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蓄势待发
两个人回到别墅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这个时间应该是初高中的孩子早起赶着上学的时候，早餐店与菜市场也变得人头攒动起来。但这边实在是太偏僻了，反而在这个理应冒着烟火气的早晨时段显得宁静而清爽。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煎饼摊子，林可很大方地邀请张小杉吃煎饼，但他好像对这种东西则没什么胃口，婉拒了林可的好意。
张小杉为林可打开了门，林可一只手拿着咬了一口的煎饼，一只手解着鞋带。“要不要把你的指纹也加进门锁里？”张小杉问道。“不用了，”林可又咬了一口煎饼，“我的指纹早就录在里面了。”说完她顺势就歪在沙发上，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啊？”“那锁在组织帮你换上之前就已经录好我的指纹了。”
“那你还让我帮你开门？”“怎么，”林可挑起了眉毛，“下属帮上级开个门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下属了？作为任务提示和总结接收人，你应该算我的搭档吧?”
“我可没你这么蠢的搭档，”林可从茶几上抽了一张面巾纸，“信息传递失真总该知道吧？”她望了张小杉一眼，见他没有反应，翻了翻眼睛，又补充道：“也就是说，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传达方通常只会告诉被传达方应该知道的信息，当然，这个‘应该’是由传达方定的。打个比方吧，包工头小林虽然知道工程的建设方案，但是他只会告诉搬砖工小张搬好该搬的砖，因为他觉得小张知道这么多就够了。随着信息的层层传递，信息的庐山真面目就被隐藏得越来越深，不仅可能变得越来越片面化，还有可能出现虚假和错误信息。在组织里，级别越高自然才能知道越多真实有用的信息。所以，作为你的任务提示与总结人，很明显是你的上司哦。”
张小杉不得不承认林可说得有道理。虽然平时他确实除了任务内容懒得管其他的事情，但是如果他想了解更多的信息，还是得找林可才行。“那么，你还管着其他的‘工人’吗，包工头小林？”林可白了他一眼，“这倒没有，组织上貌似也不存在这样的管理关系，每个任务提要人对应一个任务执行人，算是组织的一个规矩吧。”她握着遥控器，用手指遮着嘴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这电视是坏的吗？”“哦，”张小杉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间房子的信号被截断了，不过我这边倒是有些碟片，你要看吗？”“不用了，你应该也累了吧，看你这一身脏衣服，赶紧去洗个澡吧。”张小杉听出林可应该是困了，她的语调变得柔和了许多。“好的，”张小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像个搞装修的一样，也觉得确实有些不像话，“你先再这儿稍等一下，待会儿我把一个房间给整理出来，你再去那儿睡觉好吗？”林可对他弯了弯嘴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洗完澡出来，张小杉感觉神清气爽，正想建议林可也去洗个澡，却发现林可抱着沙发上的靠枕，斜靠着沙发睡着了。“煎饼都还没吃完就睡着了，这么困吗。”张小杉把茶几上的煎饼收起来放进了冰箱里，拿来一条薄毯子披在林可的身上。这次不像在小屋中，她是真的很安心地睡着了。看样子虽然她嘴上对张小杉不满，心里实则对这个男人相当放心。张小杉看着林可安静的睡态，微微地有点出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林可，她长长的睫毛有点微微地向上卷曲，小嘴紧闭着，眉头却舒展开来，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绵羊。她把靠枕抱得很紧，张小杉可以看见她雪白的颈下那因此显得更为突出的锁骨。说不定你和我一样，是个常年孤身一人的可怜家伙吧？张小杉不禁在心里轻轻地感叹到。他拍灭了一楼的灯，转身上了二楼，把最大的一个房间很快地打扫干净了，再把床给铺好，打开窗让阳光透射进来。收拾好之后，他走下楼，倒了半杯水放在茶几上，把大房间的钥匙放在杯子旁边，这才走上二楼自己常用的那个小房间，躺下开始休息。
暴雨倾泻的夜晚，电闪雷鸣。屋子里很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暴雨拍打着老旧的窗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突然，一阵狂风把窗子吹开了，紧接着到来的是几道闪电，惨白的强光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照得一清二楚：床头柜上凌乱地散落着歪倒的药瓶，少年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满是血的手里紧握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匕首。闪电过后，屋子里很快又变得漆黑一片。这时，一声炸雷“啪”的响起，震耳欲聋。雨点与寒风从小窗子里灌了进来，让人后脊发凉。又是一阵闪电，屋里再次变得亮堂堂的，几枚药片从床头柜上滚落下来，掉在地板的血迹中，而本该躺在这里的少年却已经消失不见。屋子再次暗下来，与此同时，后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嘶吼，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双散发着绿光的诡异兽瞳。伴着无比的威压，如恶鬼一般的少年扑了过来——梦醒了。
到了晌午时分，张小杉才醒过来，这一觉他睡得很舒服，小房间的遮光与隔音效果都非常好，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连梦也没做，一觉醒来感觉精力充沛。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发现一楼沙发上的林可不在了。毯子和杯子被收起来放好了，茶几上的钥匙也消失不见，显然林可应该是拿着钥匙去大房间睡了。张小杉抓了抓头发，想了想昨晚的经历，他总感觉林可应该还有什么没告诉他的事情。“算了，”张小杉自言自语到，一切还是等林可醒了再说。他看了看客厅的挂钟，指针已经慢慢地要指向十二了，“先去弄点吃的吧。”
张小杉很快地洗漱完毕，走下楼却撞见了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林可。“睡醒了？”林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啊是的，”张小杉看见林可一身的装束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见林可扎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单马尾，穿着厨房里那条张小杉平时用的黑围裙，袖子挽起来，露出了白皙光洁的手腕，就像是一个第一次下厨的大小姐。她的手里端着一个小碗，里面是刚煮好的面条。“厨房里还有，要吃自己去盛。”“哦…好。”张小杉到厨房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面来到餐桌边。
林可正一声不响地吃着面。
张小杉看了看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提不起什么食欲，但碍于面子，只好决定将就对付一下。碗里的面汤清得就像刚倒下去的水，除了少许细碎的葱花，面里没有任何的点缀。好在他实在是饿了，加上这面确实还算微微散发出一点食物的香气，张小杉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出乎他的意料，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不，根本不能说难吃，虽然尝起来有些清淡，但是完全不让人觉得寡淡无味，反而越吃越觉得有一丝清香在味蕾间缠绕，张小杉又喝了一口面汤——如清水一般的面汤里竟然蕴藏着薄如轻纱的鲜味，伴着淡淡的咸香让人简直欲罢不能。哇，这面怎么能这么好吃？张小杉简直惊了，他偷偷看了看林可，这家伙依然面无表情地吃着面条，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张小杉于是低下头，开始狼吞虎咽地享受起这道美味。
张小杉快要吃完第二碗的时候，林可突然说话了。“谢谢。”
“谢什么？”张小杉嘴里还含着面条，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林可。
“谢谢你为我整理的房间。”
“哦，你说这个啊，”张小杉把面条咽了下去，朝林可傻笑了一下，“我应该做的。睡得还好吗？”
“…嗯，”林可的表情有点微微的不自然，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我吃饱了。”她站起来，拿起碗筷走向厨房。“对了，”林可又停住脚步，回头向张小杉说道：“我们晚上出发。”“你是说去纸上的那个地址吗？”张小杉反应过来。“对，我想我们至少得去调查一下那个地方。”林可转身走进了厨房。说得也是，张小杉心里默默地同意了，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朝厨房喊道：“为什么我们非得等到晚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