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凶魅来袭
最近几天,只要入睡,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而且当醒来时,每一个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梦中,我独自一人,身着一袭黑衣,有些破旧。遥望四周,竟然身处水上,脚下是一艘破船,静止在水面之上。水面迷雾漫漫,无法分清是河、湖、江还是海,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特别昏沉,有一种暴雨即将来临的感觉,四面八方传来低沉的吼声,分不清是何物。一切的一切,皆形成股股未知恐惧,萦绕心头。
醒来时,被褥都已湿透,努力平复心情,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宿舍中没有一个孩子的身影。
简单洗漱,刚将宿舍门打开,就听到前院传来阵阵惊呼声。加快脚步,入眼是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站在那里拍手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们的正前方,段丰拿巨大毛笔,殷康手持木剑,一边挥舞一边上蹿下跳,异常壮观。殷康在前面画,段丰在后面描,形成一套红色图案。二人动作基本一致,这才引得孩子们大呼小叫。
老二转身发现了我,兴高采烈的喊道:“大哥,你看,爷爷他们用轻功画画。”
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小点声,别影响爷爷。”
老二顿时有些不高兴,斜着眼睛,一副藐视的样子说:“爷爷都没说什么,你倒是不愿意了,好像你懂似的。”
被他顶撞倒无所谓,我却因为爷爷的态度感到奇怪,昨天刻画阵法时特意叮嘱殷康看住我,以免打扰他。而今天,竟然在这么多孩子的眼皮子底下,不怕被打扰?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为了凶魅来临做准备,而是两人兴致大发,真的在画着玩?爷爷也不是这种人啊。
随即摇摇头,有爷爷在,我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我也不懂,何必自扰。
时间一长,孩子们就厌倦了,不再呼喊,拉着花姨去后院玩耍。他们一走,顿时清净不少,只剩下段丰与殷康挥舞刻画的声音。
殷康剑尖一扬,深呼一口气,回过头看着院子中的成果,微微翘起嘴角。此时段丰也落下最后一笔,右手微震,巨大的毛笔砰一声扎在地上,笔直挺立,一丝震动没有。
二人来不及说话,段丰从怀中拿出一小瓶,瓶中装着红色液体,晶莹剔透,闪烁着妖冶的微红色光芒。
段丰伸出右手小指,将红色液体沾到小指之上,来到最后落笔的位置,嘴里嘟囔着什么,小指点入。
小指刚刚接触土地,地面上原本红色痕迹竟升腾而起,直达空中,不知升腾至何处,再无声息,院落中没有丝毫痕迹,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两人随后将东西带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院长室走去,一步一颤。
尾随二人来到院长室,二人并没有歇息。段丰拿出一正常大小的毛笔,殷康在旁磨墨,墨并不是纯黑色,而是一种红中透黑,极其压抑的颜色。
段丰拿出一沓黄色长形纸张,开始在纸张上写画,手中的毛笔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的感觉,很快一张张黄色纸张,上面刻画着深红图形。这种东西我倒是见过,被称为符。市很多达官贵族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不惜花重金低声下气的向段丰讨要。
当桌子上摆到厚厚一打时,段丰收笔,殷康也轻轻呼了口气,慵懒的堆到沙发上,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唉,终于完事了。”
段丰拿起那些黄色符箓,交到我的手中,严肃的交待说:“小一,把这些符交给弟弟妹妹还有花姨,贴到胸前,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摘下,剩下的再给我拿回来。”
我点点头,如稀世珍宝一般将符捧在手中,来到后院。此时华姨正领着所有人学习功课,一块小小的黑板,几截断裂的粉笔。
孤儿院中所有的孩子都没有上过学,虽说有正式的孤儿院手续,可一切都是段丰自费,在维持正常生活之后,所剩无几,只好由他自己对我们进行教学,只不过这些天都在忙着凶魅的事,才停止。虽没有特别嘱咐,花姨还是自主承担起教课的任务。其实她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但小学知识还是会的。
不忍打断花姨,坐在花坛边沿上,看着花姨抓耳挠腮的想着怎么解释才能让孩子们更容易明白,还挺有意思。
直到小幺喊饿,花姨才放下手中的粉笔,我马上冲过去,喊住花姨。
“花姨,这是爷爷吩咐的,将它贴在胸前,什么时候爷爷通知,才能摘下。”
一边将符递给花姨,一边说。
花姨毕竟知道鬼打墙的事,心中早已猜测过无数次,想必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接下符箓,还露出安心的笑容。
然后就是将符依次分发给孩子们,他们左翻右看,一脸茫然。
“我才不贴呢,丑死了。”
老四毕竟是女孩子,让她随时带着这玩意,打心底里不愿意。她这样一喊,其他人也露出排斥的表情,甚至想随手丢掉。
花姨急忙劝解:“就戴一会,马上就能摘了。”
所有人仍然不为所动,这个时候还得我出马。
“这是院长爷爷说的,必须贴在胸前,爷爷不告诉我们,就不许摘。若是不听,嘿嘿……”
一边搬出院长爷爷吓唬他们,一边在手中比出打屁股的动作,他们开始有些害怕,动作麻利的塞进怀中,催促花姨去做饭。
回办公室的路上,看着手中剩余的符,想要拿一张,毕竟所有孩子人手一张,只剩下我没有,可又想起爷爷并没有告诉我也有,只好暂时控制住自己。
此时,段丰与殷康竟然悠闲的喝着茶,谁也不理谁,一进屋就听到丝溜丝溜的声音。
将符还给段丰,段丰很自然的接过去,放在一边,我张张嘴,还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爷爷,我还没有呢。”
段丰先是看了看殷康,发现殷康并未太多关注,对我说:“小一,有殷康叔叔保护你,你就不用了。”
刚想反驳,却被听闻段丰所说的殷康抢了先,一脸诧异的说:“叔,还是给一张吧,咱们一起对付凶魅,哪里有时间顾忌他。”
我连连点头,可段丰依旧不为所动,异常肯定的说:“用不着,相信我。”
这下殷康不好再说话,若是再反驳显得有些不相信前辈。我也闭口不言,宽慰自己,爷爷定有自己的道理。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段丰找来一大卷红绳,还有一大桶红色液体,隔的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将红绳扔进液体中,便坐在一旁等待。
桶中的红色液体渐渐有些凝固,段丰带上手套,将红绳捞出,拿出剩余的符,竟然还有足足七八沓之多。顿时心中有些不平衡,这么多都舍不得给我一张。
段丰把浸过红色液体的红绳捋直,从符中间穿过,一张接着一张,直到所有符全部穿到红绳上,才罢手。
然后和殷康两人一人一端,来到院中来回扯拉,在院中形成一副庞大的红色蜘蛛网,离地大概一米高,一阵风划过,能听到符纸哗哗的声音。
之后,段丰特意叮嘱所有人待在宿舍不允许出去,接着带着我和殷康重新回到办公室。
“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等凶魅的大驾光临。”刚进办公室,殷康如释重负一般,感叹的说道。
段丰依旧眉头紧促,甚至有些慌乱,坐立不安。
“叔,别担心,三层啊,多大的阵势,还会怕她一凶魅。”
段丰敷衍的一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而我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难道真的不能阻止凶魅?
等待灾祸的过程无疑最折磨人,时间一分一秒度过,夜色终于来临。由于段丰的吩咐,孤儿院连晚饭都没做,想必宿舍中的孩子们和花姨已经有些慌乱。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身体中被抽离,像是院长爷爷给予我的安全感,像是希望。
孤儿院中刮起阵阵微风,带来的并不是凉爽,而是阴森,随风而来的还有那低沉的呜呜声,由远至近。
殷康大吼一声:“来了。”准备跃窗而出,却被段丰拦下,殷康疑惑的看着段丰,希望他给予答复。
隔着玻璃,段丰指着前院大门的左侧说:“殷康,我希望你带着小一,守住那里。”
“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你还不相信我吗?”
殷康握了握拳头,点点头,表示妥协。一把搂住我的腰,从窗户冲出来,站在段丰所指的位置。
我紧紧的抓着殷康的手臂,有些紧张,看着段丰一步步走到院子中央,抬起头,露出微笑。
空中一袭红衣的金铭终于出现,没有太过可怕的场景,面色安详,甚至带着微笑,像是来参加舞会的大家闺秀。
她与段丰对视,像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与我和殷康形成鲜明对比。
“段丰,你准备好偿还我儿的性命了吗?”金铭的声音格外凄凉,原本安详的脸猛然变的凄苦,双目通红。
段丰并不回话,只是看着金铭,等待着狂风暴雨。
金铭不再等待,向段丰所在的位置飞来,速度不快,像一缕红布随风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