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之灾变与意外
崎元原本是一个无神论者。
以科学家作为职业的母亲，科学严谨的态度，将年幼的他熏陶成一个信奉真实与逻辑的人。
牛鬼蛇神？不存在的。
因为根本没有科学依据嘛！
怎么可能吓人？自己哪有必要害怕？
但也直到空之灾变降临的那一天，他的生活与坚持了许久的世界观轰然崩塌。
这一切都源自那时，在阳台用望远镜观望天空的他，偶然捕捉到一个全身萦绕着浓郁黑色气息的悬浮黑袍人影，高举一根如同用人骨所铸的权杖事物，还有周身不断现象出来的如同毛线纠结般晦涩的咒文······
对于那时懵懂无知的他，在揉揉眼睛捏捏大腿确认自己所见真实无误后，不可思议是心中唯一念头！
就在那所浮现的咒文达到勘称密密麻麻如飞蛾四处散乱飞舞的程度时，那道人影突然两手一展，仿佛敞开怀抱般迎向天空。
也就在那时，原本晴朗明亮的天空，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伴随几道无法解释的粗壮黑色闪电掠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虚无的天际，一道细得几乎无法察觉裂缝缓缓浮现。
接着，如同一双无形大手在进行着操作，不知名的裂缝猛地被一扯一拉，天空犹如被撕裂的布帛，被直接破开了个巨大的豁口！
黑暗，混沌，虚无······
那时直视着豁口内部近乎扭曲与混乱情景的崎元心底突然冒出这三个词语，那里面似液体似气息、似有意识的翻滚似无意识的膨缩，带着无法言喻的浓浓不详意境。
而后，他再一次看到，不，甚至是隐隐听到，那藏在一端的人影又一次高举法杖，浮现的黑色咒文带着被压低的诡异呢喃，似是在咏唱着某种咒法。
就在那吟诵再度完成的时候，天空缝隙一阵剧烈的晃荡，发出一道犹如野兽悲鸣的刺耳声音，其中蕴含的莫名悲戚令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而那缝隙里头蠕动不止的不明事物，顿时化作一道道黑色流光，如天空的落雨笼罩了整座e市，在地面各处密密麻麻地降临。
他们化作犹如游戏中的死灵生物，身披甲胄的骷髅，空洞的头颅内两眼燃着幽绿的火焰，骨骼手掌握着死气萦绕的骨制弯刀。
成百上千？不，成千上万？
黑雨还在持续地下着，地面上的不详之物还在不断增多。
令人心悸的骨骼碰撞声连串地响起，城市某些地方开始有腾起的浓烟，甚至还有人的尖叫与哭喊······
那是空之灾变，e市噩梦的开始······
（那是死灵召唤吗？）
在那次屠杀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崎元有段时间几乎混沌着头脑，受到精神刺激过大的他活得似具形式走肉。
（咒法？亡灵？那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有啊！）
他突然像个傻子般笑得有些癫狂。
（就是所谓的，绝对信奉科学啊！）
······
“技能的发动，只需要心理默默确认就行了。”
迎面掠过密集的人流，不管不顾的崎元在街道上撒腿奔跑，脑海中清晰地响起“崎元”的声音。
“hp在50以上时痛觉减半，50以下则将全额承受伤害反馈。ap随着承受伤害量与p消耗量进行增长。p随时间流逝会有缓慢增长。以上。”
“都是最基础的游戏知识啊！”
再次撩开一个迎面走来的行人，不顾周围骂骂咧咧的声响，崎元尽量沿着路测较为流畅的地带通行。
六分钟三个路口的时间看似充足，其实是非常紧迫的。毕竟两段路平摊下来就必须是每段三分钟，这还得算在前后速度一致与充足的情况下，而且还没有考虑经过路口人行道的时间。
虽然这几年来热衷于游戏，多亏真人cs的混迹令崎元的体能也没有落下。
至于“崎元”所说的意外，倒是令他一路保持着战战兢兢，然而已经一路奔跑了差不多二分之一个路段，都没有出现类似骚动之类的痕迹，令其持续紧绷的心都松懈了些许。
但如果真的如此简单，还算是所谓的赌博吗？
“要来了！”
“崎元”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
崎元骤然一惊，脚步不停，脑袋却开始向两侧张望。
（果然，真的有危险的感觉！）
越是向前奔跑，虽然还没有实际发生，那脑海里的熟悉预感却是愈发强烈！
这种不知何时获得的预感，已经数次在真人cs对抗与游戏攻略中救他免于危难数次。对于这股冥冥的感觉，崎元倒是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得多。
两侧的景象依然如此平和，全无异样。然而他在脑海中盘旋的那股预感，却已经开始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了。
以至于某个瞬间，他的头顶没来由一阵无端端强烈的瘙痒。
（等等？头顶？）
崎元身体突然一颤，旋即在旁人奇怪的目光中，身体突然凭空往左侧一闪！
几乎在崎元做出反应的同时，一个陶瓷花瓶突然从上空砸落，不偏不倚落在崎元原本的位置处！
“哐啷！”
“哇啊！”
带着泥土砸碎的响声是如此清脆而剧烈，将原本平整的地板砸得狼藉不堪。不止如此，粉碎的锋利陶瓷碎片还带着强大的动能，如掷出的飞镖一般向四处划去！
没有去在意旁人受到惊吓的尖叫，危机感尚存的崎元几乎是在响声响起的同时下意识身形下移，用双手紧紧护住头部。
“咻咻！”
耳旁能听到空气割裂的锐利声响，几块旋转的锋利烧瓷碎片如刀片一般从顶部狠狠划过，直接在上方的手掌利落地刷出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一道道猩红浸染。崎元感觉双手前前后后一阵轻重不一的疼痛，旋即发现自己的视野边框连续红了几下。
“-2”
“-3”
“-5”
hp：190/200
“要留意溅射伤害啊！“脑海传来某人无奈的声音。
“······”
不知是不是因为意料之中，对于此次不算意外的意外，崎元要比往常更加感到心有余悸。
明明不过一下突兀的动作，造成伤势也如家常便饭般几乎可以忽略，胸中却淤积着一股莫名之气，令呼吸比往常要急促。
想象到刚刚若没有及时回避，那看起来有些笨重的花瓶将把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砸得爆碎的惊悚一幕，脊背一阵凉意不由得从尾椎骨直窜脑壳！
看得见的死亡镰刀不可怕，它带来无法察觉的悲惨死法才令人感到耿耿于怀。
“第二波。”
“？”
不停歇的奔跑间，他眼前出现了一家五金店。
不知是在进行大规模装修还是其他缘由，店面正一副进行改造的模样。一连串包括电锯在内危险物品错错落落罗列在大门口，几名技术人员甚至带着护目镜直接在路旁的台阶进行零件作业。锋利的锯齿旋转伴随特有的金属割裂声响，闪烁着刺眼的火光。
那放在平时看上去正常不过的情景，却令崎元一阵寒毛乍起，脚步顿时没来由地感到发软。
与此同时，强烈压迫感再度笼罩心头！
“我·····不管了！”
他一咬牙，脚步干脆不停，直接承着心理压力向前方奔去。
眼看前方危险物品愈发接近，他的脑中瞬间浮现出一系列可能的变故。
（因为疏忽而通电的钉枪突然故障自行向我扣动扳机？）
（工作的切割锯因为螺丝松动，锋利的锯齿向我直接划来？）
（还是更干脆的内部爆破，将一系列零件赋予强大动能进行无死角溅射？）
无论如何，他已经把疾闪这个技能掐在心中。只要有任何一点变故的征兆，哪怕是有人打了个喷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发动。
“三步，两步，一步·····”
一路靠近此时包含无限意外可能的店面门口，崎元不敢有丝毫侥幸。再次在众人有些诧异的注视下突然双手抱头，身形下蹲往左斜方向就是一个标准的翻滚动作！
“？”
虽然不知有没有真正躲避危险的效果，这个动作在真人cs场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倒是另有降低瞄准率与掩盖弱点的作用。
此刻他也只能把要阻挠于他的世界线，当作一个看不见却会思考的对手来看待。而令对手把握不住自己的行动，才能将博弈胜算达到至少五五之数。
翻滚一圈衔接着快速的蹬地，他以瞬间提速继续向右斜方向冲刺。短短一段位移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堪与古怪，那无规律性的动作却真正有些难以把握。
“好像还有点头脑啊？而且还相安无事地样子？是把各种意外的发生，当作一个隐形玩家的操纵吗？”
一边跌跌撞撞，有些踉跄地跑出被默默规划作危险区域的店面周围，脑海回荡“崎元”有些诧异的赞扬。
“不，还没有结束。”
一路单纯的有惊无险，崎元却感觉心头的危险感没有因此减弱半分，甚至是随着事件酝酿愈发强烈，脑海甚至已经在紧张感的压迫下进行习惯性的高速思考。
（把现在的情况比作一个游戏盒子，如果我是游戏之外的玩家，会用什么方式阻止自己？）
（如果刚刚的花瓶掉落是一个开始、但并没有其他的危险因素，我们可以假设每次发动的攻击只能有一种情况，没有两种攻击同时进行的可能。）
（至于攻击后方一小段路，刚刚的五金店简直是最好的意外发生的场所，就算我这个游戏角色懂得进行规避，作为玩家我也会尝试从这个点切入，几乎随便一个爆破的大范围冲击都能以很大的可能性赌一赌能否对我造成伤害，那可以再做一个假设，可以发动攻击的场合不攻击，是因为每次攻击发生有一定的间隔，也就是冷却。）
（然后是更关键的问题，被攻击的我也是有智商的，经过花瓶砸落令我更加防范天空，危险地带也会令我产生戒备，而我需要防范的除了这些的地方，还有实施攻击的最好时机·····）
脑中灵光一闪，崎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恍惚中抬头望向路道的方向，顿时只见一辆闪着车灯的小型载货货车刚好偏离了原本的行路轨迹，发动机发出有些嘈杂的咆哮，不断提高速度的车头，在自己的视野中如同一头发疯的犀牛渐渐放大······
袭来的风带过额头飞扬的刘海，身处险境的他冷静得可怕，居然还有闲暇留意到座驾处空无一人的异样。
（第二次意外！）
本着cs练就的反应，他脚步下意识向着前方猛地一滑。然而那明明无人驾驶的货车居然随着他的身形向左微拐，车头方向分毫不差地对准了他。那种感觉，仿佛被攻击锁定了一般，令崎元提高到最大的危险预感达到寒毛乍起的地步！
那一刻他心底莫名地清楚，这一下无论如何是避不过去了！
“那么······”
默默将自己带入游戏角色之中，直接立定面向那被冥冥操纵的车头，心中冷静地掐着时机。
直到车头完全占据视野，甚至能感受到前方排气口不断喷吐的炽热气息时，神经绷紧的他心念猛然一动！
“疾闪！”
技能发动如“崎元”所说是随心所欲，崎元只感到视野一阵恍惚，身体仿佛虚化了一般瞬间穿透了袭来的货车，视角向着斜右上方猛地拉近。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躲过了锁定的车头出现在车身左侧。
只不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注定，货车后方比预测宽度要更大一号的木箱从崎元左侧臂膀处半碰撞半摩擦地狠狠掠过！
伴随肉体与硬物碰撞的闷响，他只感到肌肉处忽然一热，旋即是火辣辣逐渐清晰的痛，外皮肉连带着摩擦力被蛮横地掀去一层，一片鲜艳红色开始将干净的校服浸染，模样竟是显得有些可怕。身体更是随突然传递来的动能直接失衡跌倒在地！
当然，视角又是突然一红。
“-30”
hp：160/200
这还没完，失控的货车失去准头后带着本身难以想象的惯性，直接撞击在一侧的橱窗处，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伴随一片片破碎的玻璃片飞洒半空。那撞击的力道是如此剧烈，直接将店铺内部陈列商品所横出的墙壁撞出一个崩裂缝隙满满的巨大凹陷！
显得大型的车头更是被反作用冲势直接压缩了一号，腾起浓浓青烟。
货车右轮在行进过程不知碾过什么坚硬的物事，车体横向翘起一个倾斜的角度。原本紧紧绑住货物的绳子由于受力不均一时间纷纷断裂，堆得齐整的货物瞬间向上弹起，铺天盖地朝崎元的方向洒落而来！
“卧槽！”
原本刚刚倒地的崎元还在提防着由于燃油泄漏之类即将发生的大爆炸紧紧蜷缩住身形，然而一见地面不断腾起的片片阴影，联想到现实情景的他顿时惊骂了一声，也顾不得肩部阵阵刺痛马不停蹄向一侧滚去！
“轰轰隆隆······”
不断降下的货物如一次次砸下的重锤，错错落落在地面震起处处飞扬的烟尘，坚硬的质地带来结实撞击甚至连附近的地板都在微微颤抖！
首当其冲的崎元感觉甚是强烈，身体不断贴着地面进行翻滚，尤其当每次临近的木箱砸在上一刻滚过的位置处，他都能感到如几根鼓棒砸在鼓面般带来明显的振动。
轰隆的声音响在耳边，更似是砸在心头。联想到可能造成的惨状，他脑袋不由得浮现午餐盘内那稀烂肉酱的模样，顿时又不免一阵恶寒！
虽然崎元自认为自己的反应已经算的上迅速，但那砸来的木箱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绝大多数阴影都覆盖在崎元倒地位置附近，密集的落点宛如局部阵雨般几乎将其身形四周全面覆盖，心底对未知的恐慌差点就令崎元放弃逃窜直接硬抗了
也多亏身体随直觉下意识的停顿或变向，在来不及用双眼确认的情况下，他才得以进行切实的躲避，循着阴影缝隙进行安全的位移。
最危险的一次，在他身体下意识的刹住瞬间，一个木箱”轰隆”一下直接沉沉地砸在他鼻子前端，突如其来的强烈气浪冲击与视觉冲击差点没把崎元吓懵逼。还不待回神思考，伴随头顶呼啸的风声，又是一个箱子紧贴着崎元连忙滚开的身形砸在刚刚停留的位置处，震得背后一阵酥麻！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对拼上老命的崎元来说仿佛几个世纪版漫长！
待到他抵在一棵大树下方大喘粗气时，众人可以见到一个个散乱的木箱几乎是从车辆旁沿着他刚刚躲避的轨迹一路奇妙地砸过来的。如果不是最后他重重撞在大树上时，身后已经是最后一个掉落木箱，他还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保持现在这般安好模样。
当然其实也算不上完全安好，至少左肩由于剧烈的运动摩擦，原本撞击的伤势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以至于鲜血将衣袖染得通红，沿手臂蜿蜒垂落，整条左臂顿时变得血迹斑斑。
hp：140/200
“失血状态debuff造成血量减少。”脑海适时响起“崎元”的解释。
这下汽车失事造成的动静不比花瓶掉落，那可要非同凡响得多了。风波一过，不少路人直接就围了上来。
冒烟的车辆，形成有序轨迹的散乱木箱，甚至是树下显得狼狈的崎元都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
“这位小兄弟没事吧？这么重的伤！用不用叫救护车？”
有人看到崎元左臂有些骇人的伤势，连忙靠过来问候。
“没事！”
四周的人群越聚越多，摇摇头一清醒头脑，崎元忍着疼痛一跃而起，趁着专门人员到来之前先行脱离现场，继续向目标地点方向奔跑。
扭头隐约间，他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同样穿着云德中学校服的熟悉身影？
然而紧迫的时间容不得他去细究，干脆不管了！
人命最大，相比那女生即将失去的生命，左肩这点可以忍受的代价简直是小儿科。
“疾闪！”
技能发动，崎元的身形向前一阵短距离晃动，原本减慢的速度却瞬间提了上来。
多亏刚才的尝试，崎元发现疾闪作为一个b级位移技能，不只是突进与躲避可用，还有一个没有点明的关键效果-----瞬间提速！
接下来的一路也如前面所预料一般相安无事，攻击之间存在冷却的推论大概能证实了。甚至从手指到手臂，从花瓶掉落到车祸失事，他还能再得到一个推论。
（每一次攻击造成的可能伤势要一次比一次增强，而每一次攻击的可能规模要一次比一次增大。）
（花瓶的影响范围如果说是一个点，那货车撞击与货物掉落的面积则算是一个占据部分街道的小面。如果按照这个定律，还有预测跑步距离，下一波是什么样子大概就能猜到了。）
一不做二不休，崎元把速度直接开到最大，不管不顾地锁定前方奔跑。
耳风呼啸，逆发飘扬······
繁华街道，只见一道戴着平光眼镜、看上去有些斯文的人影在人流不息的路侧不停地穿梭闪烁。那疾跑的云德学生锐利眼眸直视前方，灵活的身体不断躲避阻挡在前方的行人与障碍，一往无前的身影不为任何事物驻足。
持续向前的崎元，终于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刹住了脚步。
不出所料，阻挡在前方的车流持续不息，来来往往的车辆沿着横向道路飞速行驶，如同湍急的河流般，携带狂猛的风将路面的落叶一遍又一遍的扬起，将额前的刘海一遍又一遍地拂动。
前方的指示灯亮着刺眼的红色，禁止通行的意义如今是显得那么沉重！
倒计时的灯光还在进行正常读秒，崎元心中却隐隐有种感觉。恐怕绿灯亮起那一刻开始，便是世界轨迹依旧，自己无力改变的时候。
“一个擅闯红灯的学生，意外死在车祸之中。呵！多么顺理成章的剧本啊！”
“崎元”显然也知道本人心中所想，戏谑的笑声透着一股莫名严峻的意味。
“绝大多数匆匆写好的剧本，被毙掉也是很顺理成章啊！”
略微扶正鼻梁的眼镜，此刻崎元的瞳孔仿佛燃着火焰。
名为执着的火焰！
“那么·····游戏继续！”
在周围行人带着意外的尖叫声中，他身形迎着名为死亡的狂风，附身冲进行车道，冲向另一道生的希望·····
hp：140/200
p：85/100
ap：75/100
剩余时间：3分06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