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许君兮

  皎月悬挂在黑绸带般的天幕上，朵朵云儿绕在周围形成一个巨大而散漫的环包围着月亮，在云边上折射上一层薄淡银光形成一个七彩的月晕。

  盈盈月光照得雪亮印衬着屋舍通明，街道上四处人山人海，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漂浮着串串彩灯彩条。千家万户溢出欢声笑语，路上行人个个面带微笑，喜庆祥和景象不输秋祭那天的繁华。

  桥上，提着一盏小圆灯笼的少女身着淡粉色纱裙，口中叼着半截棍子。一双大眼瞧着人来人往繁杂的景象，只闻一声‘咔嚓’，棍子被咬折断，摔落在了一截在地上。

  “初浅！初浅！……”一道唤声远远传来。叶初浅遁着声源寻望去，桥头长廊人涌人潮，一抹鲜艳的红色在其中极为突兀显眼。

  高高盘梳着发髻的头发（插）着几簇粉色的花绢，小鹿斑比般的双眼，明眸善睐，印着桥下粼粼水光，水灵灵的倒是好看极了。

  当然更让桥上迫不及待的叶初浅所关心的是对方手上握着的几串蜜糖糖葫芦。瞧着南乞烟上桥时几步趔趄的就要摔倒，叶初浅便是忙着迎上前，口中不住喊着：“啊！别摔了！宝贝儿~”糖葫芦的糖衣要是摔了可怎么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没了啊！

  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南乞烟内心不免是一番感动，便是觉得自己为了讨几串那大红甜山楂，挤着人群过来那么几条街也是值得的。

  张开双臂感动得正要扑上去来一个熊抱，眼前少女却是一把拿过自己手中的糖葫芦，腰肢一转，错过了南乞烟张开的手臂。

  “好咯～感谢我的好丫鬟哩，浪起来吧（骚）年哟～～”说着便是蹦跶着往另一边桥下走去，留了个背影给南乞烟，显然是把她丢在一旁。

  还未来得及拭去额间的细汗，南乞烟瞧着她远去，逐渐埋没在人群，不免又提着裙摆跟上去，口中不住喊：“初浅！等等我啊！我的小姐哟，你乱跑会迷路的！”你迷路我找不到你啊！！

  是了，若说如今的街道什么东西最为不缺，那便是此刻万人空巷的人群。

  叶初浅甩着两腿坐在路边石亭，安分地咬着糖葫芦，看着四周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的房屋楼舍，杏眼沉静得好似一汪潭水，却又平静无澜的似是一面镜子。

  记忆中似有相似的情景浮现，那是叶初浅离开福利院正巧满一年后的一个节日——圣诞。

  那会的街道上就同现在看到的一般，四处都是人，彩灯彩带，霓灯绿酒。到哪都是欢歌笑语，走过这条大厦，绕过这条红绿灯，四处都可以听见店铺放映的某某圣诞欢乐曲。中心广场舞池中央那个音乐喷泉，到了整点一边唱着喜庆的和乐，一边喷（射）出高大有如烟火的水柱。

  她徒步走在硕大的世界，却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真正的容身之处。沿途路上有很多的人，很多张的脸，但是她不认识，也不想去认识。

  叶初浅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而那个男人就是在自己坐在喷泉边发呆的时候找到了她。

  “初浅？你怎么坐在这？”

  似远似近的唤声重叠记忆，少女空洞的眼眸眼皮轻眨，有些发酸。眼前的景色画风一变，古香古色的长桥回廊，灯火阑珊；路上行人奇装异服，欢歌笑语的谈笑擦身而过。

  一角青衫落入视线，抬首。少年温文尔雅，气宇轩昂的模样映入少女水汪汪的眼眸里。

  “哟～顾苏木。”

  少女身子微微后倾，抬手咬了口糖葫芦对他弯眼一笑。

  顾苏木瞧着她这番姿态娉婷遐逸享受吃着糖葫芦的样子，似是每一次见她，她手里的总是少不了糖葫芦，又总是笑得这般轻浮，却又是极为的好看、迷人。

  他凑近身拿过她手里的糖葫芦，温凉粗糙的指腹划过她光滑的脸蛋，捻去她嘴角的糖渣，“糖葫芦再好吃，吃多了也不好。”

  瞧着他的动作亲昵，叶初浅的脸唰得红了一片。不自在的别过头，摊了摊手，“我知道，三高嘛～”

  “三高？那是什么？”

  “……”叶初浅面容微窘，咳了几声站起身。“我们……吃香喝辣去？！”

  “好”

  “我不熟悉这附近……这过节也没什么意思，不若我们就去那什么狗的客栈好啦！”

  “……好”说得是那来福客栈吧。顾苏木不禁汗颜。

  每逢佳节人倍多，到哪都是人人人。

  茶楼酒馆戏楼子无论是哪一家都是人满为患，街道上人群踊跃，到了歇脚的地儿还是人。就算是来福客栈也不能幸免。

  随着客栈内进进出出不时磕着自己的人，叶初浅不得不怀疑这人都出门了是不是家里头连个人影都没有。

  顾苏木同掌柜的要了几盘特色菜和几壶酒，瞟了眼跟在自己后头四处张望的叶初浅，不免温柔一笑，伸手拉着她入了客房。

  第二次进客房的叶初浅第一次认真打量，一桌五凳，一床二椅，二架三柜。不得不说这客栈名字虽然听着像狗，但是这里面的内涵条件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家具齐全。

  小二将膳食端来的时候，叶初浅正哈哈笑着同顾苏木讲笑话，拍着桌子捧腹狂笑的模样，倒是让小二咋舌。他在这间客栈干活也有几载年，见过不少姑娘家笑起来的样子，哪个不是笑不露齿又或者掩口笑着的，如今自己眼前笑得这般不矜持的姑娘他倒是头回见。再瞧瞧坐在少女对面的公子，独自饮着方才送来的酒，墨发用发带半绾，面上静静挂着笑。

  那俊秀俏丽的容颜似是第一回见。待到掩门走下楼，那小二才忽地猛拍了记自己的脑袋瓜，想起那屋中一袭青衫的男子，不正是那每每都戴着纱笠背着篓子独来独往的青年。

  房内叶初浅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起劲，已全然忘记了外头挤着人群寻着她的南乞烟。

  菜桌前的米粒未动，酒壶却是空了几盏，几杯小酒下腹，顾苏木才动手夹了许些肉丝到自己碗里，吃了口已凉的米饭。

  讲完笑话，叶初浅呲牙咧嘴得瞧着顾苏木手边的空酒壶，低头也夹了口菜戏谑道：“顾苏木，你怎趁我讲得起劲自个把酒喝完了呢。我还一口没喝着呢，我让小二再送壶酒上来。”说着便是起身，几步走到门外，刚喊发出一个“小二”的音阶，却是被人往后一拽，防不胜防间眼前一阵天花乱坠。只觉背上摔得一阵生疼，她倒吸了口冷气，没差是摔得骨子架散了。一个圆状的东西从她的怀里溜出，滚了一段距离在地上打反着转，停落在一处。

  躺在地上的少女见物是吃吃一愣，转头回眸间便撞进少年的眼眸里。

  那双眼眸因为饮酒变得惺忪慵懒，直直望着自己，凝眸迷人如一口幽暗深潭沉静，却又是在烛光下似是洋溢着的柔情蜜水，甜到心里头。他的发垂在她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翼。

  “回礼…我的，回礼是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叶初浅有些懵。在他的注视下回过味来，又看了一眼地上静静躺着的司南，终是明白了：“公子给的礼物我很中意，只是本姑娘如今一穷二白，这谢礼……先欠着吧？”

  顾苏木将她圈围在地上久久不答，只是抬手磨蹭着身下少女光洁嫩滑的脸蛋。带着薄薄厚茧的指腹摩挲着，带着微微的痒意。正当叶初浅觉得躺在地上有些凉时，想要推开身前有些醉酒的顾苏木。少年的一句一言就如玉瓦上滴落的雨珠敲击在冰块上，清脆回响：“那不若，把你自己送给我。”

  叶初浅心里咚的一声惊起了层层波澜。少女红扑扑的脸上清冷的眼眸望着对方多情的眼眸逐渐失了神。

  顾苏木瞧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俊脸逐渐靠近，一吻落在眼角。少女眼眸忽眨，瞧了眼那吸人魂魄的眼眸。

  “闭眼。”他嗓音一转喑哑，极为魅惑。少女却是鬼使神差听话地闭上了眼。

  视线一片黑暗，唯有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声在少女耳边逐渐清晰。一阵温凉湿热的感觉落在额间，她身子缩了缩打了个颤，眼睫毛微微颤抖想睁开，却是失了勇气。顾苏木眸中流转着不明的情愫，瞧着她害羞迷人的模样终是控制不住诱惑，抓着她的手勾在自己脖子上，借着酒意吻上叶初浅那片柔软的双唇，淡淡的甜味遁着舌尖充满在口腔，唇瓣辗转炽热缠绵。

  他周身的药香混着那淡淡的的酒香竟是莫名好闻，叶初浅的脑袋有些晕乎，竟也是没有抵抗，勾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收紧，涨红了脸蛋呼吸间乱了方寸。她有些喘不过气！

  顾苏木似是察觉她的气息转变，松开她的唇，两眼对视，照应着对方的影子，皆是迷情(欲)望。

  再凑近，叶初浅心跳聚跳间紧张地瞌上眼皮，少年拥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吻落在她下颚。只觉身上重物轻压，再无下文，叶初浅才提起勇气睁眼瞧去。趴在自己身上的顾苏木呼吸平稳，却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