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火种
罗丹睁开了眼。
躺在水晶座的台阶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伸展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黑色的眼睛瞥到了前面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的两具尸体。
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神话里的奇美拉,罗丹很快移开了目光,没什么意思,又是忏悔谷那帮疯子的作品吧。
“殿下,你醒了。”凯瑟琳无声地从黑暗里浮现出来,黑色的甲胄就像是黑暗的延伸一般。罗丹看着凯,台阶下的尸体显然是凯瑟琳的杰作,虽然那些合成兽看起来也就那样,不过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杀死它们足以看出凯是个多么可怕的刺客了。
“根据时间来看,成人礼很快就会结束了。”凯瑟琳说道。
“嗯。”罗丹点了点头,望向台阶之上那块巨大的水晶,能刻录十五个人名的切面上之后两个孤零零地名字,不由得觉得一阵失望。凯似乎也察觉到了罗丹的神情,补充道:“之前也有几个人来过,不过都是一些杂毛,都赶走了。”
“嗯。连你这关都过不去的话,不过是一些废物。”罗丹冷冷地说。这话似乎也有对凯瑟琳的轻蔑,但是凯瑟琳并没有什么表情。
“殿下,似乎又有人来了。”凯瑟琳皱了皱眉,缠在她手上用来探测的蛛丝产生一种颤动,有人或者什么进入了她的区域。
“都快结束了还有什么厉害的人,你自己去解决就是了。”罗丹摆了摆手,无聊地说。凯瑟琳深深鞠了一躬,退回到黑暗里,重新化作无声的刀刃。
几乎很快,黑暗里传来打斗的声响。原本打算迈步的罗丹停下了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凯瑟琳消失的黑暗处,照理说以凯瑟琳的身后不应该有这种声音才对,刺客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怎么会有武器对撞的声音?
“你真的很厉害,我们圣堂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刺客。”他听到了一个爽朗豪放的男人的声音:“不过光照会的招式,我在索多玛多多少少见过一点了!”
他话音刚落,黑暗里暴起出蓝色的电光,凯瑟琳的身影从黑暗中冲出,她提着那柄黑刀,左手上缠满了密密麻麻地刀丝,罕有地露出一丝郑重。那个被她刀丝缠住左手和大枪的男人也从黑暗里走出,他比凯瑟琳高很多,接近两米的魁梧身体上穿着比一般成年人的铠甲还重的银白甲胄,自信地笑着。
“哦。”罗丹深渊般的眼睛里终于浮出一点好奇。
“这是光照派的蜘蛛巢吧,我听我爸说过,用一根丝线就能把人体完整地切开。”他看着手上缠着的刀丝,这种特质的金属丝真的很锋利,都嵌进他的护臂中了,要不是护臂的厚度比其他地方的甲胄还厚一点,恐怕他也已经见血了吧。
“但是这种东西有弱点,那就是小姑娘你太轻了!”他大笑,挥动那杆几乎跟凯瑟琳差不多重的骑士重枪,缠上了刀丝的重枪直接扯动凯瑟琳的身体把她抛向空中,虽然一只手动不了但是凯瑟琳经过特殊训练的身体在空中扭转,居然顺势一刀劈向男人的脖颈处。
“厉害,这种锋利的眼神,我很喜欢。”男人没有闪躲,一拳轰向凯瑟琳手中的刀,那只手臂上缠满了蓝色跃动的电弧,那是雷电属性的灵力,凯瑟琳看到了他额头前亮起的雷电模样的圣印。她的刀上也泛起黑色的气流,可是两者相撞的一刻凯瑟琳还是飞了出去,咳出一口血。雷电可以直接透过刀攻击她的身体,而且从量上对方也比他强很多。
她单膝跪地,用刀拄着自己的身体,切断了左手和刀丝的联系。
“还打吗?你这样让我很苦恼哎,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和女人打架。”大汉挠了挠头。但是凯瑟琳没有理会,她脚尖用力,准备刺向男人的心脏。但是她的动作还没开始就被人按住肩膀。
“你不是他的对手,放弃吧,让我玩玩。”凯瑟琳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罗丹摩根。
“喂,你叫什么名字?”罗丹问道,“似乎挺厉害的,居然这么晚才来。”
“嘿,之前在第一层的迷宫转了好久才出来的。”大汉不好意思地说。
“你就是罗丹摩根吧,黑色王子。很早之前我就想跟你打一架了。”他的眼里萌发出勃然的战意,“我是雷蒙德,乔治佛丁之子!”他双手握拳,浑身上下都迸发出银蓝的电光,仿佛雷神降临。雷蒙德将自己的圣印雷痕开到最大,涌出的灵力量让凯瑟琳都觉得吃惊。当灵力过于浓郁的时候会形成灵压,灵压对和灵魂都会带来一种压迫感和窒息感,而雷蒙德现在给她的感觉已经带有一点点灵压了!
罗丹还是负着手,好整以暇,他的衣服和头发都被雷蒙德的灵压产生的气流鼓吹起来,直达对面的气势到达顶点的时候他才慢慢地拔出背后受诅咒的魔剑。
下一刻罗丹摩根从原地消失了,凯瑟琳再次看到罗丹的时候他在雷蒙德背后慢慢走着,黑玫瑰已经完全出鞘,剑刃滴血!
“我并没有问你是谁的儿子,我问的是你自己。”他淡淡地说。
“喂喂,这么夸张吗?”雷蒙德心有余悸地盯着自己胸前的伤口,那一剑实在太快了,即使他全神贯注都没有来得及防御住罗丹的剑,那一剑已经刺穿了他的铠甲,不过好在伤口不深。
他转身,缠绕雷电的骑士长枪像是一条狂龙,每一次都是横扫千军,可是罗丹不是那种笨重的存在,他更像是一个鬼魂,在长枪带起的烈风和雷电中游刃有余地闪躲。
“果然和传说的一样,强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罗丹你真的是一个怪物,到底经历过什么?”雷蒙德说,不过很快他大笑起来:“不过这都无所谓,全力以赴的战斗就是我生命的一切,罗丹!让我看看我与你的差距!”他一枪刺出,索多玛龙骑士团屠龙枪术,枪如龙吟,雷电交织!
“或许,你有留名的资格,雷蒙德。”罗丹侧身闪开,无视那磅礴的雷电灵力,一剑斩断了雷蒙德的长枪。
两天后,圣疗养院。
一辆金绿色的马车停在疗养院白色的大门前。自从成人礼结束后,这间疗养院接收了许多圣堂的伤员。教会为他们安排了最擅长神术治疗的牧师以及修女,一般的伤口两三天就能完全恢复,所以除非是重伤住院,一般不会有人特意来探望伤员。
车门打开,紫裙金发的女孩跳下车,她的手中捧着一捧很漂亮的紫色鸢尾,向疗养院中蹦蹦跳跳地走去。
三楼的某间房子里,被捆的像是粽子的休伯特眼神怨念地盯着阿洛肖,同样被捆成粽子的阿洛肖强行闭上眼睛,想无视休伯特的目光,但是他的额角还是青筋跳动,显然很愤怒。
“喂,你到底还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多久!”阿洛肖实在受不了,深绿色的虎瞳狠狠瞪了回去。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个骄傲自大又卑鄙偷袭人的家伙一间病房。”
“你找打是不是,你以为我想跟你这个弱到死的家伙一间病房!”阿洛肖伸起打了厚厚一层石膏的手。
“就你这状态连下床都不可能吧!”
“说的好像你可以下床一样!”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丽雅推开门。捧着花的少女看着这一幕,露出有些懊恼和无奈的表情。她走过去,赏了两人一人一记手刀。
“医院里禁止喧哗不知道吗!”她把花插到两张病床中间的花中,转身严厉地说。
“好好我知道了。”休伯特捂着头痛哼。
“喂,你打这家伙也就算了,谁给你的资格打我?”阿洛肖也捂着头,但是眼神愤怒。
“哦,我们的大少爷是忘了自己在病床上还重伤不能动弹吗?”丽雅凑到他面前,表情黑化,眼里闪着邪恶的光,右手开始凝聚神术灵力。面对这种裸的威胁阿洛肖后背冷汗直流,乖乖收回了目光。
“丽雅,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啊。”病房的门又被推开,穿着骑士铠的玛格丽特和依旧一件邋遢的神官袍的凯恩走了进来。玛格丽特还是冷着一张脸,凯恩则满脸阳光地向病床上的休伯特打招呼。
“嗨,凯恩叔叔,玛格丽特老师。”休伯特说。
“看起来小少爷伤的并不是很重呢,还能跟别人打闹取乐。”凯恩掏出酒子说,顺手摸了摸花里的鸢尾。他总是能从身上宽松的神官袍里掏出一壶酒,也不知道究竟是藏在哪里。
“医院里禁止饮酒,我收了。”玛格丽特不容分说地夺走了凯恩的酒壶,凯恩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但是玛格丽特带着一股杀气瞪了他一眼,凯恩老老实实地躲到了后面去。
她把酒放在桌子上,拉了把椅子坐在休伯特和阿洛肖的病床之间,翘起一只腿。
休伯特和阿洛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但是在他们开口之前玛格丽特就已经说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问吧,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给你们解释的。”
“我的问题就一个,上面派您同时作为我和休伯特的老师,是怎么打算的?”阿洛肖沉下脸,语气相当冰冷,可是在玛格丽特之前他还是习惯性地加上了您这个敬称,无论是从武技还是性格上他确实十分尊敬这位圣天骑士团的女团长。
玛格丽特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也猜到几分了吧。”
“把我作为这家伙的磨刀石,就像是让火种燃烧地更旺盛的柴火吧。就像是成人礼中那些恶心的怪物一样,把我当做英雄成长道路上的经验素材,而你们就在高处看着这一幕闹剧,风轻云淡,高高在上。”阿洛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贵族之间流行的斗蛐蛐,用草根随意的拨弄瓷盏中的蛐蛐,让他们去争斗,是不是令你们感到非常愉悦!”
他深绿色的虎眸里凝结着炽烈的绿芒,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导致自身灵力激荡沸腾,几欲破体而出!
面对这样严厉的指责,玛格丽特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否认:“是的确实是这样,在上面的人眼里,你只是休伯特成长路上的柴火,他才是真正的火种。”
阿洛肖戏谑地笑了一下:“我的问题问完了。”他别过头,失去了继续和他们说下去的兴趣。休伯特看着他别过头的样子,心里并不好受。
“我的亚父……”休伯特说,虽然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作为大神官亚伯拉罕参加圣堂博弈的棋子,但是如今真正被这样利用感觉还是好糟,明明只是想证明自己,保护他人的决心,在上位者眼里也是可以轻易玩弄利用的东西吗?
“休伯特,你们必须明白圣堂并不是你们可以安心玩耍的地方,只要涉及到权力,就会有权力的暗流,更何况这里能赋予你们的是圣子,成为教皇继承者的资格。”玛格丽特说:“相比之下你的亚父做的已经算善良了,另一些人,另一些势力做的更加过分,圣堂,已经开始出现死亡了。”
“死亡?”休伯特悚然。
“阿洛肖,你还记得‘毒蛇’杜萨门吧?”
“他不是被罗丹摩根杀死了吗?”阿洛肖头也不回地说。
“杀……死了?”
玛格丽特叹了口气:“他被派去刺探罗丹摩根的情报,但是被无情地杀死了。上面的人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对外界公布他的死讯,实际上杜萨门本来就是他们的棋子,他来和你接触收集圣堂火种的各种资料其实都是帮身后那些大人物做事。对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弃掉也就弃掉了。”
“弃掉也就弃掉了?这是一条生命!”休伯特出离地愤怒,对这种随便的语气,轻蔑的口吻。
“生命?你见过那个棋手会为棋子的死去而悲伤,不他们只在乎输赢。”玛格丽特说:“你们就是活在这样的棋盘上,死去便意味着退场,连葬礼也不会有。不要小看人类的,在巨大的权力诱惑面前,人人都可能变成魔鬼,甚至你们从这里出去的那一刻就会有势力来拉拢你们,刺杀你们,他们做的出来,他们已经做过。”
“大神官亚伯拉罕也是这场权力游戏的玩家,但是他不是最强也不是唯一,他也有敌人,许多人指望着通过你把大神官也拉下水,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他只能期望着你尽快成长起来,否则以后你将活得很累。”玛格丽特顿了顿:“你以为当初真的是佩德罗擅自主张把你关进忏悔之壁的吗?”
恐惧的寒流从休伯特的心脏流向四肢百骸,他微微颤抖,原来从一开始棋局就已经开始了,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划分黑白,隐藏在黑幕中的大人物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观察实验中的老鼠。
“告诉我,亚父的敌人。”休伯特说,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很多。”玛格丽特沉默了片刻:“树大招风,即使什么也不做,处在高位便是有罪,被人惦记。”
“告诉我!”休伯特道,有火焰在他眼底跳动,他受够了,成为一枚棋子被人随意摆弄,却不知道真相。
“玛格丽特。”凯恩的神情严肃,收起了平时嬉笑的表情,把手按在她的肩膀:“还太早,他们只是孩子。”
“都有成为棋子的觉悟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反正他们迟早要面对一切。”玛格丽特拍开他的手,“你们一开始遇到的率领尸鬼的小女孩就是忏悔谷雪藏的火种,艾夏莉莉安,圣印‘罗刹’,能力是制造出聚集阴邪的煞气使邪恶生物增幅。”
“连忏悔谷都参与这场争纷吗?”丽雅皱起眉头。
“他们属于旁观者一系,和许多家族一样保持中立,可只要有一方露出疲态,他们就会变成最凶狠的秃鹫。不过对大神官而言,真正具有威胁性的敌人是中央教会。”
凯恩的目光里闪过复杂的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听好了休伯特阿洛肖,还有丽雅,”玛格丽特的表情就像是在诉说一个庞大而危险的秘密,丽雅坐在了休伯特的病床边上,显得有些困惑,阿洛肖也微不可查的竖起自己的耳朵,即使是他们之前也不曾听说过中央教会这个名字。
“中央教会,或者有叫做中枢教会,是教会中隐藏起来的最上层的权力机构。教会一般所向世人展示的阶级等级是教皇,红衣大主教,大神官,神官,牧师这些,但是事实上真正处于教会权力核心的人从来都不这么对教会的人分级。他们的分级方式是中央教会和外层教会。”奥莉薇玛格丽特低语:“中央教会包括教皇,红衣大主教,还有在世人面前从来不会露面的主教团,理论上来说教皇和红衣大主教的权力最大,但是由于他们只有五个人,一些庞大复杂的政策需要更多的头脑,主教团就是那个权力的头脑,他们的人数没有人确切知道,不过应该是在一百到两百之间,每一个人理论上都有着超越你亚父大神官亚伯拉罕蓝丹的权限,可是只有成为一个整体才能够行使他们的权力。”
“在他们之下的就是外围教会,你的亚父大神官虽然看似地位显赫,实际上也只是外围教会的最高权力者而已。”凯恩皱着眉头,带着些许不快地说:“那些主教团有着你们难以想象的权势,有那种权势的人行为上已经不能从人的角度来考虑了,道德准则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不,应该说道德准则就是他们那帮人制定的。”
休伯特和丽雅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想到教会之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层权力关系在,就像是梵蒂冈表面金色的阳光下突然升起了一道沉重的黑幕。
“忏悔谷,圣堂最初都是他们搞出来的东西。圣堂的实际操纵权完全在他们手里,蓝丹只不过是他们选出来的执行者。绿袍牧师会的莱文星顿杰尔森,银枪骑士团的德温尔维克多都是他们的火种,圣堂最优秀的一批人几乎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两大帮派的形成也是他们在背后默许唆使。”
这番话令休伯特,阿洛肖,丽雅都为之动容,连他们都没有想到主教团会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这等若是把圣子牢牢抓在了手里。
“他们这样难道教皇就不管吗?”丽雅有些气恼地问。
“不会管,也没有理由管。”玛格丽特直视着丽雅:“你们不要理解错了,虽然我对你们说主教团背地里会搞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但是他们所作的不是恶事。当然也不是善事,恶和善对于权力者而言毫无意义。他们所作的一切最终还是为了教会的。两大派系会淘汰掉他们不需要的废物和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可一旦你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就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休伯特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放开:“也就是说未来我和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一定,而且可能不会太远,他们会想办法制造各种合理冲突,你很难意识到他们幕后的推波助澜。一直有传闻教皇很器重大神官,主教团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多么和睦。”
“好吧。”休伯特点了点头:“那么还有一个,老师你知道在圣堂的学生中有一个穿着白衣服披散头发,能射出巨大白色光束的女孩吗?”
玛格丽特微微变色:“你见到她了?”
“嗯。”休伯特点了点头:“在我和阿洛肖重伤躺在地上的时候不是被奇美拉围攻了吗,在您来救我们之前我们就遇到她了。”
“难怪,我一直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打穿了我们发给你们的护身符。”玛格丽特沉吟道:“她有和你们说过话吗?”
“何止说了话,休伯特还给她取了名字!”在休伯特开口之前丽雅抢先一步说。
“取……名字?”玛格丽特和凯恩两个大人的头上都冒出一排问号。
“她似乎对休伯特特别友好,休伯特叫她兰,她就说那就把这个字当做她的名字了。”丽雅说,斜觑了休伯特一眼,休伯特红着脸想要解释,一边地凯恩依旧凑上来用手摆着休伯特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一个大拇指:“小伙子干的不错!”
“滚!”丽雅和玛格丽特同时踹了他一脚,想踢一只破皮球一样把凯恩远远地踢飞出去。休伯特望着凯恩身体飞出的弧线,眼中夹杂着理解和同情的泪水。
“那个女孩,很神秘。”玛格丽特叹了口气:“她和你们的级别是不一样的,连大神官都查不到那女孩的名字。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主教团的火种。”
“火种,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没跟你解释过?火种是主教团用来形容有资格成为圣子的人,他们经过严密的观察和推算从三千位世界各地的天才中选出的不足区区二十个人左右的未来火种。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如果今后能够圣子就会像火种一样将这个旧时代熊熊点燃,让世界迎来新的时代。”
“点燃旧世界的火种?真的有这么夸张吗?”休伯特错愕,那帮权力的疯子打算用他们做到什么程度。
“比你想的还要夸张,他们对你们的期待简直就像是弥撒亚。火种的名单已经初步出来了,在经过成人礼之后又经过一些微调,根据你们的亚父说你们的名字也在上面。”玛格丽特莞尔。
休伯特和丽雅对视一样,都露出无奈地苦笑,明明他们在圣堂中的实力连前百都进不去,偏偏被认为有可能成为最后的圣子圣女,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亚伯拉罕选中的人。
“关于火种的评价并不仅仅只看你们目前的实力,未来的潜力也是考察的一部分。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训练绝对不会轻松。等养好了伤休伯特我就要正式交给你圣骑士的剑法了,到时候你会比之前累一百倍。”玛格丽特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她也差不多走了。
另一张病床上,阿洛肖还是背对着玛格丽特,从他身上她能感觉到骄傲和愤怒,也许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取得这个孩子的原谅,但是玛格丽特还是想说,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
“阿洛肖,我知道这次对你而言时不公平的,我同时作为你们的老师,却将你们家族的武技全部为休伯特讲解了一遍。这次你的败北你完全可以认为是我们算计了你。但是我可以保证,之前我所教给你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不是敷衍。我知道着补偿对你来说远远不够,但在我眼里你是和休伯特一样的,我不管那些主教团把人分成三六几等,但是我的学生我一视同仁!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从今往后我还是你的老师!”
她说完,阿洛肖并没有转过头。不得不说玛格丽特的心里还是有一股挫败感,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抓起凯恩,向门外走去。
“猛虎之牙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轻易折断。我也不会,因为那帮老家伙的评语而随随便便决定了我的人生,别人不相信的我偏要做给他看,这次才是我泰格里斯家族的作风!”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玛格丽特听到了一只幼虎的咆哮,虽然显得还那么稚嫩,但是隐隐已有王者之风。她转过身,阿洛肖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虽然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不过那双深绿色的眼睛还是凶狠如初,他慢慢握紧自己的拳头,咬着牙对玛格丽特露出一个残酷的微笑:“就算是火种,也是会被扼杀的!”
“那我期待你的表现。”玛格丽特干脆地甩头,粉红色的发丝扬起,被遮住的脸庞上多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圣彼得大教堂,权力的中枢。
在这座教堂高处但却又不是顶层的房间里,红袍的男人们拉上所有的窗帘,点亮面前的蜡烛。巨仄的黑暗中,微亮摇摆的烛火照亮几张陌生尊贵的脸庞。即使在整个教会里都没有几个人见过这些脸,但是却是这几个人掌握着比号称神之前官亚伯拉罕蓝丹更加庞大的权力。
最危险的永远藏在最深的黑暗里,最强大的永远隐身在最深的幕后,这是他们这些人所奉行的行事准则。他们是主教团,他们即是中枢教会!
“成人礼结束,用水晶之座筛选出的十二个火种已经排好名了,请各位过目。”有一个人声音低沉地说,但是他的脸上罩着银质的巨大假面,即使在主教团中他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几张羊皮纸从他手中滑向其他几个人,他们快速地扫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
“跟我们之前的猜想没有什么区别,月神,半精灵,王女,泰坦之血,黑玫瑰……啧啧,这一届的圣堂居然聚集了这么多力量的种子。”
“他们萌发的那一天,真期待啊。”有人的声音说道。
“还很早呢,你看他们有些人甚至连在水晶之座上留名都做不到,他们现在还太弱了。”
“留名?只不过是在一块破石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罢了,这次留名的108个人参差不齐,你看像莱文星顿那种废掉的天才都能留下自己的名字。”有人轻蔑地说。
“没有留下名字的人中,最让各位关注的是休伯特吧,圣人的灵魂,无限的成长性。”之前那个带面具的人说道。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蓝丹宝贝的养子吧,听说他和泰格里斯家族的阿洛肖打了一架,平手,成长得真快。”另一个人说:“但是你也知道,蓝丹死都不让我们查这个孩子的底细。”
“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跟蓝丹闹翻,毕竟十年前的‘白色行刑人’终究不是好惹的。”带面具的人说:“除此之外我想我们需要把一些精力放在罗丹摩根身上了。”
“罗丹那个自大狂妄的王子还有什么好讲的,他只是我们用来牵制查理曼的人质而已。他太出跳了,虽然实力很强,但是这样的刺要除掉也容易的很。”
“根据蓝丹所说,罗丹的身上应该还有一件不亚于黑玫瑰的灵器,很可能已经达到圣器,或者神器的品质。他的猜测是,卡冈图亚!”男人说出最后那个词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连烛火都黯淡了几分,似乎因为这个古老的名字而颤抖摇晃。
“是……真的吗?”从极大的震惊中足足呆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的主教们用不确定的语气反问了一次,他们的额头甚至都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也许,我不知道,只是可能性而已。”戴面具的男人摇了摇头:“不过,毕竟是和黑玫瑰一起都是龙腾时代的遗物,如果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并没有把所有的戒指带进‘帝之寝宫’……”
“查,立刻派人去查清楚!如果那真的是卡冈图亚的话,我们的计划能往前推进十年!这简直是神赐的机遇!”贵为主教团的成员居然有人一拍桌子激动地喊道,他们是在太兴奋了,活到他们这个岁数和地位,世界上已经没多少东西能让他们动容,但是如果是卡冈图亚的话。
那个名字在那段历史里,那段被人特意抹杀的历史里,象征着太多太多东西。
“还有罗丹身边的那个黑发女孩凯瑟琳,似乎是光照会的刺客吧?谁把她招进圣堂的?”男人冷冷地问。
“这你放心,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的意思,凯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已经汇报过伊图亚斯大主教了。”黑暗里有人回应道。
“好吧,出了事情就由你负责。”戴面具的人说:“那么这次集会就到这里,我会派人去管住罗丹摩根,至于查理曼方面还是由卡斯特大主教看管。”
“最近他也没什么大动作,自从他把自己的亲儿子送进圣堂后表现得就一直很乖顺,想必他也是知道国王这个位子来之不易吧。”主教团里有人轻笑。
“不要小看查理曼,他是一头狮子,即使收敛了爪牙他也还是一头狮子,别忘了他之前叛国的理由就是为了亲人,既然为了他的女人他会选择弑君,那么为了他的儿子就算逆神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吧。”
“我知道了,我会密切去关注的。”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伟大的计划,绝对不能有半分出错!”戴着面具的男人沉声道:“几代人的夙愿,也许就会在我们这一代实现,这是为了教会,为了全人类。”
“为了教会,为了全人类。”主教团的人纷纷起身,跟着他一并喊道。
“等到圣堂的火种们最终成长起来,旧的时代会被摧枯拉朽地毁去,第三次全圣时代将会到来,到时候各位,我们所有的辛苦和犯下的罪孽都会得到慰藉和宽恕!”
“这么多力量的种子居然在同一个时代汇聚一堂,总感觉有些巧合,让人有点隐隐不安啊。”有人说出了他的忧虑。
“你觉得这是人能做到的计谋吗,不,不可能的,这只有可能是神的旨意!是上帝注定了要在我们这一代实现所有的理想与愿望,任何的置疑和放弃都是对神意的亵渎!我们,必将重返伊甸!”男人朗声说道,没有半分怀疑,他的眼里亮着蜡烛的火光,异常明亮,就像是神在他的眼中投下了光辉。
“嘿,这样子就好了,除了右手的手臂以外身体其他的部分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最多在三天就可以出院了。”圣疗养院的小修女给休伯特包扎好手臂说,她转过头,又抽出一卷白色的绷带对阿洛肖说:“你也是。”
“哦。”阿洛肖随口应了一句。
“成人礼上就你们几个伤得最重了,其他人都早早出院,你们到底是遭遇了什么东西。”小修女的眼里闪动着好奇,一边细心地包扎道。
“不,是我和这家伙打了一架,有点私人恩怨,不过我赢了。”休伯特笑道,洋洋得意。
“什么叫这家伙,而且你有不是靠自己赢得,有什么好说的!”阿洛肖冷冷地说。
“不是在群渊的时候你承认了吗,难道现在又要反悔吗,说谎不是贵族所不耻的吗?”
听着两个人絮絮叨叨地斗嘴,小修女叹了口气,狠狠地把绷带绑紧:“你们两个关系还真好,把对方伤成这个样子还能这么开心地斗嘴的。”
“谁和他关系好了,谁说跟他斗嘴开心了!”休伯特和阿洛肖一齐回头,用一模一样地台词大吼。“你们凶我干什么!”小修女气愤地把他们两个病号推走:“好了好了,不服气的就出去在打一架,我可没空听你们这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斗嘴。还有许多病人等着我处理呢!”
“32号。”小修女喊道。
“来了来了。”一个颇为爽朗的声音说道。休伯特原本打算离开了,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他又停下了脚步,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更为熟悉的铁塔般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胸肌汹涌到几乎要把病服撑裂,一只手臂有休伯特的大腿那么粗。那个小修女坐在他面前,连他的腰都没有到,她也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猫一般,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巨人。
“雷……雷蒙德!”休伯特喊道,居然是雷蒙德,那个龙骑军团长的儿子,进入圣堂的第一天就用一杆长枪给所有人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呦,这不是休伯特吗。”雷蒙德也认出了他,还是一贯笑的像是灿烂的阳光:“怎么,你还没有伤好出院吗?伤的这么重?”
“啊,哈哈,我和阿洛肖打了一架。”休伯特挠了挠头。雷蒙德看到了一边阴沉着脸盯着他看的阿洛肖:“这样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阿洛肖:“似乎你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嘛。”
“只不过是一次小失误而已,雷蒙德,等我伤好了以后我们之间也会有一场生死战,你就在前方等着我就好。”阿洛肖深绿色的猛虎之瞳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好啊,求之不得。”雷蒙德坐在小修女面前,伸出绑着绷带的手,微笑:“麻烦你了。”
“哦,嗯。”小修女立刻为他换下旧的绷带。
“你不会也是跟我们一样现在伤没有好吧?”休伯特问。他和阿洛肖是特殊情况,因为强行在重伤的时候使用拒绝之炎,他的右手粉碎性骨折,经脉都断了一半,而阿洛肖也是因为和他硬碰硬全身都残了,靠着教会的高阶治疗术不断的治疗温养才把身上的骨头重新拼回去。所以他们的住院时间相当得长,这时候其他人的伤早就已经好了,几天前他还见到来探病的吉和阿索。而表现得像战神一般强大的雷蒙德居然也没有完全恢复吗。
“嗯,遇上了罗丹摩根。”雷蒙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们交战了?”阿洛肖追问道。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雷蒙德苦笑道:“他太强了,完全是个怪物,跟我们就像不在一个等级一样。”
“之前我派去调查他的人也被他杀了。这家伙。”阿洛肖握紧了左拳,露出凶狠的神情。
“他确实是个疯子,但是也是个很强的疯子,报仇的时候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雷蒙德说:“这个圣堂里,能够媲美罗丹的人我觉得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还有人能和那个王子媲美的吗?”休伯特问,他正面面对过罗丹摩根,那种仿佛地狱洞开般的汹涌杀气,就算是莱文星顿在他面前也会被他的杀气压垮,连雷蒙德都被他伤成这个样子。他不属于任何组织,甚至连罗马皇室都不算他的后盾,可是即使一个人他也像是一座深渊般让人绝望。
“有,罗丹摩根虽然强,但是他也不是无敌的。至少我知道,德温尔绝对可以做他的对手。”雷蒙德斩钉截铁地说。
“德温尔,那个银枪骑士团的团长吗?”休伯特说。
“嗯,现在我也已经加入了银枪骑士团,德温尔之前来探望过我,他给我的感觉和罗丹摩根一样,深不可测。”雷蒙德神秘地说。
“德温尔和那个银枪骑士团这么强大吗?我以为他们只是和绿袍牧师团平起平坐的组织而已。”休伯特说,他已经知道莱文星顿和德温尔都是主教团的火种,代表着圣杯与圣剑最高的上限。
“绿袍牧师团跟银枪骑士团完全是没法比的,莱文星顿虽然也算是圣堂一流的神术师,但是他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都和德温尔相差太远了。你看这次成人礼结束后的受伤情况好了,同样是两个大组织,在最后的奇美拉攻防战中,德温尔一边是只有名字刻在水晶上的最强的十五个人中有些人受伤,而莱文星顿那边,水晶上的十五个人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底下的人伤了一大片。”雷蒙德嗤之以鼻地说。
“你们不了解莱文星顿的一些事。”阿洛肖道,他在圣堂成员资料的收集方面比雷蒙德和休伯特都强很多:“莱文星顿,曾经被誉为‘光的领路人’。十三岁的时候创造了教会最年轻牧师的资格,问题是他考取资格的方式并不是和青铜骑士对战,在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掌握了几个三阶神术,当时几乎震惊了教会一半的高层。”
“十三岁掌握三阶神术?”休伯特悚然,他的手臂上还刻画着三阶神术拒绝之炎的符文,凯恩刻画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灵力需要多么可怕的精神力去引导驾驭,也体验过它爆发时的毁灭性力量,这种东西和狂龙一样暴虐的东西能够被孩子掌控,就算天才也不足以形容这一切!
“当时所有人都仿佛见到了一颗超新星的升起,可是他们没想到这颗大星黯淡的如此之快。考取了牧师资格之后的三年,莱文星顿再也没有一丝进步,他精彩绝艳的天赋在一夜之间消失,现在我们在圣杯见到的十六岁的莱文星顿,其实他的实力跟三年以前完全一样。”
“这是废掉了吗?”休伯特想象莱文星顿的人生如同大山般起落。
“很有可能是一开始过早的拔高让他的潜力都透支了。”阿洛肖不无遗憾地说:“但是,废掉的不仅仅是他的天赋,还有他的心灵。你知道一个天才在三年寸步难行的颈中会经受怎样的煎熬,尤其是三年别人的冷眼旁观冷嘲热讽,是我我的心智也不会正常。”
“曾经从神坛上跌落的天使,都变成了魔鬼。”休伯特叹了一口气,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孱弱的绿袍身影。
夜,罗丹摩根回到自己的寝宫。这座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佣人,即使是负责盯梢的人也被警告不要靠近罗丹摩根五十米以内,黑暗是这间房子唯一的装饰。对此罗丹已经习以为常,之前在玫瑰塔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与黑暗作伴。
罗丹没有开灯,点燃了一支蜡烛在走廊中随意走动。窗外月色满怀,没有鸟叫虫鸣,很安静。他拄着名为黑玫瑰的长剑透过雕纹窗户去看满月,梵蒂冈的月亮没有阴晴,和永远金光灿烂的白天一样,连天体在这片神恩之地受到了某种巨大未知力量的影响。他漆黑的双瞳注视着银色的月光,可是月光并没有照亮他的眼睛,而他其实也没在注意月亮。
“出来,还要我亲自请你吗?”罗丹摩根冷冷地说,把蜡烛向前方的黑暗移动。从踏进宅子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凯瑟琳不在,整座宅子显得无比安静,虽然那个刺客女孩在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但是如今这里却有一种刻意制造出来的寂静。
“发现了吗?很敏锐的直觉。”男人从黑暗里无声无息地走出。他是一个英俊的骑士,绝对不超过三十岁,浑身上下一身跟月光一样纯净的银质铠甲,只有在领口处有一个黄金打造的徽记,守护利剑的双翼,那是圣天骑士团的标志。他的脸庞一半浸润在月光里,显得很清纯,但是又给人一种不知为何的悲伤与孤独。
他站在那里,身子笔直,可是他背后的影子却开始摇晃。那是因为罗丹的握着蜡烛的手在晃动,第一次罕有的,这个素来狂妄的王子眼中,居然颤抖着无边无际的恐惧。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怪物,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面前的这个人甚至都没有显露出真正的敌意,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罗丹觉得山一样的压力。那是强者不自觉流露出的气息,可是罗丹之前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么可怖的压力,连身体都无法动弹。
“你就是罗丹摩根吧,黑玫瑰的剑主。那就是黑玫瑰吗,漆黑的堕落的骑士之剑。”男人的目光落在了罗丹手上的黑色长剑,深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同情。
必须要在他动手之前,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罗丹疯狂地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战不可能,逃不可能,那么只有刺杀了,但是他的身体因为压力而不受控制。
可恶!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用疼痛将心中的恐惧压了下去,手中的黑玫瑰瞬间化成一条杀人的毒蛇,向着白色骑士闪电般刺去,男人没有动,似乎和罗丹摩根想的一样来不及反应,但是他抬起头的时候,直视黑玫瑰的双眼没有一丝波澜。
刀剑撞击的声音响起,一柄银质的长枪格挡住了黑色玫瑰,但是那不是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那个男人的身上就没有携带武器。是另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他和男人的装扮很像,也是一身银白的甲胄,但是样式不同。他的头发是像雪一样的白色。
剑上传来的大力让罗丹摩根不得不后退几步,他站定,持枪的人拦在他和男人之间,扬起的银色枪头就像是一道绝对无法逾越的城墙。虽然白发人低着头,但是罗丹还是认出了他。
“德温尔维克多。”罗丹的声音冰冷。他的脸颊右侧有一道很浅的血痕,血珠从宛如瓷器的皮肤表面渗出,那是刚刚被德温尔的枪风划破的。不愧是在圣堂中唯一能让罗丹摩根感觉到威胁的人物,刚刚那一剑是罗丹最快的一击,如果单单论力量的话,或许他还没有雷蒙德力量的一半,但是如果看速度的话,整个圣堂都没有人能追上罗丹的剑,这是他的自傲,唯快不破。但是今天,他的狠辣的剑法被人破解了,德温尔刚刚的速度绝对不比他慢!
德温尔没有回答,而是抱起枪静静地立在男人身边,低垂着眉毛显得很恭顺。男人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刺杀未果而又什么表情变化,他的语气依旧是从容不迫:“不要着急,我还没有说我的名字,王子殿下。”
“圣天骑士团歌利亚,奉主教之命,来接罗丹摩根为学徒。”他这么说道。
罗丹在原地足足思考了这个名字两秒,突然发出了一阵狂笑声:“居然是圣天骑士团的大团长!骑士的王啊!教会那帮老东西还真的是看的起我!居然把你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都派了出来。”
“不,其实我一直都在圣堂中任职,只不过因为担任德温尔的老师一直没有出面而已。今天教会上面给我下达了命令,让我也担任你的导师,就这样。”歌利亚淡淡地说,没有丝毫的阴谋感,罗丹也知道歌利亚根本就不用耍那些小手段,大陆最强的骑士王座,仅仅靠他的剑就可以切开整个世界。
“我知道了,是我在成人礼上的表现引起了中央教会那帮人的注意了吗?”罗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也不错,只是难道他们没有想过派骑士王担任我的老师,有朝一日这柄剑会被磨砺到连他们都不敢握住的地步吗?”
“那些大人的心思我没有权力去揣度,我的命令只是受你为学徒,剑术方面我会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你,至于你之后变成杀人的恶鬼还是救世的英雄,这些都与我没有关系。”歌利亚说:“你的剑术太过极端,如今也是到了极限,这对你也有好处。接受还是拒绝?”他很直白地问。
“当然接受,我也想看看世界第一的骑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罗丹摩根说道。歌利亚没有在说什么,转过身慢慢离开。一旁白发的德温尔也扛起长枪跟在歌利亚的身后,自始至终他的眼里只有他的老师,没有看罗丹摩根一眼。罗丹望着他们两个人白色的背影,发出不满又不屑的切的一声,收起黑玫瑰跟了上去,黑色消瘦的身影在那两个白色的影子身后,一并消失在深远的黑暗中。
第三个白色的影子,在这座偏殿的钟楼之上,白衣的少女目视月亮,她被月光笼罩,也如月光缥缈,她在轻轻歌唱着什么,面容悲伤而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