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剑之年末尾的那些琐事·下
“乔尔先生，你真是坏心眼。”
夜晚轻轻的降临，安薇娜随着乔尔沿着学院长长的走道向占星塔走去，她想起之前乔尔开过的玩笑，不由得略微的埋怨了一句。
“哪里，哪里，只是在下没想到那个有些蠢的姑娘，好像真的信了。”乔尔微微的笑了起来。
“所以说，还是乔尔先生不好。”安薇娜也掩着嘴笑了起来，“乔尔先生，斯科德大人在前线还好吗？”她好像是随意的问道。
“斯科德当然很好，他现在不但不用上战场拼命，还有一位医师小姐服侍身边，更重要的是即使远在帝都还仍旧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对他魂牵梦萦。”乔尔笑着的回答。
“乔尔先生，您又在说笑了……”安薇娜发现自己的心思被面前的男人一览无余，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您说，我是不是在痴心妄想。”她忽然幽幽的说，“就像刚刚露西亚说的那样，斯科德大人一定会在那些名门之中挑选他的妻子吧。”
“恕我直言，帝国的所谓名门贵族，除了康奈尔公爵和奥斯汀公爵之外不过是一群日落西山的蠢材，他们既不懂得收敛，也同样不懂得进取，反而是你的父亲卡德雷侯爵真的很不错。”乔尔笑意不减的说道。
“乔尔先生，您怎么能这样说别人，”安薇娜叹了口气，“我其实很羡慕那些名门贵族，露西亚只是太过骄傲了，其他名门贵族并不会那样无礼的。”
“而且，父亲大人哪里有您说的那样好，您一定是因为和宰相的关系才这样说的，我听过很多人都在说父亲是宰相的走，走，额……”安薇娜羞红了脸最终也没能把那个有些粗俗的词语说出来。
“小薇娜你还是这样容易害羞啊。”乔尔饶有兴趣的观赏着安薇娜羞红的侧脸，“不，卡德雷侯爵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你还小，等你再年长一些你就会懂我的话了。”他赞赏的说。
安薇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此时俩个人已经穿过了狭长的走廊，学院东侧角落那座高耸的占星塔出现在了俩人的视线里。
“小薇娜，最近的占星术有长进吗？”乔尔抬起头看着高耸的占星塔，随口问道。
“还好，但是最近越来越迷茫了。”安薇娜略微的叹了口气。“斯蒂娅导师告诉我，命运是无法改变的，那么我们学习占星术还有什么意义呢。”
“提前探知固有的未来，真的那么有趣吗？”她轻声的说。
“首先占星术并不是星术的全部，星术还包含了一套完整的魔法体系，只不过太过复杂渐渐失传，而至于预言，我想总会有人急于想要知道未来，这样他们才会有倦怠人生的理由。”乔尔笑了笑，“不过实际上，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在历史上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真的吗？乔尔先生。”安薇娜诧异的抬起头。
“虽然大多数想要反抗命运的人最终都成为了命运的傀儡，但有极少的人却将命运违抗到底，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星术师。”
“那为什么斯蒂娅导师……”安薇娜有些不解的看着乔尔。
“因为那些人都是自然觉醒星术师力量的，他们无需学习就能掌握所有的星术的力量，很多人说他们本身就是命运之子，并不承认他们是普通人。”乔尔轻声的说，“不过，我一直认为这是人类愚蠢的自欺欺人，他们只看到了力量，却忽略了信念、勇气与奋斗。”
“好难懂，”安薇娜略微思考了一下，“乔尔先生其实是想要告诉我，要时刻铭记信念、勇气，还有努力，对不对。”她反应过来。
“就当是这样吧，”乔尔的笑意渐浓，他看见占星塔的入口已经就在面前了，停下了脚步，“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替我向您父亲问好。”他弯下腰，对安薇娜轻轻施了一礼。
“恩，再见，乔尔先生，”安薇娜对乔尔鞠了一躬，”有时间请来我家里做客，父亲一直想邀请您共进晚餐，不过，”安薇娜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有些苦恼的看着乔尔“请不要再在我房间的窗户下面念那些蹩脚的诗了。”
“我会的，那么，再见了。”乔尔微笑着转过身，身影在夜色中模糊起来。
所有生活在帝都诺斯希尔的人都知道，洛伦索斯帝国的皇宫之中一直有着一座高塔。
高塔的知名并不是因为它高耸入云，又或是外观特殊，只是因为每一任帝国宰相在接受皇帝的任命后都会入住这座高塔。
洛伦索斯每一任宰相都不出自贵族，从先君洛肯建国以来，所有的帝国宰相无一例外的都是魔法师出身，他们不一定都能展现出强大的魔力，但是却无一例外的拥有渊博的知识。
据说这是洛肯留下来的遗命，力量只有与智慧并肩才能称之为贤能。
夜晚已经彻底的降临，现任帝国宰相索瑞森在向萨鲁法特请安之后，退出了寝宫，他沿着皇宫花园中的小路，向他所居住的高塔走去。
在高塔之前，他无声的念诵了俩句不知名的咒文，伸出手，黑色的魔纹在他面前展开，高塔上荡漾起一层水光，塔门轻轻的开启，老人收回自己的手，缓缓的走了进去。
塔门在他身后缓缓的消失，黑暗一下子降临，老人轻轻的抬手，他手中无声的出现了一盏烛台，接着蜡烛被凭空点燃，借着昏暗的烛光，他向前走去。
烛光照亮了高塔内部的陈设，除了中央显眼的木质旋梯，整个高塔的一层几乎全部都是高大的书架，而所有书架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厚重的透着陈旧气息书籍，老人手持着烛台在书架间穿行，径直的朝着中央木质的旋梯走去，他转过一排堆放了格外多藏书，以至于稍有倾斜的书架，突然间仿佛是因为年代久远，书架整个不堪重负的散开，无数沉重的书籍在一瞬间向老人苍老的身躯砸了下来。
但老人仿佛恍然不觉，他依然向前缓慢的前进，而仿佛时光倒流一般，所有砸向他的书籍都在空中被定格，然后缓慢的沿着他们之前落下的轨迹回归原位，而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书架之上，本来破散的书架也在第一时间如同倒般恢复了原有的微微倾斜的样子。
高塔中再度平静下来，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一般。
老人手持着烛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舍得回来了？”他没有转头，只是微微的说道。
“哼。”空无一人的高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乔尔的身影凭空的出现在了一排书架之上，他高高的坐在书架顶端，让书架发出一阵让人提心吊胆的晃动，“看来你这个老家伙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弹。”
“呵呵，”老人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他抬起头，“你就是着样跟你的父亲大人说话的吗？”
乔尔没有回答老人的话，他冷冷的别过头，不再看面前的老人。
面对乔尔的无礼，老人并未动怒，他随手把烛台摆放在书架的格子上，烛火在距离藏书不足一公分的地方令人紧张的燃烧着，老人伸出手，一把椅子凭空的出现在他身前，老人随意的坐了下来，“发现他的踪迹了吗？”接着他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没有，可能是死了吧，”乔尔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样也好，”老人却点了点头，“反正他已经没用了，另一件让你办的事呢，进展的怎么样了？”
“一点头绪都没有，”乔尔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一直忙着养伤，没时间去做别的事。”
“养伤？”老人皱起眉头来，“法纳德已死，一个月前，我见到了他的星辰从空中坠落，除了他，还有谁能伤到你？
“我见到安妮了。”乔尔随手从身下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来，随意翻着，然后仿佛毫不在意的说。
但这句话却明显的让老人动容了一下。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活下来。”沉思许久，老人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怎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吗？”乔尔听到老人的话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他丢开手中的书本，“安妮在苏希斯城搞了一场神火，烧死了一千多名士兵，难道你也跟那个洛兰特一样，以为那是普通的火魔法？”
“你就是失手了而已，不要再辩解了。”乔尔看着老人，露出一个嘲笑。
但他却看见老人抬起了头，目光阴冷的看着他，“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说你在我面前隐藏了力量？”
老人阴冷的目光让乔尔有些沉默起来，“她很虚弱，共生在一个金发女孩身上。”他轻轻说道。
“原来如此。”老人点了点头，目光略微的缓和了一些，他盯着乔尔，“我允许你对我不敬，但是你要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如果你欺骗我，那么后果，我不说，你也一样明白。”
乔尔轻蔑的把头转了过去。
“可以了，你可以在帝都休养几天，既然安妮在法兰纳尔，那么恐怕他们已经有所准备，过些日子，我会亲自过去。”老人站了起来，“还有，现在的帝都有些人太过于无知了，去替我修剪一下。”
他说道，然后拿起书架上的烛台，迈动脚步，向旋梯走去。
高塔的一层重新被黑暗所笼罩，乔尔坐在书架上没有动，他听着老人渐行渐远的踱步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鲜红的宝石。
“对不起，我恐怕要做些让你失望的事了。”
他轻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