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来的创意
是因为这个愿望并不是靠郑威脚踏实地奋斗得来，而是通过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祈求，幸运地从天而降吗？
秦雨微心里忍不住感叹。
“这位是陆先生，我的助手，跟我一起出来办事。”
“助手？”
郑威一愣，忽然笑了，眼睛里有一种微妙的情绪。
“哈哈，秦小姐真是前途无量，这么快连助手都配齐全了，也是哈，你这样的大美女，不找个大帅哥来搭配怎么合适呢？我刚刚啊……还以为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呢。”
什么意思？！
秦雨微眉头一皱，当下就想翻脸，这郑威说话越来越难听了，什么叫作找个帅哥搭配才合适？
她这下可不想继续憋着了，正打算回击两句，忽然感觉陆国风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似乎是在示意自己稍安勿躁。
于是秦雨微保持沉默，陆国风道：“郑威，前段时间在佛光寺，你许愿说想进入山德工作，那时候你答应了什么，还记得吗？”
“什么？！”
郑威一怔，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防备地看着陆国风，皱眉道：“我……我答应过什么？你可别乱说啊，你怎么知道我去佛光寺玩儿过？”
他显然有点心虚，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依然死死咬着话语不松口。
陆国风抬头看着他，语气很平静，“你如果现在承认，并且马上履行，或许还能放过你。”
“放过我？你他妈有病吧？”
郑威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不再跟陆国风说话，转头盯着秦雨微，大声道：“我说你搞什么，刘总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跟我这儿扯什么呢？还带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来，什么叫我答应了什么，我答应什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我有我的隐私！”
“郑威！”
秦雨微有点急了，也站起来，连声道：“没人逼着你许愿，是你自己说的，你既然答应了就要履行，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该掏报酬了就出尔反尔？你说捐献一年的收入去做公益，你捐了吗？！”
“什么？！”郑威显然给她这句话镇住了，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自己心里说说，事后也没跟任何人讲，你怎么可能知道？”
“哼，我怎么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怕给人知道吗？”
秦雨微刚才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看郑威慌了神，暗暗生出一股痛快，接着道：“实话告诉你，今天就是收拾你来的，你让我在刘总面前难做，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许愿得了好处，又不履行自己的承诺，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你……你这女人胡说什么！”
郑威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很快背后已抵住了墙壁。
发觉无路可退，他干脆发了狠，指着秦雨微鼻子，破口大骂：“贱货，以为能威胁老子？你就是想要钱吧？看我进了山德，前途大好，你想敲诈我一笔是吧？什么刘总，什么违约都是幌子，你就不是好东西……”
看他还骂人，秦雨微这下真怒了，正想再反击两句，陆国风拉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不用废话了，开始吧。”
开始……
秦雨微一愣，问：“怎么开始？”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觉手腕上的手环震动了一下，跟着变得热热的，好像有一团火环绕着自己的手腕。奇怪的是这团火虽热，却没有任何灼伤人的痛楚感。
秦雨微立刻平静下来，方才和郑威争吵时蹦出来的火气烟消云散，她坐回沙发中央，静静看着还在喘粗气的郑威。
“你们这俩狗男女……”
郑威还在骂骂咧咧，一句话未完，忽然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道人影冲进来。
“郑威！”
这人气得厉害，门一开，手上厚厚的一叠资料就劈头盖脸朝郑威头上扔过去，啪啦一声，散落满地。
“看看你干的好事！”
暴怒的咆哮声响彻半个楼层，山德企划部忙碌的同事们都纷纷停止了手头的工作，角落里和人讨论项目的李海涛也停了下来，齐刷刷看向这边。
“组……组长？”
变故突来，郑威一下子给打懵了，木呆呆地看着进来的人，“……你今天不是去竞标了吗？”
“这是郑威的组长苏蒙，手头正有一个大项目。”
陆国风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在秦雨微耳边悄声给她科普。
苏蒙杀气腾腾的模样，死死盯了郑威三秒钟，一转头，忽然发现会客室里还坐着两个外人，赶紧道：“不好意思，让您二位看笑话了，郑威……郑威工作中出了点儿问题，我……”
“出了问题？”
一听这四个字，郑威顿时慌了，上前拉着苏蒙衣袖，又看了一眼秦雨微和陆国风，压低声音哀求：“组长，咱们去会议室说吧。”
“去什么会议室？！”
苏蒙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怒气像被戳了一针的气球般炸裂开来——
“你还想去会议室？！会议室是你去的地方吗？郑威，昨天开会的时候我跟你确认过几次，这份文案是不是你自己的原创，是不是没有任何版权纠纷的问题？你怎么回答我的？你是不是拍胸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啊……”
郑威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后退了一步。
苏蒙接着骂道：“我还有点儿不放心，觉得你刚刚转行进来，这也发挥得太好了，于是我专门去网上搜了一圈，没找到类似的，很好，结果呢……结果你这垃圾，把我们坑惨了！”
“好了，苏蒙，别骂人了，具体什么情况好好说。”
李海涛走过来，站在会客室门口，让苏蒙冷静。
见经理来了，苏蒙也冷静了些，长叹口气，朝李海涛道：“李经理，我们这个项目怕是完了。”
“怎么的？”李海涛皱眉，“什么情况？不是已经到了两家公司二选一的地步吗？”
“是，二选一，我们和刘玉萍的公司二选一，按理说我们的赢面还更大些，可是……”
苏蒙深吸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脑袋，指着散落一地的资料，声音几乎要哭了。
“前些天招进来的这个郑威，你让他跟着我，行，我带他，他之前也确实表现得挺聪明的，这个项目临时需要加一段文案，我们都忙得焦头烂额，郑威说他上，他能弄一个不错的，我还不太放心，毕竟时间就两天了，然后他给我拿出来一份，看着还不错。”
“嗯，这不是好事吗？”李海涛问。
“不错……李经理，你觉得他一个外行人，真能两天时间弄一份不错的出来？咱们都被骗了，他这是偷的。”
苏蒙愤怒地转过头，盯着悄悄缩到角落里的郑威，咬牙切齿，“今天上午我去竞标，刘总的公司先陈述，他们拿出来的方案……我一看，眼前就黑了。”
“怎么，难道……”
李海涛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看看苏蒙，又看看郑威。
“可不是，呵……真的佩服啊，郑威，胆子太大了。”
苏蒙垂着头，垮着肩膀，像一只打了败仗的公鸡，嘴里继续嘀咕着。
“创意完全一致，一看就知道我们这个脱胎于刘总公司那个，但咱们这个只有皮毛骨架，人家那是精雕细琢，无限提升之后的高级版，任何人只要对比着一看，马上就能判断出优劣，我……我都没法儿形容当时的景象。”
苏蒙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四周变得格外安静，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这些行业精英们大概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进行剽窃和欺骗，而且还是一个刚刚跨入这行的新人。
这也太大胆，太肆无忌惮了。
秦雨微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也镇住了，看到苏蒙冲进来时，她本以为这是山德公司正常的工作交流，但到现在，她开始品出味道来了。
不对劲……
情况有点不对吧。
她皱起眉头，看向身边的陆国风，陆国风的目光也正好移过来，四目相对间，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拉出一抹笑意。
这……这就是对郑威的惩罚？是郑威愿望实现后却没有履行承诺的报应？
她动动眉头，满心里都是不敢相信，赶紧去看缩在角落里的郑威。
郑威早已没了方才的气势，整个人仿佛都矮了一圈，靠在墙角，脸色煞白，眼神空洞，整个人好像被一把大锤狠狠地打过，打得他六神无主，神智不清了。
短暂沉默后，李海涛打破了窒息般的死寂。
“……郑威，这是怎么回事？”
“我……”
听见经理问，郑威身子一抖，哆嗦着小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没想到啊，怎么会，怎么就是刘玉萍公司的……怎么会……”
“怎么会？”李海涛眉头一皱，追问：“那你承认文案不是自己的创意了？不是自己的创意你怎么敢用！你知道这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吗？！这个项目苏蒙跟了这么久，组里七八个人熬了多少个夜，加了多少个班？被你，被你……”
“我……我……”郑威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啊……我也是想出把力，组长说有个紧急文案要弄，是放在前边的很重要，但大家都太忙，我脑子一热就主动去接了，然后晚上跟一个网友聊天的时候，和他说了这个事，他帮我想的……”
“什么？！”李海涛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你有病啊郑威！什么网友？我们业内首屈一指的公司，你却找什么网友想创意？！”
“我真的不知道……”郑威急得满脸通红，“啪”的一声，给自个儿脸上抽了个响亮的耳光，连声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我怎么就鬼迷心窍给听进去了，我，我……我要知道对面是刘玉萍的人，打死我也不会用啊，我哪怕想破头也得自己上啊，我……”
“够了，别在公司里来这套！”
李海涛态度严厉，喝止了郑威涕泪横流的表演，深吸口气，看看会客室里的秦雨微和陆国风，又看看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同事，长叹口气，道：“你这个篓子捅得太大了，谁也保不了你，收拾东西吧。苏蒙，你带他过去，这个项目后续的事情我来接手。”
说完，李海涛向外走去，估计是向更大的领导报告情况去了。
而郑威，已在李经理那句坚决果断的开除命令下彻底熄火，他背靠着墙壁，整个人缓缓往下滑，仿佛一根煮过了头的黄瓜，全无筋骨，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围观的山德同事们有的叹气，有的摇头，还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快散开，继续各自手头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