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路上 我救下了一位魔术师"
这里是冥河城的郊外,联合王国的边陲,数百年前曾经是整个国家最著名的矿石出产地,如今却呈现出一片破败荒凉的景象,任何生物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狂风卷积着沙尘恣意纷飞,遮天蔽日,还有突起的山峦间不时滚落的石块,构成了一幅苍凉的景象。偶有经过此地的过客或是赶着马车的车夫们绝不会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因为这儿除了沙石、废弃的矿洞遗迹和一座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巨大石门之外,什么都没有。
石门的历史即使是久居冥河城的居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传说这曾经是魔界和人界的唯一的传送门。上面的镌刻的魔族文字经过岁月与风沙的侵蚀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得到几个莫名其妙的符号组成的图案,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文字,也许是古代的游牧部落留下的,但这地方数千年来一直是一片荒凉景色,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此地游牧?
萧索的风声中混入了怪异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岩石风化剥落的声音和马匹的嘶鸣。
一辆老式的黑马车随着扬起的尘土向着路标徐徐而行,在石门处停了下来。
车上跳下来一个带着老式飞行员风镜的青年,用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使劲地在石门的一角擦拭,模糊不清的地方上慢慢浮现出一行不明意义的符号。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上面雕刻着一颗栩栩如生的狼头,狼眼用猫眼石和祖母绿镶嵌,看起来像是一件做工不错的艺术品,匙身上刻着“侯爵芬里尔一世”。
“应该是这了,希望没人发现。”青年把钥匙对准了文字中间的一处裂缝插入,岔路口的一端豁然开朗,在这视线模糊的沙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青年回到马车上,赶着车子向岔路口驶去,因为他听到附近传来了食铁兽的咆哮声,在这地方,风沙一挂起来,天空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而且他也没法分辨到底有多少食铁兽,自己孤身一人恐怕会成为它们的开胃菜。
正当马车准备离开这里时,远处的悬崖山道上隐约传来一阵阵的叫骂和车轮碾压沙石的声响,而且声音离自己愈发的近了。青年皱了皱眉头,这骂声听起来很像是是监狱的牢头在催促狱卒,这里怎么会有押解犯人的囚车?
“先把他们解决掉再说吧,要是被人发现我在这就完蛋了。”青年爬上车顶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长柄镰刀,向声响发出的位置摸去。
“头儿,为什么典狱长要咱们把这犯人拉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解决?在城里直接绞死不是更好?:赶车的狱卒不耐烦的说着,拿出一根火柴准备点烟,结果被瞬间吹灭,惹来一阵哄笑。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去问那个老不死的吧。”领队的牢头拿着一支上了刺刀的连发火枪,刀尖顶着犯人的颈动脉。“不过做完这次押解可是有不少油水儿,忍忍吧。”
青年冲着发出声响的方向前进,以极快的速度爬到离囚车极近的一块大石头上藏了起来,发现押解犯人的囚车实际就是一辆加装了一层薄铁板的马车,要想对付不是什么难事。
“算你们倒霉。”青年双手在镰刀长柄上一扭,长柄瞬间分成由长锁链连接的数节,青年抓起一节快速旋转,修长的刀身在空中转的如风车一般。
“中!”
镰刃冲着车轮处投了出去,不偏不倚,钩到了车子后轮处的车轴。一瞬之间,车轴处被锋利的刀刃切成了两截,囚车顺着山路跌落山下。
青年从藏身处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重重地落在车顶之上。他脱下左手的牛皮手套,露出一只泛着黑色金属色泽的铁手,顺着车顶用力的向下挥去。随着一阵阵刺耳的金属割裂的声音,车顶被切开了一个容一人通过的洞。
“看看是什么货色能让你们大费周章的押到这………”
“砰砰砰砰砰砰!”
数道红色的闪光从囚车中如闪电般飞出,差点儿把青年的脑袋打成蜂窝,幸好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
“见鬼!”青年抹了下额头,真没想到从山上滚下来里面居然还有没死透的货色,看来绝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回礼也够狠的,是军队才能用上的强装药燃烧弹。
“是哪个不长眼的混球敢劫囚车!?”车子里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接着是一波如同暴风骤雨般的弹幕从刚刚被切开的大洞中飞出,好似食人鱼群嗅到血腥味儿一般蜂拥而至。
“用不着知道!反正你也要入土了!”青年从左手袖管里甩出一颗银色的金属球。
“哧~哧……”
强烈的气浪带着幽蓝光芒转瞬间从球体中倾泻而出,随后爆炸居然震开了遮蔽视野的沙尘,马车中发射出的弹幕与之交织,擦出的火花耀眼无比,仿佛夏日的焰火。
但这景象只存在了一秒钟。
就一秒钟。
下一秒,一团火球从车厢内喷出,包围了整辆马车,空气中弥漫着烧焦了的味道和马匹的哀声嘶鸣。
“这下应该死透了,真没想到监狱里的小喽啰居然都这么难缠。”青年把护目镜戴上,山谷中的风越来越大,马车上只剩下几点微弱的火苗在风中剧烈地颤抖。他准备把车里能拿走的东西都带走,然后把剩下的残骸推下悬崖。
“咔哒。”
虽然这响声在呼啸的风声中并不明显,但还是引起了青年注意,他拿起镰刀,这时候他离马车只有几步之遥,近战武器还是靠谱些。
马车的车箱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得面目全非,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扯下几块,青年一手持镰,另一只手小心的探到车棚前那被自己切开的大洞处,毕竟刚才车子翻下去都还有人活着,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赶巧,破烂的洞中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上面还绑着几根细长的银锁链。饶是青年如何小心,还是吓的不轻。
“多谢出手相救,朋友。”篷车里钻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白发人,衣服上还带着几点火星,活像个难民一般。“请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芬里尔。”青年收起了武器:“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冥河城的重犯吧?”
“正是,只是不清楚为什么我要到这等荒凉之处执行处决。”白发人拍了拍身上的白色囚服,扑灭了那些还在冒着火星的地方。“我叫格雷,芬里尔先生,能把我从这糟糕的地方带走吗?”
“怎么选都是带走吧,伙计,你手上戴的可是‘半衰期’元素抑制锁,戴这东西的都是被联合王国元老会认定为极端危险的魔术师,再说车子炸成那样了你都没事,那就证明这玩意儿几乎抑制不了你使用法术的能力。”芬里尔耸耸肩说道。
“聪明的选择,但我不只是为了逃走这么个单纯的目的,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我是个被诬陷者。请你放心,我的双手不会去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我的马车就在附近,不过要处理干净这些渣滓。”
格雷的双手泛出淡红的光,残骸聚拢到一起,随后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凭空消失在两人眼前。
“好了,清理完毕,现在能带我去找你的马车了。”
“还真是方便的法术啊。”芬里尔感叹。
绕了几个弯子,芬里尔好不容易才在愈发猛烈的沙暴中找到了刚才停马车的地方,黑色的马匹打着响鼻,似乎是抱怨着等待了太长时间。马车也在风中开始晃动起来,看样子更大的风暴将会来临。
“上车吧,格雷先生,到了下一站你就是自由之身了。”芬里尔拿起马鞭,在空中抽了一个鞭花,马车扬起一阵尘土,随之消失在路口那微弱的光芒之中。
更加凶猛的风暴夹杂着沙石在几分钟后袭来,石门也被沙尘一点点掩埋,逐渐消失在了旷野之中。
车窗外的景色随着刺眼光芒逐渐消失而发生了变化,取而代之是生长着落叶乔木和松柏的森林,不知名的鸟儿成群的聚集于枝干上,被马车的响声惊吓,化为乌云从树上腾起。
“芬里尔先生……”格雷大声的喊道。
“叫我芬里尔就行,不用这么正式。”
“好的,芬里尔,你说下一站我是自由之身,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说你是个魔法师?”芬里尔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是魔术师,元素议会下属‘尖塔’学院的高阶魔术师。”格雷回答的时候还特意在‘魔术师’上加了重音。
“那你的脑子一定在法师塔里尘封了很长时间,外面早就是另一个样儿了,地狱参议院和人族联盟还有天界神灵议会早就签了停战协议。签订了和平协议之后,新条例规定如果有罪犯越界,犯人所属的世界是不能插手越界区域的相关事务的,不然会被视为入侵他国领土。你的运气真是好的惊人,正好我也要离开联合王国。而且……你还搭上了这趟顺风车,不然你的尸体就得喂食铁兽了。”
“那我们现在到了人族的地盘,还要去什么地方?”
马车突然缓了下来,芬里尔打开了身后的小窗户,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镀银金属卡片,顺手扔了进去。格雷双手接住,发现上面记录着芬里尔本人的大量信息,还有本人的头像。
姓名:格里高利·l·芬里尔
性别:男
种族:狼人(混血)
元素血脉:无
出生日期:1643年6月3日
身份代码:164391311781241
籍贯所在地:约顿海姆公国铁森林州侯爵镇
住址:侯爵镇66号路1号别墅
职业:私人事务所代理人
犯罪记录:无
毕业院校:约顿海姆公国皇家学院
所学专业:体育和生物
“我不记得魔界的身份证明会写这么多玩意儿。”格雷有点儿意外。“还有你的种族……”
“三界的身份验证标准在三方会议之后进行了统一,这小东西也是各种族自由出入各界的必要证件。等到了附近的十三城区,我会托人去市政厅的人事登记处给你办理一张,不然你出门就得被当成非法难民抓起来。至于身份就别太细问了,到了该说的时候我会说的。”随后马车再次恢复了刚才的速度,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奔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格雷发现自己枕着软垫在车上居然睡着了,自打进了特别关押牢房,他可从来没睡的这么舒坦。与此同时,车门缓缓的打开,芬里尔递给他一个铜制茶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咖啡。
“怎么样?我的马车舒适程度可不输那些王室的高档货。看你睡了这么久,来,喝杯咖啡提提神。”
格雷接过杯子,呷了一口,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们这是在哪?”
“你睡着的时候,有几辆装燃油的货车出了事故堵在护城河桥上了。为了安全当地警方把路封了,附近的旅馆房间都被订出去了,看样子今天我们得在马车上凑合一晚。正好停车的地方就是一家夜间营业的餐厅,现在去还能点些吃的。赶了这么长时间车,肚子早就抗议了。”
芬里尔爬上马车,把大咖啡壶放在了车厢的餐具箱中。随后,格雷在车里换了件棕色披肩风衣和花格子长裤,换上一双便鞋,这是芬里尔害怕暴露他的囚犯身份引发混乱强迫他穿上的。
“这身打扮真让人不适应,还不如魔术学徒的入职服装舒服。”格雷抱怨着,顺便扯了一下衣领。
“以防万一,你身上的囚服太惹眼,忍忍吧。”
餐馆里人声鼎沸,大多都是因为交通事故拥堵而前来投宿的客人,数十张松木桌早就被其他客人占领,他们一边咒骂天杀的交通事故,一边大口的吞咽着桌上的饭菜来发泄心头怒火。穿着格子衬衫和吊带裤的服务生们在餐桌与厨房之间来回穿梭,手中往往堆叠着几盘菜却依旧健步如飞,在每张餐桌间轻快地传菜收盘子。
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之后,二人找到了吧台上的两个空位,芬里尔点了一杯加冰的加料气泡柠檬汁,格雷则要了一杯勾兑了“燃烧苦艾”的麦酒。
“哈,看不出你还是个酒鬼,居然喝这么烈的玩意儿。”芬里尔晃动杯子,里面的冰块和杯壁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进去之前,我还在斯瓦特海姆一个叫‘灰胡子’的酿酒厂做过品酒师的活计,后来还成了当地品酒师协会的荣誉会员,自打被人诬陷盗窃了酒厂酿酒配方后,我就在牢子里呆了将近二百年。不知道现在协会的名单上还会不会有我的名字……”格雷说到这,嘬饮了一小口,这时芬里尔叫了一份奶油蘑菇炖鸡肉加黑麦面包,边吃边听。
“应该还有,协会的酒鬼们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走一个高级品酒师的。”芬里尔咽下嘴里的食物,格雷也点了一份水煮蛋培根蔬菜沙拉,接着芬里尔把一张名片递给格雷。“十三城区正好有一家酒吧是我认识的人开的,要是想去干老行当,就去找他,这上面是他的联系方式。”
格雷很平静地说:“我还是跟着你好了,现在我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芬里尔也是一乐:“那去我的事务所如何?正好我缺一个帮手。”
“荣幸之至,朋友。”
两人举起酒杯,随后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合作愉快,我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