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葛淸
十四葛淸
满清咸丰年间，京东通州徐家村，村民葛清，其独身一人，一名占卜算卦先生也。据村人言其于太平军攻至天津时，由山东逃难至此，亦有村人言其乃云游道士，后至此还俗，落户于此。然据葛清介绍，其父母早卒，原有孪生兄弟二人，兄因饥荒亡，其无依无靠，四处漂泊，流落至此。葛淸终究何许人也？村中无人确知。
葛清虽年过不惑，然容颜却似而立之年者，其眉清目秀，松身鹤骨，神清气爽，每日静心打坐，练内功至炉火纯青之境地。其为人豪爽，乐于助人，村人尊称其葛二先生，遇事求其卜占凶吉，称其占卜甚灵验。
近期，村人传言其通分身术，何因也？先察觉者乃村民徐七。徐七，赖汉也，平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拈花惹草。一日，徐七至城里赶集闲逛，返家遇葛清，见其手持卦幡，肩搭褡裢，遂招呼曰：“葛二先生，汝亦去赶集？卜卦占课欤？”葛清厌恶徐七，不愿理睬，点头应声，二人擦肩而过。
徐七行至村边，惊讶见葛清于场内助刘家晒麦，其疾声疑问：“咦！葛二先生，汝已去赶集，因何现于此？”葛清否曰：“汝休胡言，吾未去赶集，吾于此晒麦未动也。”
徐七走上前，嘻笑问刘家之媳秀兰，秀兰年轻丧夫，膝下无子，与婆母靠几亩薄田度日，家无劳力，度日艰难。秀兰作证曰：“葛二兄欲去赶集，然见吾忙于晒麦，遂弃赶集而助之，已多时矣！”徐七心疑，莫非葛清通分身术？安能短时于两处见之？
此事传开，众无不感稀奇，纷至沓来询问：“葛二叔，没预料汝通分身术，多日未闻汝通此术。”“葛二先生，请表演此术，让众见之以大开眼界。”葛清哈哈笑曰：“吾通何分身术？徐七分明看走眼，认错人矣。”徐七面众发誓曰：“吾向天发誓，绝无错，吾亲眼所见，绝非走眼。”
此事传至邻村邵家庄，庄内有位县衙师爷，名唤邵杜。邵杜为人奸诈凶狠，乃好色之徒。其闻此事，心中半信半疑，嫉葛清之能。其为何嫉恨葛清？原来其早已垂涎三尺于秀兰，秀兰俊美，方圆十里八村出名之美人，只可惜年轻守寡，虽年过三十，然风姿不减。邵杜早欲下手得之，只因虑失师爷之体面而不敢行之。此时闻葛清常助秀兰，焉能不嫉乎？心忖：葛清乃独身，若通分身术，定得秀兰好感，秀兰定落此穷汉之手，否也！吾设谋拆之，即吾不得之亦不让葛清得也！
邵杜苦思无策时，一名衙役进前禀报，言徐家村发生一件强奸未遂案，罪犯徐七欲施暴于秀兰，秀兰挣扎呼救，惊动四邻，被村民所擒，现徐七已带至衙外待审。邵杜听罢，心里一惊，好个徐七，汝色胆包天！吾尚未得之，汝却抢先。其立即吩咐衙役将徐七带至大堂，听候处置。
通州知县不问民事，只图吃喝玩乐，诸民事案件与衙内琐碎之事均交师爷处理。徐七被带至大堂，不由分说，邵杜命衙役打四十大板，徐七顿时皮开肉绽，连呼求饶曰：“邵师爷，看在乡邻薄面，饶汝这次，今后任凭师爷使唤，万死不辞！”邵杜计上心来，屏退左右，明知故问曰：“徐七，汝可知秀兰与何人相好？”徐七回曰：“吾知晓，其与葛清相好，二人来往甚密。”邵杜诡秘笑曰：“汝听之，汝必须如此这般，……”徐七连点头应允：“只要大人饶恕小人，让小人下油锅，吾亦不辞矣。”邵杜命衙役将徐七收押，后喝令将葛清与秀兰捕拿上堂。
葛淸在家中盘膝打坐，忽觉心浊气滞，感有不祥之兆，急占课一卦，乃水山蹇，卦曰：雨雪满途，官司缠身。其求破解之法时，衙役闯入，捕其入县衙。
葛清与秀兰被带至大堂。二人尚未跪稳，邵杜劈头盖脸喝曰：“汝二人可知罪？”葛清知邵杜奸诈之人，定神静气反问曰：“草民不知何罪之有？”邵杜色迷直视秀兰，长声喝曰：“现已查明汝二人通奸，还不快快认罪！”葛清与秀兰惊愕对视，此乃污蔑，葛清向上一揖，“大人，吾与刘家孀妇清白，绝无此事。”秀兰气极，杏眼圆睁，疾声鸣冤：“有何证据？民女冤枉！”邵杜冷笑，命令衙役，“传证人徐七上堂！”
徐七跪于堂前，昧良心，一口咬定葛清与秀兰有奸情，“二人来往亲密，葛清常至刘家帮工，勾搭成奸，二人通奸，吾亲眼所见。”秀兰怒斥徐七，“汝流氓无赖！汝强辱吾不成，反诬葛二兄，汝天杀者也！”葛清喊曰：“徐七胡说八道！吾清白做人，从不干龌龊之事，请大人明察。”徐七按照邵杜事先安排曰：“邵大人，葛清不仅行为不轨，其乃太平军之人！”邵杜一拍惊堂木，“好个葛清！原来汝乃长毛之余孽，属清剿杀戮之列！”
突如其来之诬陷使葛清勃然变色，其倒吸冷气，心稍静，手指徐七，“汝休血口喷人！汝诬告吾太平军之人，可有真凭实据？”徐七无证可言，吞吐曰：“反正汝来路不明，来路不明……”
邵杜问曰：“葛清，汝何方人氏？如何流落至此？如实招来！”葛清答曰：“吾乃山东沂南人氏，父母早亡，吾本孪生兄弟二人，兄因灾荒而亡，吾四处漂泊，后遇一崂山道士，吾拜其为师，学艺多年，因太平军攻至山东，逃难之时，吾与师傅走散，独自一人流落至此，吾与太平军毫无干系。”邵杜沉思片刻，笑曰：“据村民所言，汝通分身术，咦！吾疑汝孪生兄未亡，莫非兄弟二人变换戏法而骗人？哈哈！待查明，二罪共罚！”其眼珠一转，又生毒计，命令衙役将秀兰带入后宅候审，将葛清押入大牢待查。
邵杜密令狱卒，“葛清乃长毛要犯，尔等小心看守，三日断其食，其饿极必招也！”又命令衙内丫鬟，“今晚送秀兰之餐必经吾查看，方可送去。”
葛淸确实山东沂南人氏，家乡大饥，逃难至青岛，途遇一崂山道士，拜其为师学艺，学成易经八卦、奇门遁甲、隐身分身等术，因战乱年月，流落至此，暂靠占卜为生，牢房焉能囚其身？葛淸入狱，其弃己生死不顾而忧秀兰之安危，暗忖：邵杜奸诈而好色，其目泄淫光，今晚必对秀兰下手，吾必救之，绝不能让歹人得逞。
秀兰拘于衙内宅，当晚邵杜下蒙汗药于秀兰之食中，秀兰不防，食下蒙汗药，只觉天晕地转，迷倒于地。邵杜藏于暗处观室内之动，见秀兰晕倒，其兽性大发，闪进屋内，抱起秀兰，秀兰浑身绵软无反抗之力，喊不出声。邵杜置秀兰于床榻之上，正欲解衣施暴，忽觉后背被人轻拍一掌，回首望之，未见人影，心犯疑，复上前解秀兰之衣，其后背遭猛击，扑通倒地，再回首，仍未见人影，起身，首部又遭一重击，邵杜大骇，抱头鼠窜，逃出屋外。
次日秀兰醒，见已险遭贼人所污，知邵杜不罢休，若，日后无颜见人，遂解下腰带，悬梁自缢矣。邵杜见秀兰香消玉殒，惊惧不已，急命人唤其婆母领尸。
当夜，秀兰停尸于炕，婆母抚尸而哀，葛淸忽至，婆母见之大惊，葛淸示稍安，其手抚秀兰之鼻孔，喜曰：“勿哀，秀兰未亡，气息犹存，待吾运功救之。”葛淸运气发功，施于秀兰身，不多时，秀兰喘气，幽然醒来，见葛淸，知其由，感激涕零。葛淸曰：“事未了，邵杜必再施诡计以加害之，汝婆媳趁无人知晓，收拾细软，今夜逃亡运河码头旅馆，吾后日遂至，见面后再作道理。”
邵杜闷坐屋内，为秀兰自缢而烦恼，为己遭无影痛打而惊恐，心中暗疑，此必葛淸所为也，此人施妖法，非同一般，吾必除之以绝后患。此时一名狱卒急匆入室禀报曰：“葛清被饿两日，不曾喊叫饥饿，今日吾下班返家，亲眼所见葛清于一家酒店内吃喝，近视之，葛清无踪影矣，吾觉奇怪，特来禀报。”邵杜急问曰：“现狱中可有葛清？”狱卒回禀：“现葛清正于牢内酣然大睡。”
邵杜明了，葛清果然通分身术，前夜施法术打吾者必其所为无疑也，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禀知县以解之。知县闻此事，倍感蹊跷，急往牢内察看。开牢门，见葛清酣睡，近闻，酒气熏人。邵杜怒，踢醒葛清，葛清翻身坐起，打哈欠，揉双目，见邵杜，问曰：“邵大人唤小民何事？”邵杜怒喝：“汝好大胆！竟敢越狱外逃，至酒店吃喝！现县老爷亲自查问此事。”
葛清见知县，忙跪地一揖，坦然答曰：“叩见老爷，杜大人所言差矣，小民不曾离牢房半步，何来外出饮酒之言”狱卒插言：“禀报老爷，小人亲眼所见，葛淸于一家酒店内喝酒。”葛清否认曰：“此位差兄看花了眼，吾一直囚于狱中，安能外出饮酒？”知县怒曰：“汝满嘴酒气，如何解释？汝妖人也，休施妖术蛊惑人心！对汝等长毛余孽绝不轻饶，看本官如何法办汝！”知县甩袍袖，忿然出牢门。
葛淸心知肚明，邵杜必对己下毒手，先观其如何筹划再行对策。知县返回，葛清急隐身至衙内后院，听后堂内有人声，其飘然入室，见邵杜与县官言谈，县官问曰：“秀兰因何自缢？邵杜谎称：“吾将其锁于屋内，本想驯服后孝敬老爷，不料其桀骜不驯，寻短见而自缢矣。”知县淫笑曰：“恐汝提前下手，其不忍辱而投缳欤？”邵杜显窘态，无言以对。知县狂笑曰：“师爷休担心，若上级查问，吾自有答复，哈哈！”邵杜岔话问曰：“老爷，葛清如何处置？”知县乜视邵杜曰：“投毒下药，师爷乃老手，何须问夲官？”葛清于一侧听之，咬牙切齿，心中暗骂曰：好个狼狈为奸狗官！毒如蛇蝎！
夜里，狱卒急至后堂禀报，“禀报邵大人，葛清闻秀兰自缢，哭天喊地，忽气绝身亡矣。”邵杜恐有诈，忙至牢内，见葛清果然直挺于地，上前一摸，已无气息。见葛清已亡，邵杜暗喜，命令两名狱卒，“汝二人趁天黑，将尸体拉至荒郊，挖坑葬之，不得留迹，事后吾重赏汝等。”两名狱卒用板车拉葛清之尸至野外，板车停下，挥锹挖坑。挖坑毕，回至车旁抬尸，二人大吃一惊，车上空空如也，葛清之尸不翼而飞！二人巡觅四周，不见踪影。二人合计，葛清定施分身术逃之，此事若不声张，孰人能知？回去谎称尸已埋，领赏罢矣。
次日夜，邵杜于卧室熟睡，一黑衣人入，疾步来至床前，唤醒邵杜，邵杜醒，朦胧中见一黑衣人手持板斧站于床前，顿失魂魄，黑衣人厉言曰：“邵杜，汝为非作歹，作恶多端，今吾取汝狗命！”邵杜欲呼救，黑衣人手起斧落，砍下邵杜之首级！
当夜，知县与徐七亦遭同样下场！知县亡于衙内，徐七死于狱中。消息传出，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恶人自有恶报，然此何人所为？葛清已亡，孰人能除暴安良乎？
葛清于牢房内已筹谋出复仇计划，其先用屏息蒙蔽邵杜，将原身逃出牢笼，然后经准备，实施复仇！事后葛淸至运河旅馆与秀兰聚，乘船南逃，至崂山匿之。葛淸与秀兰喜结连理，有情人终成眷属，葛淸待秀兰之婆母如岳母，次年得一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