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破碎的现实 13
“没有受伤吧，少年。”
“嗯不，不对，与其说是没受伤，不如说是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少年仔细打量面前这位老者，他身着纯银色的巨大铠甲，手持长约两米、宽约四十厘米的银色大剑，这身装束显得相当笨重，不过从刚才他瞬杀那只人型“鄙恶”的情况来看，他并没有受到这些重物的制约。
“哈，别放在心上，对你而言，它也的确是强大到难以匹敌的存在。不过呢，也并非是什么坚不可摧的无敌之物，只要找准了它们的弱点，比如内脏，那么就算以人类的能力也可以将它们击败。”
“不，我想老先生您的说辞一点都没有说服力，我可没有您那样诡异的速度和力量。”
少年默默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终于了解到了关于“强大”这个词的真正定义。
“哈哈哈，没说服力也很正常，毕竟我与你们有着难以言说的不同之处，而且不管是行动准则还是行动方式也存在着巨大的不同。反正，你只要记住，下次遇到这种家伙，瞄准它的脑袋猛劈下去，多半都会起到效果，要不然，也可以用刺刀戳它的心脏，哦，可能你还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体构造与我们人类相仿，所以心脏也是它的致命弱点。”
“那，老先生，我要怎样才能变得更强呢？我想杀掉更多的‘鄙恶’，因此，我需要更强的力量，如果能达到您这样的级别就好了，仅仅发出一次普通的挥击就能斩杀这种庞然大物”
“你错了，少年，力量不关乎级别，曾经的我，也跟你一样弱小，但我没有迷茫，正因如此才慢慢变得强大，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只是您擅自认为而已，我不觉得自己能够在磨练中成长为您这样的人物。我想要得到强大的力量，假如能够变为您这样的存在，那我也不会烦恼，不会为了复仇和守护烦恼。”
“走弯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经历过。少年，你说你需要力量，但你不会知道，持有力量之后所得到的烦恼更胜你以前所烦恼的一切，如果一个人想要一步登天，那他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不用奋斗就能既定的目标，那样的人生也不会任何的乐趣可言。哎呀，又扯远了，总之，你想靠杀戮来守护，本来就是互相矛盾的事情，还有力量这种东西，它是为了帮助别人才能发挥出效果的一种能力，所以，我的力量不是自身的东西。再说，想要利用力量来复仇，那种想法本身就很自私。”
“是这样吗。”
少年不敢正视老者的目光，一个如此强大的存在，思想也肯定更加开阔，与他这种只懂得复仇的“自私之人”完全不同，他既可怜，又孱弱，弱小到连命都只能把握在别人的手里，他还会去奢求什么呢。
“我，远不及您这么强大，您说的话，我也不太明白。”
老者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少年，仔细地聆听他的话语。
“可是现在不明白，并不代表以后不明白。我只想要守护身边的一切，除此之外别无他求。而这个世上，我无法击败的敌人还有太多太多。因为我很弱小，所以要去学习打败它们的方法，随着寿命的增长，我的行动也会带给我一些不一样的见解，这是否也是一种变强的方式呢？我想，就算这种方式不会让我得到最好的结果，但为了我想要守护的一切，我会去尝试。”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等到你变得更强的时候，你的内心又会促使你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呢？”
老者将巨剑扛在自己的肩上，用那种远比其他老人更加幼稚纯真的表情表达了他的想法。
“不过，现在的任务，是要把这些家伙给消灭殆尽才对。”
老者以巨剑指向前方的数百只“鄙恶”，它们密密麻麻地组成一排，那漆黑的颜色让少年突生出一股莫名的信念。
“你打算看，还是行动？”
“虽然远不及您，但我也不打算做别人的拖油瓶。”
“哈哈，有骨气，这点比我的儿子强。”
“老先生，它们来了！”
“鄙恶”们不加掩饰地一齐袭来，少年看出了它们的意向，它们想要以群体速攻的方式来解决面前的二人，当它们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一般就是因为对方的强度远超过它们的想象。
很幸运，它们没有猜错，眼前这名老者，的确比它们想象中要强，但也很遗憾，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明白眼前这名老者到底强大到了何等的程度。
“给我咬紧牙关！”
老者用被银色甲胄包围的粗壮右臂大力一挥，那把巨剑便以少年难以观察到的速度斩出一道厉风，随着那阵厉风不断扩散，视线所及之处的“鄙恶”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被斩成上下两截。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鄙恶”们就以身体分离的状态全部倒在地上，无数股抑制不住的黑气也飞腾升空，非亲眼所见绝对无法感受到那种壮观。
“差不多，都解决完了。”老者说完，准备扛剑离开。
少年看着眼前这近千只“鄙恶”的尸体，又看了看身后的老者，他这才知道，自己与对方那条无法跨越的横沟是有多么巨大，想要达到他的级别，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但是，如果这样就放弃，那他还谈什么守护，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力量过强就动摇自己的想法，那未免也太不成熟。所以，少年上前一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剑尖精准地刺中从天而降的“鄙恶”，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再用一击结果了它的性命。
“这不是干得挺好吗。”
老者转头大笑，那爽朗的笑容，以及被树叶遮挡了些许的阳光，都看在少年眼里。少年像是受到老者的感染一般，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自从上一次这么笑，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呢？
少年的疑问萦绕在他的内心，但尽管如此，对方带给他的轻松心情依旧让他难以平静。
算了，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没有停下，就这样任凭笑声扩散到整片树林。
笑走鸟兽，笑动山河，不管怎样，少年与老者一样都没有放弃大笑，然后，就这样持续到树林的边缘，老者停下了他的大笑，他转身凝视着少年，眉宇间多了几分严肃。
见状，少年也停了下来，等待他开口。
“到了这里，就是分别了，虽然不见得是永别，但老实说，我还蛮不舍的，你这个小子，跟我儿子很像啊。”
就算不是永别，凭我们的身份，以后也很难相见吧。
就在少年这么想的同时，老者拍了拍他的肩。
“很结实，看来我也不需要担心。”
说完，老者转身望天，看着他那凝重的表情，少年很清楚，他们二人的天空映出的景色也是不同的，恐怕老者是看到了什么不利的信息。
“老先生，在您离开之前，我能询问您的姓名吗？”
“可以啊，少年，不过在询问他人名字的同时，你应该先自报家名。”
“我叫劳耶尔·布莱恩，是边境村庄的一名冒险者。”
“我叫乔，单字为乔，这就是我的姓名。”
老者说完，做了再见的手势，然后蹲身，瞬时，他的脚下便多出一道深色的魔法阵，凭借魔法阵的作用迅速升空的他在少年的眼中渐渐与繁星交汇，消失了踪影。
“如果可以的话，多么希望她也能追逐繁星。”
少年看着老者离去的天空，流下了眼泪。
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狭小的房间内，黑暗潮湿的空间，他凭借着直觉判断出这里是船的内部，而这也的确是正解。
鄙恶猎手出神地看着床边的头盔，然后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