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车站内,沈光年和诺乐垂丧着脸,一前一后走出车站。末班车已经开走,他们被迫滞留在了县城中。
“沈光年。”诺乐唤了一声始终走在她身前不远处的沈光年,“咱们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再回永安吧。”
沈光年冲她点点头,继续朝前走。他知道,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他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带着诺乐走进了一家很不起眼,甚至可称作简陋的旅店。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身材尤为魁梧的中年女性,准确来说,不能算是接待,因为那名女子始终坐在前台的位子上,手上飞快的织着毛衣,双眼不离电视机,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惹人颤栗的可怕笑声。
“老板娘,两间房。”沈光年伸出两个指头在那名女子面前晃了晃,钱已经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八百。”
“什么?”沈光年反问,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那名女子将视线从电视机屏幕上移开,不耐的重复了一遍,“两间房一共八百,听清楚了么?”之后又继续观看起了电视节目。
“啪。”的一声,沈光年一掌拍在了前台上,“你有没有搞错,八百?抢钱啊?就你这种破地方八十还差不多。”
“爱住不住,不住出门右转。”那女子冷笑一声,睨了二人一眼,手指着门外,示意他们离开。
沈光年心底的火气已经燃到了喉,才准备发作时,却突然被一旁的诺乐圈住了手臂,硬拉着他朝外走。
而那名女子似乎并不满意,嘴上还继续叫嚣着,“没钱还带姑娘出来开房,还假惺惺定两间房,我呸。”
沈光年一把甩开了诺乐的束缚,回身时,样子还算平静,“这位大妈,知道你嫉妒,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没有男人和你开房?让我来告诉你。”他伸手关掉电视机,旋转机身将黑色屏幕对准那女子,声音才再次响起。“没事别老对着电视看,多对着镜子看看,你就找到答案了。”
额,诺乐一脸黑线,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老板娘,已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扯了扯沈光年的手臂,拉着他快速走出了旅店大门。
“你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去打她呢?”
“我打她?”沈光年反问,轻轻摇了摇头,“她那身形跟个相扑似的,我怕我一拳下去,人家还以为我在给她挠痒痒呢,然后她给我来个过肩摔,结论就是我让一个酷似男人的女人给揍了,靠,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
沈光年侧眸,看着走在她身旁的诺乐,“还有,你为什么总认为我会打人,我觉得你对我一定有什么误解。”
诺乐与他对视,神色中有几分笃定,“难道不是么?”
“不是,当然不是。”沈光年大叫,“我怎么觉得我只揍过欺负沈欢的那小子,而且还是事出有因,结果你就以为我是一个暴力分子,我这也太冤了吧。”
诺乐拧着眉,对他的话仔细回忆了一番,印象中,事实好像真的是这样。沈光年并没有暴力倾向,是她多想了。
路过街角的一家蛋糕房时,诺乐突然顿下了脚步,望着不远处展柜中琳琅满目的各式糕点,对沈光年说道,“你在这等等我。”
她快步走进了蛋糕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只小巧的蛋糕盒子。
“晚上没吃饱啊?”沈光年睨了一眼她手中的盒子,“大晚上吃蛋糕,你不怕长肉啊?”
诺乐唇角弯了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中的蛋糕,继续超前走。
之后,他们走进了一家县城内比较高档的酒店,沈光年说,县城的星级酒店也没有四百块一间房那么贵,既然都要被宰,起码是明码标价,也被宰的舒服点。
诺乐同意,可最后得到的报价还是让俩人犯了难。
一间房的价格是三百九十八,两间房就是七百九十六,可现在他口袋里只有四百元,诺乐表示,她身上有三百块,但刚刚买了一块蛋糕,连三百块都不剩了,所以即使将俩人所有的钱都加在一起,却依然不够支付两间客房的价格。
“那个,美女。”沈光年冲前台的服务人员抛去一个似媚眼的神色,“能不能打个折啊,或者有没有什么活动,能减钱的那种?”
“对不起先生,我们目前没有任何活动,也没有权力更加房间价格。”
“那你们这谁有这个权力,麻烦你给他叫出来,我和他商量。”
“实在对不起,先生……。”服务人员表现出了几分为难。
“没事,那麻烦帮我开一间房吧。”诺乐走上前,将皮夹中的钱全部拿了出来,随即又回身冲沈光年做出一个索要的手势,沈光年秒懂,迅速拿出口袋中所有的现金递到了她的手上。
“这位女士,目前只有大床房,您看可以么?”
“可以。”诺乐点头,从服务人员手中接过房卡,便朝电梯口走去。
“其实我们可以再换一家看看的。”沈光年扰扰头,随在她身后走进了电梯。
“不用了,这里多好啊,况且再等等,蛋糕都要化掉了。”
诺乐刷开客房大门,将蛋糕盒子放到了书桌上,回身时,只见沈光年好奇的看看这里,翻翻那里,时而望着楼下风景感叹一番,时而纵深扑倒在大床上,像个肉球一般,滚来滚去。
诺乐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将蜡烛插到了蛋糕上,熄灭房间中所有的灯光后,屈下身子,对正躺在床边的沈光年说道,“寿星不吃蛋糕怎么行,所以,快点吹蜡烛吧。”
见状,沈光年从被子中爬了出来,望着诺乐手中的蛋糕,突然笑了笑,“你们女孩子就喜欢搞这些事情,劳民伤财。”
他唇角的笑容未息,突然伸出手,拉屈身在床前的诺乐坐到了床边。
诺乐问,“刚刚在酒吧的时候,你许了什么愿?”
“我还没来的急想呢,也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那你现在想,然后吹蜡烛。”她将蛋糕放到了沈光年身前,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沈光年直立起身子,依葫芦画瓢,学起了她的样子。
几秒钟后,他许了愿,将蜡烛吹灭,打开了房间中的灯。
之后,俩人手中各持一只勺子开始吃起了蛋糕。
“喂,诺乐(le),我过生日,你吃那么多干嘛?”
“你的生日蛋糕,当然越多人来吃,得到的祝福越多了。”
“这里哪有越多人,明明只有咱们两个人。”
“对呀,所以我只好扮演越多人,也就自然应该多吃一点了。”
“越多人是谁?他妈怎么给他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沈光年一把拾起放在俩人中间的蛋糕,直接用嘴咬了下去,沾满唇边的奶油支支吾吾说道,“你要是代表全国十三亿人民给我祝福,我是不是连个蛋糕渣都吃不上了。”
今天,他都23岁了,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诺乐虽无奈,但这感觉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闹,她将勺子投进了垃圾桶,转身走进了浴室。
沈光年得意的转了转眼珠,将最后一块蛋糕填入口中。直到浴室方向依稀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沈光年下意识摸了摸身下的大床,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他和诺乐今晚要怎么睡……怎么睡……怎么睡?莫名的开始坐立不安。
浴室门再次打开的那一刻,沈光年一惊,猛地跳下了床,诺乐有些不明所以,斜眸打量了他一眼,便开始整理起床铺。
“今晚你睡那边,我睡这边。”她手指比划着,划出了一条明确的三八线。
沈光年紧蹙眉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咱们,要睡一张床上么?”
“或者你想打地铺么?我自然没意见。”诺乐坐在床上侧身望着他,“不过我觉得,只要心是干净的,睡不睡在一张床上不是个什么问题。”
她,她,她,她,她说谁内心肮脏呢?沈光年觉得自己的绅士之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尽管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但他脸颊依然挂着笑,突然一个跃身上前,扑向了床边的诺乐。
“啊,你干嘛沈光年?”
“当然是睡觉了。”
沈光年将双手插入诺乐的腰间,带着她的身子入了怀,一双腿死死的卡住她的双腿,使其难以动弹。在沈光年有力的控制下,诺乐的几次试图挣脱都显得极为无助。
十分钟后,她早已放弃了抵抗,沈光年也只是一动不动的拥着她,并未有其他更深入的动作。
“喂,演够了没,你是不是可以起来了?”诺乐依然被迫靠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肌肤传递来的温度,莫名的有些紧张。
“沈光年,你别装了。”她用力在他怀中狰狞了一下,而此刻,沈光年却意外放了手,打着哈欠,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问道,“啊,发生什么事了,我都睡着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试问,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能演,更能装的人么?
诺乐轻叹,“你刚刚那样,我能睡得着么?”
“那我怎么就能睡着?”沈光年翻动着身子朝向另一侧,留下了一张冷漠的背,“给你点我个人的见解啊,我觉得,只要心灵是干净的,怎么都能睡的着。”
…………
诺乐默,冷哼一声,唇角却有笑容,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关闭了床头的夜灯。
也就是一分钟后,她感觉沈光年有走下床去浴室洗澡,半个小时后,他开始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时而走走,时而停停,之后,他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重新躺了进去。只是,这样的情况依然未休,沈光年开始在床上不停的辗转身子,尽管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但每一次,诺乐却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沈光年,你睡了么?”
“啊,没,还没呢。”
“哦。”诺乐应了一声,突然坐起身子,打开了床头的夜灯,从皮夹中拿出一张方形硬纸片。
“差点就忘了,不过还有五分钟才是六月二号,应该还不晚,我是不是还要再和你说一遍,生日快乐。”
“这是。”沈光年指着诺乐手中的硬纸片,眼中有疑惑。
“生日礼物啊。”
“可你不是已经把生日礼物提前给我了么?”他回身,从裤子口袋中寻出了那只皮夹,在诺乐眼前晃了晃。
诺乐接过,打开皮夹,将硬纸片塞进了正中心放相片的位置,又递还给了沈光年,“送你皮夹,其实只是为了装这张画。”
画?
沈光年打开皮夹,才发现,那张画上的人是他,身着一件灰色运动衫,靠在天台的围栏上,迎着太阳,笑容格外灿烂。他记得他的确有这样一件衣服,若他依然没记错,这件衣服是他与诺乐第一次在警局见面时所穿着的。
“这是你画的?”沈光年抬眸,眼中带着兴奋,“你会画画?”
“嗯,会一点,只不过人像画的很少,所以,画的不好。”
“这还不好?我看都能去参展了。”沈光年继续低眸端详,“这也太传神了,像是相机拍出来的一样,都能看出一根一根的头发丝,连我眉毛里藏的那颗痣都点的恰到好处。”
“你喜欢?”
“嗯,喜欢,特别喜欢。”
俩人互视,在房间中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彼此的眼中仿佛能折射出一道异常明亮的光。
这是诺乐第一次予人礼物,为此她苦恼了很多天,也曾加班加点画了无数次,更是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勾勒出沈光年的眉,他的眼,他的笑容,和笑容中透露出的那股不羁。只是到最后,她依然觉得画中有些许欠缺,但她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日后的每一年,她都为沈光年作画一张,送给他做生日礼物,来弥补上一年画中的遗憾,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