懂魔法，没办法判断你话的真实性，所以，对不起。”思索了很久，多尔克斯抬起头来，看着法蒂娅面带遗憾的说。
“我知道这个请求强人所难，但是，制造这样一场甚至为了以假乱真覆盖范围甚至波及了苏希斯的大雪，难道只是为了让帝国元帅观赏雪景吗？多尔克斯队长，不管军令如何，你忍心要让这些年轻人在战争中死去吗？”法蒂娅急切的看着多尔克斯，伊洛站在她身边，他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请原谅。”多尔克斯却似乎有了决意，“法蒂娅小姐，如果您跟您的侍从要就此折返的话，我没有意见，我可以把这辆马车给您，但是我们作为士兵，就只能就此别过了，军令是必须遵守的。”
“多尔克斯队长，不是是否折返的问题，元素集结的速度还在上升，这场大雪可能很快就要演变成一场暴风雪，那时一定就是帝国进攻的时刻，着场雪做的手脚很隐蔽，如果不是我耗尽了魔力恐怕也无法察觉端倪，要塞肯定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必须兵分两路，如果还是这样慢悠悠的抵达要塞，那一切都晚了，队长，舍弃掉这些物资吧，我骑马去通知要塞，而你和这些士兵回去把这些通知格雷特将军，苏希斯城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收容从天定要塞撤出的法兰纳尔残军的准备。”法蒂娅一字一顿的说。
多尔克斯站在那里，看得出他处在犹豫中，他身边完整听完俩人对话的里德反而是吓了一跳，法蒂娅所描述的景象在他最深的噩梦中都未曾出现过，这时候车上的年轻人们都凑了过来，他们虽然没有听见之前的对话，但是法蒂娅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们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这不可能，天定要塞怎么会被攻陷！”卡奥第一个叫了出来。
“对啊，魔法师小姐，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啊。”阿尔也喊了出来。
“很遗憾，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恐怕这就要变为现实了。”法蒂娅咬了咬嘴唇，她看着多尔克斯希望他能听从自己的劝告，但是她却失望了。
“对不起，法蒂娅小姐，我还是不能听从您的话，”多尔克斯遗憾的抬起头“您虽然是将军的客人，但却没有命令我的权利，而且您说的话，原谅我难以相信。”
“我就说么，那一定不会是真的。”听到多尔克斯的回答，卡奥长舒了一口气。
法蒂娅看着面前的多尔克斯，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她看向他身后的六位年轻人，刚才出言的两个人明显没有相信，后面那对兄弟只是好像有些害怕的站在那里，最先跑过来的那个男孩虽然没有出声，却看得出对方正在摇摆不定，只有那个她昨天见过一面的女孩好像陷入了深深思考。
法蒂娅又把视线转向伊洛，她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同样充满疑惑与犹豫的脸，但是她却愣住了，伊洛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目光中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相信我。法蒂娅心中忽然充满了感动，她的目光渐渐坚决起来。
“对不起，多尔克斯队长，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会再次向你道歉。”法蒂娅突然对着多尔克斯鞠了一躬。
“法蒂娅小姐，您这是……放开我！”多尔克斯正疑惑的看向突然转变态度的法蒂娅，却看见法蒂娅的手上浮现出魔纹，自己一下子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
“半小时之后束缚之风就会消失，伊洛，马车！”法蒂娅向伊洛喊到。
伊洛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法蒂娅的意思，他拔出佩剑，趁着所有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砍断了三辆载货马车的车辕。
有些微微受惊的马，对着天空嘶叫了起来。
“伊洛，你留在在这里，试试能不能说服多尔克斯队长，时间紧迫，我直接去要塞。”法蒂娅拉过一匹马，但伊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一起，我不想迷茫下去了。”伊洛坚定的说。“艾丽茜亚！”他向后喊道。
“到！”还在呆立着的艾丽茜亚下意识的回应到。
“愿意相信我们吗？”伊洛看着她。
艾丽茜亚愣住了，她环顾四周，多尔克斯队长正努力的试图从束缚中挣脱出来，而守备队的同伴们刚刚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正开始拔出剑来戒备的看着伊洛和法蒂娅。
艾丽茜亚看见伊洛的眼中透露着坚定与真诚，她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愿意。”她轻轻的说。
“谢谢你，回苏希斯去告诉格雷特将军，让他做好准备，如果他问的话……就说是元帅的儿子里昂，让你这样做的。”伊洛看着艾丽茜亚，认真的说。
艾丽茜亚又一次愣住了，伊洛身旁的法蒂娅也同样惊讶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他，但是就让我先借用一下他的名字吧。”伊洛露出一个笑容看向法蒂娅。
法蒂娅也笑了，她点了点头。
“艾丽茜亚，我的名字是法蒂娅，”法蒂娅向伊洛伸出手，把他拉上自己的马，“请允许我再度的感谢你。”
艾丽茜亚跃上了一匹马，在同伴们惊讶的目光中，她看着法蒂娅坚定的点了点头，用力的甩了甩缰绳。
一人一马在风雪中向着苏希斯的方向飞奔而去。
“各位，还有多尔克斯队长，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你们每个人身后都一定有等待你们平安归来的亲人吧，不要让自己白白牺牲。”法蒂娅最后看了一眼风雪中的众人，然后拉动缰绳。
骏马长长的嘶鸣了一声，载着一男一女，向风雪的深处奔驰而去。
斯科德站在风雪里，他依旧穿着那件略显单薄的黑色风衣。
他身后是近百位整装的剑士，他们都披上了在风雪中易于混淆视线的白色的斗篷，这些都是他的亲卫，是整个帝国军中最精锐的剑士。
“在下的性命可就交付与你了，要不计前嫌好好保护我哦。”身后传来乔尔的声音，斯科德转过身，看见披着黑色长袍的乔尔正带着笑意走过来“我和我手下的战士只要负责肃清要塞正门附近的岗哨，保护你直到炸开大门就可以了吗？”他问。
“不不不，斯科德，那可不是炸开，不然我们直接在城门外动手不是更好吗？”乔尔依旧面带着优雅笑容，不过斯科德却无端的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好像流露着看白痴一样的怜悯，“天定要塞的城门经过了不知多少炼金师的重构，在下要做的是解析绘制在城门背后的炼金魔纹，从而把它变回一堆废铁，这样复杂的工作，即便是天才般的在下，恐怕也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呢。”
斯科德摇了摇头，他不了解魔法，也不想了解，他所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剑，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佩剑，“除了那位老人，我的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如果那位老人来了呢？”乔尔笑的越来越开心。“是不是就可以允许在下丢下你跑路了呢。”
斯科德还未来得及回答，风雪中却传来伊芙丽亚的声音，“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乔尔。”
风雪中隐约现出了伊芙丽亚那披着紫黑色披风的身影，她走到俩人近前，“斯科德大人，请一定要平安回来。”
“安心，伊芙丽亚。”斯科德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荣光属于洛伦索斯，战士们，出发。”他喊道。
伊芙丽亚沉默的看着斯科德带领着士兵一个个的消失在风雪里，目光中流露出深深担忧，“不要担心，小伊芙。”走在最后的乔尔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斯科德虽然脑子不大好用，但是他是一位真正的剑术天才。”
这样的话与举动在平日里大概会招致伊芙丽亚的愤怒，但是此刻她却罕见的没有反驳，“乔尔，我上次的伤还没彻底愈合，不能参加这次战斗，我知道你有办法，能……能不能帮我看好他，我愿意答应你一个要求。”她突然求助的看向乔尔。
这次轮到乔尔愣住了，但是很快的他笑了起来，“美丽小姐的请求在下从来都是舍不得拒绝呢。”紧接着他突然抬起伊芙丽亚的手，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还没等伊芙丽亚有所反应，他的身影便模糊起来，“我答应你，他不会受伤的，这个吻就当做是预支的报酬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的从风雪里传了回来。
罗恩紧紧握着手上的剑，站在城墙上，如同利亚特所预料的那样，这场雪越来越大了，他转身看向身后自己带领的的巡逻队，实力稍差的士兵在这样的大风中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再看向前方，这样的风雪中，视线所及只不过米远，巡视城墙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罗恩叹了口气，他挥了挥手，“走吧，下去吧，雪太大了，巡逻取消，所有人带甲休息。”
士兵们从城墙的阶梯上鱼贯而下，罗恩看见阶梯下面有一个披着火红长袍的身影，知道是利亚特正在城墙下面等他，于是改变了跟士兵们一起回营房的打算，向对方走过去。
“去我那坐一会吧”利亚特看到罗恩走了过来，指了指旁边的塔楼，罗恩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于是俩个人一起走向旁边的塔楼。
罗恩对着塔楼前站岗的卫兵敬了一礼，然后跟着利亚特沿着阶梯向楼上走去，途中利亚特向罗恩伸出手，青色的魔纹显现出来，塔楼里扬起一阵微风，罗恩甲胄上的雪花被纷纷吹了下来，在走廊里扬起了一阵飞絮。
“谢谢，利亚特。”罗恩感谢道，此时俩个人正走过最后几阶阶梯，利亚特房间的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利亚特推开门，罗恩看见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乱蓬蓬的，桌子上堆满了魔法书，各种魔纹的图纸被丢的到处都是，唯一整洁的可能是那张睡床了，不过被子理所应当的没有叠，利亚特从墙角拉过来一把椅子，看向罗恩，罗恩摇了摇头，他全身甲胄这种带扶手的椅子对他来说太挤了，他踢走几本书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这样差的天气巡逻不必这样认真吧，谁也没法在这种天气攻城。”利亚特走到柜子旁，拿出酒瓶和一个杯子，倒了一点酒递给罗恩，“暖和一下身子吧。”
罗恩接过杯子，“这种天气更要防备敌人的潜入，尤其是魔法感知失效的现在。”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喉咙里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到整个身子都开始暖和起来。“谢谢。”他把杯子随手放到一边。
“好吧，我也已经让我手下的魔法师都待命了，不过很遗憾，这样的天气，只有水与风属性的元素使能发挥出作用，而我的手下包括我在内都是些适合守城的火与土属性的元素使，虽然有一部分专门在守城时维持城墙魔法防御和拆解对方大型法术的全属性元素使，但是他们基本就只会干那些。”利亚特坐回椅子上，“我来要塞有八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经历战争，没想到居然这样的艰难。”
“和平侵蚀了我们，”罗恩看着自己护手上繁复的花纹有些出神，“二十年之前的战争，我们大获全胜，却没能给首都的那些贵族敲响警钟，他们依旧在他们奢华的府邸中举办舞会，在无意义的夜晚照明上耗费掉大量珍贵的魔导石。”
“即使是我们这些守卫要塞的士兵，也与从前不同了，参加过上一次战争的老兵要么退役，要么已经死去，近些年来训练出来的士兵相比帝国来说又实在是太少了，在这次战争中还损失了相当一部分，现在从各地增援来的士兵，都疏于训练难以依仗。”
“如今只是靠元帅在撑着啊。”罗恩抬起头，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败了，王国会何去何从呢”利亚特也沉默下来。
屋子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利亚特刚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忽然一下子警觉起来。
罗恩一下子抬起头，他站起来，警惕的移到门口，向利亚特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感知不到风雪中的情况，但是我感觉不到塔楼下面俩个站岗卫兵的呼吸了。”利亚特压低声音，他手中浮现出魔纹。
罗恩点了点头，他轻轻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外面一切如常。
俩个人对视了一眼，压低脚步声从楼梯上走下来。
刚下到底层，罗恩就嗅到一股微弱的血腥味，他看到塔楼下面站岗的俩名士兵坐靠在墙壁上，血从脖子上流下来。
“敌人没有上楼，恐怕只是路过这里怕被这俩个卫兵发现。”罗恩看了一眼楼梯，上面没有其他脚印。
“一击毙命，好厉害的剑术，他们死去时恐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应该是帝国的精锐，如果是要从这里路过的话，”利亚特把视线投向外面，忽然变了脸色“是要塞的正门，罗恩！”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罗恩银色的身影已经奔出了塔楼，“我带人先去大门，你去通知元帅。”罗恩拔出他雪亮的剑，向士兵们营房的方向跑去。
一道银色的闪光划破风雪，要塞正门附近岗哨里的法兰纳尔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子上就浮现出一道血线，倒在雪中。
法纳德把剑收回剑鞘“卫兵比想象中的要多，看来对方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准备。”
“恐怕城门的吊闸那里一定会有更多的士兵，不过好在我们的目的也并非是那样轻柔的打开城门。”乔尔跟在法纳德身后，他手上蔓延着黑色的魔纹，“暴风雪中要塞里的那些魔法师的感知都被压缩的厉害，加上在我刻意的掩饰，对方应该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斯科德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剑士凑到他身边“外城门附近已经肃清了，让战士们打起精神，随时注意营房那边的动静，如果被发现，尽量拖延时间。”
“是，将军。”剑士点点头，转过身离开了。
“动手吧，乔尔。”此时俩个人已经站在了城门之下。
“遵命，剑圣大人。”乔尔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轻轻把手放在了城门之上。
斯科德隐约看到城门上好像浮现出一片淡淡的花纹，但是来不及欣赏，就听到营房那边远远的响起了一道魔法信号，虽然在暴风雪中火光只存在了一瞬，但是它的声音却响彻了整个要塞。
被发现了，这么快。斯科德抽出剑，“我去拦住他们，你尽量快一点。”他向乔尔喊道。
接着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