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们的心脏
……
韩国，首尔。
这里比起自家地盘的明珠市丝毫不少几分繁华，灯红酒绿这等情景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国际化大都市的高逼格何处都可见。
首尔人似乎随了家乡的性子，与生俱来的都有着一种优越感，机场里来往的人群总能见着于他们自己而言的自信之处，或许，症结所在大致便是——在韩国除了首尔都是乡下这般的观感。
在这等地界，徐家虽说依然拥有为数不少的产业，但于徐余生而言，他不会再拥有往日里极度依赖的智囊团、必不可缺的管家团队和最亲最亲的老爸老妈。
但这才是人生嘛，不会再被束缚——除了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裴秀智……到底是裴秀智还是朴秀智？唉，又忘记啦，当真是对自己的博士学位非常抱歉。
出了机场，刚坐上前去首尔市区的公车，便碰了不幸的事。
不说这辆公交车莫名的阴森诡异，乘客们互不相语，无多少生气，每到一个站点便有恒定的两个人下车，但最为不幸还当属与郑恩地又是邻座的关系……
郑恩地此刻的愤怒情绪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她气得只差将太阳镜摘下质问徐余生是否是尾随痴汉。
“你是故意的吗？飞机上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难道你是我的fan吗？”郑恩地尽力地平息自己的悲愤，朝徐余生问道。
听了这话，徐余生倒是注意起郑恩地，上下细细打量一番，将衣着、气质、外貌、妆容、语言分析了透彻，露出笑颜，说：“原来是艺人啊，传统歌手？电视剧演员？或者，是电影演员？”
“……”郑恩地默认自己是艺人的事实，但却对后头紧跟的问题感到无可作答。
“那么看起来是idol了，没什么人气啊，车上这么多人都没有把你认出来的，居然好意思把我误认为是fan。”徐余生自然是洞察敏锐，敲定郑恩地的idol身份后便展开毒舌。
“呀！你瞧不起我们idol吗？人气那种东西迟早会有的！”郑恩地愤怒却不失坚定地说。
“迟早？看工口漫画就能有人气吗？”
“你！！”
徐余生行云流水地揪住工口漫画事件上纲上线，郑恩地气结，几颗白净的小虎牙咬得呲呲作响，当真是羞愤至极，倘若她的老大朴初珑能够在身旁，她一定得使出浑身解数怂恿朴初珑用合气道整治这个外国变?态。
“不瞒你说，我未婚妻也是idol，不过比起你，要更有人气一些。”徐余生再次补刀。
“未婚妻你个鬼！还不就是饭idol的小男生而已。”郑恩地的神色尽是一片嘲讽的意味。
“呀，谁跟你小男生啊，我身上肩负着徐氏集团三万名员工未来的饭碗和华夏数百万股民的身家财产，你居然胆敢这样来形容我！”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业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此等侮辱徐余生是万万不可容忍的。
“你嗑药了吧？还是玄幻小说看入迷了？呵呵，你倒是说说看，你未婚妻哪位。”看到徐余生直眉怒目的模样虽依旧帅气，但不可避免的有几分可笑，郑恩地顿是感到大快人心。
“朴……朴秀智。”徐余生实是无法确切地认定自己未婚妻到底是哪个姓氏，便随缘选了韩国数目最为庞大的朴姓。
“不好意思，你那位也没什么人气，我做idol的都没听说过的人，那可真是扑街的够彻底的……”郑恩地冷嘲热讽道。
“我能够理解的，同为idol，对人气差距的嫉妒罢了。”
“痴心妄想的家伙。”
“迷恋工口漫画的色女。”
“呀！”郑恩地的薄脸皮自然是又挂不住了，羞愤喊道。
“等等！”
徐余生这声“等等”铿锵有力，迫使人安静下来，此刻正是公车停靠的时间，郑恩地乖巧地闭口，循着徐余生的视线四顾起来，然而，却发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事实！
“你不感觉奇怪吗？”
“是吗……好像是的……”郑恩地声音糯糯的，没了之前霸气侧漏的总裁音调，其实她如今已经无比真切地听到自己两排牙齿打颤的声响。
徐余生起身张望，顿感情况愈发的扑朔迷离起来，看着除他们俩外早已空无一人的车舱，不住地说：“人呢？阿西，怎么司机也不见了？”
郑恩地看着胆子并不多少大，碰到这等诡异的情况，腿早已吓软想站起来都难，瑟瑟地猫在座位上，默然望着徐余生的背影，脑补着他转身的时候会不会是……无脸的~~啊啊啊！！好可怕！！
“你呆在这里，我下车看一下。”徐余生说道。
郑恩地睁大眼睛，自然不干，平素观摩恐怖片的时候，最为害怕的便绝非电影本身，而是害怕没人陪自己一块儿看。
“呀！胆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郑恩地软去的双腿也是电光石火间蓄力充分，忙是起身挨在徐余生的身后，小手抓起他风衣的一片衣角，跟着一同下车。
下车后的一番情景，震得两人哑口无言。
他们在一片山中，此刻夜已降下，气氛很是诡异，分明是十足寂静的周遭，但却听到猛兽咆哮，狂风袭面。而向上望，乱叶坠下，洒在两人肩背，很不自在。
借一点月光，依稀可见，公交车被万丛干枯老迈的枝条缠绑着，在车身轧出千疮百孔，可见它们用力之深，或许全力踩下油门都无法冲破这般的枷锁。
“知道这里是哪吗？首尔有这样的地方吗？”徐余生倒吸口冷气，好平复心中的惧意，向郑恩地肃然问道。
“我……不知道。”郑恩地脸色铁青，摇头回道。
“阿西吧，你不是韩国本地人吗？”徐余生说。
“我是釜山来的……”郑恩地回道。
“呀，真是，你们乡下人真不靠谱。”徐余生心道郑恩地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块好料。
“呀！你说谁乡下人！”郑恩地自然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炸毛照着徐余生的脚踝狠踹一脚。
“我草！”这一记当真是使出全力的，徐余生痛楚难耐，金鸡独立，抱住受伤的脚踝原地打转，朝郑恩地喊道，“踢我？你不想从这里出去了？你以为你一个毫无野外生存能力的女生可以自己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吗？阿西，疯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蛮力……”
在遇上困境之时，两人本该是放下芥蒂共求生存才对，但没几句话便又陷入互看不顺眼的僵局，令人苦恼。
在一头摸黑的这片恐怖山林当中，两人方向感全失，被无尽的黑暗和声响所逼，只有沮丧地留在公交车旁边，想不出任何自救的办法，失魂落魄地等待夜晚过去。
“徐……余生xi，”突然，长达数十分钟的静默后，郑恩地开口，“你看那边……”
徐余生无法清楚郑恩地所指的方向，便只能360度一一望过去，而后，发现在那片暗色之下，有一点恍惚的灯光驻于半空中，没错，就是灯光，与自然火光有着本质区别的灯光。
“听好了，”徐余生说，“不管对我有如何的成见，一定要抓牢我的手，知道吗？”
郑恩地轻声答应，此刻也只有依赖他啦，好歹是自己身边唯一不算是威胁的生物——徒手战斗的话郑恩地表示很有自信。
……
那道灯光是挂在一家农舍门框边的白炽灯泡。
农舍倒没有恐怖吓人的意味，一切不过只是一户普通人家而已，除了深处这片诡异的山林当中便再无特别之处。
“有人吗？”徐余生轻敲几下大门，问。
很快，农舍大门被打开，出现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身上套了件沾了不少油渍的围裙，一股刺鼻的油烟味扑鼻而来，似乎是之前还在忙活。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老妇人问。
郑恩地小心地说：“那个……我们俩在这里迷路了，能不能借宿一晚？我们会付钱的。”
“哦，首尔市区的小年轻吧？张口闭口都是钱的，真是人心惨淡的社会……”老妇人说着叹口气。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徐余生瞪了郑恩地一眼，忙是对老妇人抱歉，“我们可以干活的，什么活都可以干……”
“不用你们干活，也不用你们的钱，你们只管住就行啦。”老妇人说着便转身回屋，不给徐余生和郑恩地多少客套的机会。
徐余生和郑恩地颇为尴尬，但他们自然也是不会想要在这等恐怖的山林里风餐露宿一整夜，便道声“谢谢”紧跟在老妇人身后进了院内。
老妇人并没有什么愤世嫉俗的情绪，她盛情款待了徐余生和郑恩地，亲自烹饪了一桌子韩国传统料理，还拿出了烧酒。
徐余生和郑恩地自是吃得畅快淋漓，徐余生没了平常在家时长久养成的用餐礼仪，郑恩地也毫无idol形象，该吃吃，该喝喝，然后……
倒地不省人事。
……
再度醒来，时间不过走了一个钟头而已。
徐余生头痛欲裂，细数睡去后时针走了多远。
他和郑恩地在同一间客房内，天花板上悬挂的灯没熄灭，依旧亮着。
起身后，虽说眼中尽是一片茫然无措，但徐余生不自觉将手抵在胸口，一阵难以倾诉但又切实发生的变化从那头传来，清晰无比，直击全身。
而此刻，郑恩地也苏醒过来。
她的反应与徐余生是全然一致的，看时间、捂胸口，当然啦，不同的是，作为女生，郑恩地对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实实在接受不得，脸上显出悲愤的神色，在这种情感的驱使下，郑恩地给了徐余生一记干净利落的扫堂腿。
“呀！你个疯女人！”徐余生被踹出两三步的距离，他愤怒地指着突然愣神的郑恩地，气得爆粗口。
而郑恩地则是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她望一眼气疯了的徐余生，捂住胸口，分明地理解了徐余生此刻有多生气。
“算啦！我不想跟你这样子的女人呆在一起！”徐余生说完便捂着受伤之处拂袖离开。
“别走……”
拉开房门那一瞬，天地万物皆是静立不动了，“撕”！好似被撕裂般的痛楚从徐余生和郑恩地的心脏清晰传来，一点也不假，是分明真实的疼痛！
徐余生痛苦地捂着心房处，妄图去止住这股地狱般的折磨，但他与郑恩地的心脏似乎是有一根无形的细线牵扯，倘若他再走动一步，那根细线便会变本加厉，直至撕扯开两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