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苦战
视野里的草木飞快地后退，朔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喂，你知道敌人是谁吗？”
“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艾德猛然调转方向，朝着旁边的灌木丛跳去。随即几道箭矢从右前侧射来，所幸闪避及时，两人没有受伤。
眼珠左右转动，同时释放出灵波，艾德立刻就掌握了敌人的大致方位。放下背上的少女，他钻出树丛，右手处已经制造出一个偌大的半透明圣光圆盘。裂空声再度响起，艾德以此为盾牌将第二轮攻势悉数挡住。
看了眼扎入圣光的箭头，少年闷喝一声，圆盘瞬间崩解并化作稀薄的纯白凝胶附着在箭矢上。右手向前一挥，艾德将这些杀意满满的箭矢原封不动地返还给它们的主人。
自作自受的袭击者纷纷从树上掉落下来，有几个趴在地上发出哀鸣；运气好的也放弃了对抗的念头，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危险解除，朔也探出身来，只见艾德揪起一个袭击者的衣领——土布织成的衣着，胸口处则是木制的防护轻甲，唯一特别的就是其颈部纹着一条缠绕在法杖上的黑蛇。
“告诉我，你们是谁？目的是什么？”少年厉声质问，并夺过其腰间的匕首。
“我说，我说，别杀我。我……我不是山贼，是老大逼……逼我来图尼塔这边抢劫的……”
“你们是莱达克那边偷渡过来的？”
“对，对。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别杀我……”
“哼！”
不带一丝怜悯，艾德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在少年身后，另外一名受伤的山贼正在偷偷地架设十字弩。
没等弩箭发出，敏锐的星华便将之一脚踢开，并擒住他的双手，用自身的体重狠狠压住。可能是拼死一搏的缘故，对方的挣扎异常剧烈，于是她便模仿武打片中的招式，用手刀劈在其后颈处。
然而，对方并不配合，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昏倒。
“哐”的一声，艾德一拳打在天灵盖上，那人这才消停下来。
“你把他打死了？”朔的声音在发抖，即便知道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但亲眼目睹的杀戮对诞生于和平年代的阿宅而言还是难以接受。
“谁知道呢？”
艾德的不在意让朔不禁打了个寒颤——对比自己的犹豫不决，也许这就是杀伐果断吧。
“对方人数不会少，这个给你。”少年将入鞘的匕首扔给星华。
“可我没杀过人啊！”
“那就拿着防身吧。”艾德停顿了下，“以防万一。”
像是察觉到什么异响，少年走向前方不远处，拨开摆放着的草堆——近二十个年幼的孩子关押在一只只铁笼里，手脚紧紧束缚着，嘴巴也被胶布封住。
回想起教会的调令，退治魔灵只是附带的条款，而主要内容正是镇压公国南部边境的匪乱，并协助查清人口贩卖的真相。可艾德万万没想到这帮人渣居然能翻过灵兽山脉，穿插到哨所后方作妖。
这时，接收到求助信号的山民恰好赶到，之前碰见的五人也在其中。看来设伏的贼人不仅在看守绑来的儿童，更是为了阻击支援队伍，却没想到会被圣徒横插一杠。
“来的正好！我是圣徒艾德，现在起听我指挥！”情况紧急，少年直接亮明身份并调度人手，“你们三个，加上星华小姐，留在这里负责照看儿童和俘虏。其他人都跟我去支援村里！”
匆忙安排任务后，艾德便率领剩下的十余人赶往绿塔村，而朔则从尸体上搜出铁笼的钥匙，解放了被囚禁的孩童。
“呜呜呜……”
“麻麻……”
“嘤嘤嘤，大胸的小姐姐……”
似乎乱入了奇怪的东西？即便担心村子那边的情况和艾德的伤势，但看着围拢过来的孩子们，朔现在只能全心全意地扮演保姆角色。
她的不安确实验证了，由于防卫松懈，混进人群的匪徒在村内发动袭击，而政府机关首当其冲。与此同时，潜伏在外面的山贼部队趁机集结，并发起进攻。
场面一片混乱，召集来的民兵负责抵御外部的入侵者，有声望的长辈正努力维持村内的秩序。
和以往的夜幕突袭完全是两个风格，这回的山贼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正面强攻，光是肉眼所见的敌人就有两百号。民兵队长站在第二道围墙后边张望着，额头不停冒汗，身子也有些站不稳了，毕竟自己这边可用的也才五十来人，布置的地刺和荆棘勉强挡住第一波，现在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淦！这哪是山贼啊，都快赶上军队了！”
“队长，那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要不咱们开溜吧？”
“放屁，我全家都在村里呢！信号已经发了，快回到战斗岗位，一定要拖住！”
害怕归害怕，但正如队长所言，他们现在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以拖待变。
敌方为首的是一个骑着棕马的矮胖子，旁边站着一个提着朴刀的大块头，分别是山贼的统领和副统领。
矮胖子瞥了眼升起的红烟，神情很是不快。他一声令下，山贼们再次发起冲锋。
借助坚固的工事，民兵与敌人相持不下。然而事与愿违，伴随着一声巨响，夯实的石墙被炸出近两米宽的豁口。灰尘散去，只见那个大块头正抓住一位民兵的喉咙，整只手掌都覆盖着一层明亮的火焰。猛地使劲，这位可怜的民兵就被掐断了脖子。
“二星灵术师！”队长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灵术师的每个星级都对应着特殊能力，作为灵力修炼者，队长再清楚不过了——见习灵术师几乎与常人无异；一星灵术师只能施放简单术式，普通人基本止步于此，比如队长自己奋斗多年，也只能算得上是一星灵术师中的佼佼者；二星灵术师则拥有属性变化，能施展更为强力的元素术式，是凡人的上限，比如眼前的高大男人；至于三星及以上嘛，就不是寻常人所能奢求的了。
倒不是说二星有多稀罕，但放在绿塔村这种偏僻之地肯定是妥妥的“村霸”。
看着魁梧男人大步迈向这边，明白实力差距的队长只好双手紧握剑柄，硬着头皮上了。
刀剑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双方的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掺和（一方不敢，另一方有心无力）。一力降十会，交手二十个回合，队长已是气喘吁吁，灵力流动也不再顺畅，持剑的双手有些发抖，剑身也被斩出数道凹痕，而对方则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啧啧，作为一星，你也是够拼了。但还是太弱了！”对手语露嘲讽。
说罢，他的刀身燃起红色火光，并用力向前劈去，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变得扭曲起来。
叮——防御的长剑断成两截，火焰剑气也劈烂了轻甲，胸口处一片殷红。队长的最后一手卸去杀招几分威力，还不至于立即送掉性命。但民兵们的士气落至谷底，防线面临彻底崩溃的噩运。
“还没死吗？那我再送你一程。”
看着靠近的人影，队长能清晰地感受到钢刃上的滚滚热浪。他静静地合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自己已经奋战到最后一刻了，家人也能领到一笔可观的抚恤金，假如他们能够平安无事的话……
“住手！”
山贼的阵线后方传来少年的怒喝，持刀的二星灵术师虎躯一震，长久积累的战斗本能控制他后退躲避。眨眼的工夫，一支银白长枪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带起的烈风直接削去胳膊上的一块肉。
捂住淌血的伤口，大块头警惕地望着两百米开外的少年。
“别怕，他就一个人，兄弟们一起上啊！”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杂鱼喽啰们叫喊着，纷纷挥舞武器冲向少年，却被一道冲击波给硬生生击退。
“灵力爆裂？三……三星灵术师……”骑马的矮胖子喃喃自语。
剩下的匪寇看到这般情景，也不敢上前阻拦，原本混战的场景一时间安静下来。残余的民兵也趁喘息之机重整阵型，准备再战。
虽然出场方式很帅气，但刚才的那两招使用后，左臂伤势变得愈发严重，艾德无法确定自己能够发挥出几成实力。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想要取胜并非易事。
催促部下继续进攻，矮胖子和大块头带着两队人包围住艾德。
“这个法阵样式……你是教会的人？”山贼头目若有所思。
“我是圣主教卡纳卢教会的圣徒，兼三星灵术师，康福·艾德。我命令你们即刻缴械投降。”
“呵呵，好大的威风啊。”矮子注意到艾德血染的左臂，嘴角微微上扬，“小的们快上，谁把这小兔崽子拿下，本大爷重重有赏！”
利欲熏心的贼寇们蜂拥而上，矮胖子将大块头拦下，鬼鬼祟祟地交代了些什么，然后再放他出战。
容不得一丝怠慢，艾德抽出缴获的长剑，洁白的圣光瞬间覆盖其上。由于圣光对普通人的效果并不理想，加上灵力爆裂冷却时间过长，能力受限的艾德只能选择边退边打。
将一名山贼撂倒在地，艾德准备补刀之际，红色的刀光从身体左侧斩来。光属性和火属性的灵力相互碰撞，金属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音效。
这家伙是故意针对我受伤的左臂吗？艾德心想。所幸对方同样因伤而无法施展出全部力量。若是单打独斗，艾德自信能够无伤获胜。不过，那个骑在马背上的胖墩应该也有二星的实力，必须保留部分灵力来对付他。
矮胖子没有选择切入战局，而是直接从喽啰手里夺过十字弩，然后不慌不忙地安好羽箭，金属箭头上跳跃着电光。
找准时机，雷电强化后的箭矢从艾德的视觉死角处发射，无情地穿透了大块头的右侧胸口，并扎入少年左边的肩胛骨里。
缓缓倒下的高大男子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神里只有错愕和惊惧。艾德的情况也不乐观，即使威力减弱了些许，但箭头携带的雷属性灵力在体内上蹿下跳，身体也开始发麻。
“切。”矮子毫不在乎共事多年的同伴，麻利地换上了新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