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许君兮

  一青一白衣袂交融起舞，缠缠绵绵好似天合之作。

  在人群百姓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两人各自已旋转90度结束了舞步。随着轻哼的曲调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全场都陷入沉寂。

  在叶初浅睁眼吐息的瞬间，掌声四起，犹如春雷。似是没想到这般顺利，连叶初浅自己也有几分惊讶。

  华尔兹本是自娱舞蹈，具有优美、柔和的特质。通过膝、踝、足底跟掌趾的动作，结合身体的升降、倾斜、摆荡，带动舞步移动，使舞步起伏连绵，舞姿华丽典雅。

  而这种舞蹈在这个世界的人应当是从未接触过，本便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想到顾苏木配合自己竟是这般默契，倒是让自己一流程跳下来了。

  般墨言拍着手掌走上前，弯着薄唇邪笑：“没想到姑娘的音色如此动听，这舞跳得也是妙极了。不知姑娘师出何处？”

  “公子这话是在夸我音色动听，还是在说这舞美妙绝伦？”知道对方处于恶意得一味想让自己出丑，语气便也变得放肆，“至于师出何处。小女我自学之才，何须拜师。”

  “叶染雪！！”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声，叶初浅闻声一颤，油然而生一股寒意。下意识抬头，目光焦急得在人群寻找声源，眼底是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惊恐。

  望着眼前和之前判若二人的叶初浅，妖娆男子丝毫不在意她放肆的语气，扑哧大笑起来。“有意思，在下般墨言，不知姑娘姓氏名谁？家落何处？在下与姑娘有缘，改日送姑娘一身好看的衣裳，如何？”

  叶初浅回过神，浅浅一笑：“吾甚喜此衣。荆钗布裙，深得吾心。’公子美意，我心领了。”

  “好个‘荆钗布裙，深得吾心。’果真是荆钗布裙难掩其色。”般墨言抓住叶初浅的手单膝跪在她的身前，轻吻了她的手背。让她吓了一跳，这不是欧洲礼仪吗……

  “今日是般墨言失礼了。他日，般某定会登门拜会。”说着眼光别有深意得看向叶初浅身后带着纱笠顾苏木。站起身朝着叶初浅深情一笑，转身远去。

  叶初浅抽了抽嘴角，下意识搓了搓惊起鸡皮疙瘩的双臂，想起刚刚被吻的手背不经用力甩了甩，狠狠地用衣角擦拭。

  顾苏木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手握拳放在口中轻咳了几声：“初浅，我们到附近的酒楼吃点东西吧。”“吃东西？”叶初浅转过头，看着他。

  “对，晚些时候当会更热闹。”

  “好”叶初浅点了点头，跟在顾苏木的后头走向前头一座酒楼。

  “师兄！那个人明明就是叶染雪！为什么你要阻止我过去！你忘记师父说的了吗！”霓魅儿愤愤然地冲着淡定倒茶喝的苏墨尘吼道。双手用力拍打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脆弱的响声。

  “人多。你冲过去抓她，若她不认你，你吃亏。且，你怎断定那一定是她。”苏墨尘瞥了她一眼，眼神凌厉。

  “这长得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她！什么叫自学之才，当初若不是师父捡她回来，她早冻死在那大雪里了！！”霓魅儿坐下身双手握拳。

  “临走前我听人说，小师妹平日无聊的时候，都是你找她玩，给她带些凡世的小东西。早知你这么关心，我该向师父请示让你一个人执行。”说着拿起桌面上印着几朵青花的瓷杯，喝了几口，苦涩涩的味没有任何香醇，让他皱眉的放下杯子。

  紧握的拳渐渐放松，因为不甘而紧闭的嘴唇，逐渐往上翘起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师兄这话可有些醋味了。这姐妹间最不可少的就是这种依靠性。刚刚生气，也是因为师妹不认师父嘛。”

  “算了，既是迎春祭，就随便逛逛吧。”苏墨尘将一锭银放在桌上站起身离去。霓魅儿扬眉站起身，望了一眼桌上那锭银，只见广袖一扫，一锭银就变成了几个铜板零星的散在桌上。

  黄昏的街道上，孩童穿着新衣手中抓着火红的纸人在小巷、在街道、在人群中奔跑。屋舍四周开始放起爆竹，直至夜晚宵禁都让人沉迷于叫喊声、爆竹声、敲锣打鼓的繁华喧闹。

  “顾苏木！节日快乐！”叶初浅面上戴着狐狸面具，手拿着糖葫芦忽然跳到顾苏木面前。

  满意得看见他诧异后退的动作，呲牙咧嘴地翻开面具扣在脑袋上。待看清她的面容，斗笠下的薄唇温柔一笑，倒是个古灵精怪的人，“不过是个迎春日，身体健康最好。”

  “嗯……我们接下来去哪？”叶初浅晃动着手中的糖葫芦，身后并肩而行走过的路人对话引起她的注意。

  路人甲：“听说那自称玩偶家的江轻舟小公子又搞了新花样，要不去看看？”

  “诶！不是吧，他弄的东西你也敢去看？”路人乙脸色一白明显的有些吃惊。

  “这次听说弄的挺好，不少人都体验过了，叫什么球…还能升空呢！”

  “真的假的？走走走，赶紧看看去。”说着两人相互揽着对方的手加快了脚步赶着去看。

  “顾苏木！我们也去看看！”说完不等他回答便很是激动的拉着顾苏木，跟上刚刚那两人。顾苏木有些无措的被她牵着手就跑，感受着手心的绵软竟是反过手改被动为主动地牵着她的小手，嘴角满是知足的笑容。

  当远远瞧见那东西的时候，叶初浅甩开顾苏木的手高举着手臂喊着“热气球”跑过去。

  这热气球是什么呀。若说古人不懂那神奇的东西，那么就数穿越而来的叶初浅最为清楚了。

  用现代标准术语来说就是利用加热的空气，比如氢气或氦气的密度低于气球外的空气密度以产生浮力飞行，再通过自带的机载加热器来调整气囊中空气的温度，从而达到控制气球升降的目的。

  为了能让热气球飞行地远些，除了加热的空气，最为主要且唯一的飞行动力就是风。

  这热气球是出现得最早。在现代乘热气球飞行航空旅游也是一种很浪漫的体育运动。

  即便因为玩偶家江轻舟的发明给人的印象不靠谱，但想要乘坐热气球的人很多，因着每次乘坐热气球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所以当叶初浅站在热气球里，看着热气球慢慢升上天空，内心的兴奋随着轻踏的脚步满溢出来。

  制作热气球的江轻舟瞧着这同自己般高的少女，回想起方才她兴奋如同孩童喊着“热气球”的模样，眨了眨他那双狐狸眼，一脸笑意得升起热气球，顺溜的操作着升起，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空缓缓飞过。

  此时的街道渐渐被人挂起了各有花样的大红灯笼，眺望村子外的绵绵远山，少女的神情不知在何时变得空洞，脑中忽而回荡起那声“叶染雪”，明明只是一声普通的呼唤，明明叫唤的并非自己的名字，却硬是生起了一次寒意。

  若说不熟悉，又为何在那一群人中唯有自己这般在意得去追寻声源？若自己这身体原主唤作叶染雪，那名叫唤之人是谁？

  顾苏木拿下头上的纱笠回头细细看着身侧随时随刻都会走神的少女。昨日她尽管看见了蛊虫也不曾像其他女子那般惊慌失措，反而还做出奇怪举动。

  此刻那张脸沉静起来安静得让人觉得傲气不易亲近，当真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带点轻浮带点伶俜。

  自初次见面心里便觉得熟悉，可是翻阅这过去的十六年，记忆里都不曾有她。

  想着想着，望向她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当热气球绕了一圈缓缓下降的时候，叶初浅微微回过神，转身便看见望着自己的顾苏木，竟是不知在何时摘了纱笠。

  四眼相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眼眸柔和深邃，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万物。

  因为街边太热闹，人多不方便停热气球，便停在了人较少的小河边。待停稳后，先行出去的顾苏木望着河里飘飘荡荡的河灯若有所思，意有放灯之念。回身正欲同她说，却被撞了个措手不及。

  也许是太久没有乘坐热气球，又亦或是这身体还未恢复全。脚下不习惯一时的虚空，再次久违的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反倒因为不适应而不会走路了。

  重心不稳地一头栽进了顾苏木的怀里。叶初浅深刻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抬头的动作有些仓促，自己的唇竟又无意地轻划过顾苏木的。

  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心脏剧跳的同时还未深刻感受到那唇瓣的柔软，怀着便是一空。

  “抱歉，太久没坐热气球，有些脚虚。”少女的声音乎变得有些沙哑，微微清了清嗓，“刚才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带你到河边看看。”回神的顾苏木揉了揉额头，面色微倦。

  “河边？我觉得街上挺好玩的。”叶初浅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又放在唇边舔了口。注视着对方灼亮的眸子里映照着四周的烛火，呈现出一片柔和。少女的面颊微红，心不禁跳的有些快。

  “去了就知道了。还是你不想去。”

  “我想到处看看。”叶初浅嘴里塞着咬下糖葫芦，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也行。”眼神宠溺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枯黄的头发变得乱起来。

  “嗯。”随便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顾苏木一把握住手，“初浅……”

  “？”转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没什么，别走太远，我等会来找你。”看着她有些乱的头发，松开紧握住的手，抬起手将她落下的发丝挽到耳后。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玩啦。”说完蹦哒着跑走进人群。

  雪白的斗篷在人群中若隐若现，就像是梦中经常梦见的蝴蝶，扑哧着比身子要大几倍的翅膀。

  心下总有一丝冲动想要追上去，紧紧扣在手心。却一直都是，目送着它越飞越远直至看不见。

  身后的少年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唇间，忽然垂下手，嘴角的笑变成一丝嘲讽转身向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