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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诡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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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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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翠微微点头,似懂非懂的问:“那啥是天命啊?”

  瞎子又故弄玄虚的念了一段《破窑赋》,那意思就是说人有千般巧计,无运不能自达。什么事儿想要干成,就必须有一个成熟的时机。

  我见他们没完没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道正题上来,便赶忙把话头抢过来,学着瞎子的语气说道

  “最近我等略有不顺,烦劳老先生为我等卜上一卦”

  只见瞎子双手同时掐指计算,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双手一收暗道一声不好!

  我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见其他人也是一愣,我便眉头紧锁的问道:

  “先生,结果如何?您尽管讲来,但说无妨”

  牛二听瞎子神色如此紧张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焦急的问道:

  “是啊,您老都知道些什么就受累给咱们说说,咱们也好宽宽心啊。”

  瞎子面露难色道:“此地人多嘴杂,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不知可否?”

  听罢这话,我只好找老板娘要了一间雅间,瞎子说道:“方才,我以那圆桌起卦。经推演,得卦为坎,坎卦者上下皆为坎,为坎宫本位卦,坎为水,水为坑,双坑重叠,此乃大凶之兆,”说罢片刻桌上鸦雀无声,只见瞎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低沉的声音重重的问道:“我来问你!二等近日可曾入过井中?可曾浸过水?可曾见到身边之人已经遭了那血光之灾?如实说来!”

  见瞎子方才还轻松和蔼,这一瞬间竟变得如此紧张严肃,而且算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众人也是一惊,当下也不敢怠慢,就毫无保留的将最近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瞎子听罢连连摇头,气急败坏道:“尔等怎能如此愚蠢!那井下鲜红的嫁衣乃是死人的嫁衣!是给配了冥婚的女人备用的!那镇魂符印是用来震慑屈魂恶灵的!你怎能轻易将它取下?那嫁妆怎能轻易变卖!殊不知,那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我和牛二等人万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重,失声道:“那怎么办啊?事儿都做了,覆水难收啊!还是求先生指条明路。”

  瞎子低头不语…半晌后:“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我也不知道瞎子有什么法子,但为了化解灾祸我只能硬着头皮问:“听先生所言,似有妙计?”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枚暗红色的木制圆形吊坠,里面雕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貔貅,物件虽小却雕刻的细致入微精致非凡。

  瞎子说这是他当年在太华山无极道观寻求庇佑之时有幸结识一位道士赠予他的。

  说罢又从怀中取出笔墨纸砚朱砂等物在黄裱纸上笔走龙蛇般写了三张符印,并叮嘱道:

  “此符与这貔貅可保尔等三天无恙,三日后在城南门大柳树下等我。既然我与尔等有缘,那我这次就帮尔等破了这恶灵之灾!”

  我见瞎子说的如此慷慨,连声道谢,并拿出一些银两要酬谢,但瞎子似乎并不感兴趣,婉言拒绝了。

  说罢便收拾东西,转身扬长而去。

  我们三人见瞎子如此严肃,就知道事态严重,为今之计也只能信那瞎子的话了。

  付过酒钱后,我们三人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安顿好小翠和牛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了近日来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就打算找来牛二聊了聊心中的苦恼。

  夜半三更,我和牛二聊到冥婚那事儿的时候我不禁问道:“老牛,我听说这配冥婚的习俗流传已久,我也只是听过传闻而已。至今也没亲眼见过,更不知道这其中门道。”

  牛二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说:“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事儿,具体的细节我也不知道。就听说是给死人娶媳妇,哎?那武老先生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呢?他让咱三天后在南门等他…该不会是有什么诡计吧?我瞅着那老头能说会道的…不像好人啊,他给咱东西,还不拿钱…这事儿少有!我看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摆摆手表示并不赞同:

  “我以前也像你这么认为,但是现在我信他了。再说了他一年纪一大把的糟老头子,一只脚都进了棺材了,他还要银子能有啥用?”

  牛二似乎对瞎子始终不太放心,便说道:“见了金银而不动心的,除非他有更大的野心,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不管怎样,到时再说,就凭我这体格,我谅他也不能怎么样!”

  三日光景转瞬即逝,这天我特地起个大早,推开窗户一看晴空万里,连日来紧张的情绪也因为这好天气而舒展了不少。

  我们三人用过早饭后,早早的就如约来到城南树下。可那瞎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正当众人等的急不可耐的时候,瞎子才拄着拐杖缓步走来,众人忙过去搀扶。

  牛二对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我赶紧问问他到底要干嘛?我立刻会意,便开口问道:

  “老爷子,我们等了您半天了,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您叫我们今天在这儿等候,所为何事啊?”

  瞎子缓缓道:“当然是为了解除尔等的恶灵之灾,此事一言难尽,我料用不了几日便可不言自明了!”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冲过来一高头大马,骑马的人披麻戴孝,见此人行色匆匆应该是家里有亲人亡故了。众人连忙闪在一旁,而瞎子听闻那骑马之人冲过去后竟然诡异的笑了,我看他那神情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我心中好奇,不由的问瞎子:“看先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瞎子捋了捋胡子对我说道:“呵呵,我料尔等被恶灵缠身,而那恶灵的尸身就与方才骑马之人有所关联,至于有什么关联嘛,你们日后便知。”

  我见瞎子不愿在多说也不再多问,心说这老头儿可真能卖关子。

  顺着路往南走了有十多里的路程,瞎子将众人带到一间庙宇前,门前牌子写着‘永昌寺’三个大字。庙宇修的极为雄伟,整体气势倒像是一个袖珍版的皇宫大殿。很难想象在如此乱世之中还能修建出如此宏伟的庙宇。进到大雄宝殿只见殿内一尊金色的巨大佛像高耸端坐,真是宝相庄严彻法界,梵音流布遍大千,慈目视众生。

  佛前坐着一位僧人,正在诵经。听到有人走进来回头做了个单手佛礼开口道:

  “阿弥陀佛,原来是武施主,不知身边这几位小施主是?”

  众人听他的语气,这和尚显然是认识瞎子。

  “哦,弘一大师,哪里哪里,这几位是老朽的朋友,今日来此是有要事,不过也是一言难尽,容武某日后再禀”瞎子跟和尚客气的说道。

  原来这和尚法名叫玄音字号弘一,这偌大的永昌寺仅此一人。

  弘一将众人引入后殿用过斋饭之后门外来了一个人,来人一脸愁容,看模样也就二十几岁。我一看正是刚才骑着高头大马披麻戴孝的那个人。那人对着弘一说道:“师傅,我家中有亲人亡故,想请大师做场法事,价钱好商量,不知可否”

  我心说原来这和尚做的是超度亡灵的买卖难怪这庙宇建的如此宏伟

  “哦,呵呵…贫僧愿往,”弘一和尚欣然答应。

  瞎子连忙说道:“大师,我看此次做法非同小可,带老朽前往助你一臂力,你看可好?”

  弘一和尚点点头

  来人眉头紧锁,问道:“我这次请大师做法只够您一个人的费用,不知这几位是??”

  瞎子马上解释道:“我等不收你的银两,只是去助大师做法的”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让他头前带路。那人听他不要钱财,便不再多问。

  出了大雄宝殿之后发现他的马没了,我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哎?你的马呢?”

  那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骑马了?”

  我告诉他

  “呵呵,不瞒你说,来的路上我们就见你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行色匆匆的夺道而去,想必是有急事。”

  一行人边走边说,交谈中得知来人名叫杨友成,祖祖辈辈都住在黑云沟,村里一共一百来户人家,可在当时来看也是个不小的村子,他家里世世代代以养马为生,日子过的也算富裕。可他太爷爷那辈儿的人尚武,就想着安排个人去朝廷里建功立业,将来飞黄腾达了也好巩固家族的利益。经过商议之后就将他三爷爷,也就是他爷爷的三弟送去参军。不曾想时运不济,那一年清军军队攻克了升龙府,本想着凭这一战能光耀门楣,未曾想好日子才过了几个月,便在翌年春季遭到了阮惠及其所部发动强烈攻势而再次沦陷。

  而他的三爷爷在那次冲突中丧生,并且死无全尸。

  当地人丧葬的习俗讲究的就是个落叶归根,可他三爷爷

  连个尸身都没有了,只好做了个三寸的泥胎,在背后刻上生辰八字就草草下葬了。

  家族里的长辈们都觉得对不起他,没过多久又选了个吉日重新选了个坟址花重金厚葬了那泥胎,可这来回一折腾可是要犯忌讳的,埋死人最忌讳的就是刚埋了又给换地方。

  后来家里有人说他三爷爷托梦来,说是冥府底下湿寒孤独寂寞。家里人就烧去了纸人但还是能梦到,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个主意说实在不行就给配个冥婚吧。配冥婚这种事儿在封建社会就有,所以给他三爷爷配个冥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家里人商量好之后一拍即合。正所谓黄泉路上无老少,打听到邻村卧狼山下正好有个姓刘的姑娘正当二八芳华之时就病死了。

  就琢磨着要把那姑娘娶过来配成冥婚。

  双方商量好了之后价钱也定好了,就要择个良辰吉日娶亲了。

  去迎亲的那天乌云遮日,狂风不止,天气极为不佳,照理说这种日子本不适合,可没办法,日子定到那天了就是天上下刀子都必须去。

  一套基本的冥婚礼节程序都举行完了之后就要往回带那新娘的尸体了,可这一路上确实各种不顺,先是棺材一出门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紧接着马车失控将棺材摔落在地此为大不吉,在经过一处木桥时桥上突然落下一只乌鸦,那乌鸦呀…呀…呀的叫了几声腾空而起。飞走的一瞬间桥面轰然倒塌。

  众人无奈只好绕道而行,可再怎么绕道也得经过这条河呀,于是有人就说现在数九隆冬河面结冰应该能过的去。从冰面走了时候拉棺材的车轱辘掉了一个,棺材又十分的重,残木借着棺材的重量在冰面扎开了一个不小的洞,险些落入冰窟之中。众人无奈只好抬着棺材行继续前行。本来数里的路程竟走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把棺材抬到地儿。到晚上落棺合葬的时候,突然刮过一阵阴风,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之中还夹杂着几声女人微弱的尖笑声。听到这些尖笑声的众人都大惊失色,连忙快速将合葬完成。等合葬完成后阴风和尖笑声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众人只当是听错了风声,就各自回家去了。

  这回家族里的人算是尽心尽力的把事儿给办了,谁也没想到的是,灾难就此降临了!自从下葬那天起之后,每隔两年家族里必横死一人,一天不差一天不少。或水淹死,或火烧死,或坠崖死,种种死法千奇百态应有尽有。死相一个比一个惨,而更邪门的是死者年龄均在四十五岁。

  小翠听的出神,小声跟牛二说道;“看来是那女的不喜欢他三爷爷,要不然不会这般胡闹的。”

  我在旁边听到了他们二人在后面嘀咕,也过去凑热闹,小声问小翠:“废话,把你嫁给个泥胎,你能愿意啊?即便是死人,也得有个尊严不是?怎能随随便便就嫁给个泥胎?这就好比让活人嫁给一张画,还是陌生的图画。我看呐他家族里老一辈的人纯粹有病!脑袋被驴踢了,就是矫情,造孽!”

  牛二则愤愤不平道:“哼还不都是钱闹的,要是不给个几十两纹银人家才懒得理睬这事儿呢拿死人挣钱,真亏那女的父母想得出来”

  我突然有想到了卧狼山,便跟他们说道

  “哎,对了,他刚才提到那冥婚‘新娘’是姓刘的女子,你们说会不会是刘老头他祖上的什么人啊?跟咱们在井下发现的那件鲜红的女人衣服有没有什么关联?”

  瞎子耳力惊人,扭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让我们小声些,意思是别让那姓杨的听到了。

  三人只好不再出声。

  就听那杨友成继续说道,自从那鬼新娘跟他三爷爷合葬以后。族里每一代人之中就有八对夫妻不能生育,无论就医求佛还是找阴阳法师破解都不管用。而且家族里的产业也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就最近,他的生母亡故之后,给老人办起这场丧事来都无比拮据。这不,连那最好的马也给卖了。

  但也没办法,人生在世就走这一回,再怎么拮据哪怕是砸锅卖铁,借钱也得给她办的风风光光的。排场一定要大,要不然被外人耻笑,所以他们族里历来办丧事儿都是风光大葬的!

  听到此处我故意停了两步,示意让牛二和小翠也跟我一道,等距离稍微拉开点儿之后偷偷跟他二人说道:“你看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姓杨的这家里人确实有病!都穷成那个模样的了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要风光大葬!我呸!做给别人看那分明就是自己心虚!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活该那么惨!”

  牛二听见我说的太狠赶紧打住了我的话。

  “麻子嘴下积德!话虽不假,但是也不一定非得这么说呀!他们家的事儿爱怎么样怎么样,与你我毫无瓜葛,随它去随它去,当心惹祸上身”

  小翠这时候忍不住问道:“恩…我就好奇一件事儿,你们说是不是那‘新娘’在从中作梗,既然是,那为何不将那‘新娘’迁走以免灾祸呀?”

  我嘿嘿一乐,不怀好意的说:“我看是!要是我呀,我比这还能折腾!定搅他个地覆天翻鬼神惊!”

  牛二一向谨小慎微,听到我又开始胡言乱语的,赶紧拦住话头:“麻子,你别胡说八道啊,小心些!你我二人近日里来经历的怪事儿还少么?你再胡说当心麻烦找上门来,可别再节外生枝啦!”

  听牛二一说最近的怪事儿,我虽然嘴上闭口不言,可心里却想着咱这都够节外生枝的了,也不在乎再多他个一枝两枝的。随即示意让他们跟紧点继续上前探听

  此时那杨友成已经走的累了,说起话来气喘吁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原来他家族里的人也认识到了事态严重,打算将那已配成冥婚的鬼‘新娘’给请回去,并且要请阴阳法师做法,搞个道歉赔罪的仪式。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现在也已经骑虎难下了,并不是他家人不想给那个‘新娘’送回去,而是正打算送的前一天晚上,连续干旱了七个月的天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如江河倒灌一般,应该是自打杨有成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阵势。

  那一晚当真是惊心动魄,雨中一晃而过的闪电,亮时胜白昼十倍,顷刻间照亮世间的一切,暗时如世界末日,伸手不见五指,忽明忽暗恐怖异常,夹杂着滚滚惊雷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第二日天一放晴,一行人就去了坟头,只见埋着‘新郎’和‘新娘’的坟早已不见了踪迹,就连那半座山都被山洪冲入了淤泥之中。

  众人一看这刚配好的冥婚在一夜之间居然连坟都没了!瞬时心就凉了半截,只得再叫上村里的人拿着铁锹四处找,可是山体滑坡掩埋了坟墓可不是小事,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就这样连续找了七八天都没找到踪迹。阴阳法师告诉他们,要是任由这棺材被掩埋下去,用不了多久怕是要出大乱子的!众人听了也是心急如焚,可真的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时隔一年之后还是没找到,果然如阴阳法师当时说的一样,灾难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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