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十六章 接阵
九月十三,一早就有哨兵回报消息过来,说南面的北河口矿上有动静,定难军似乎在集结。之后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人回报说望到北河口铁矿处有滚滚尘烟往北而来,接着各处哨探回报来的消息越来越准确,大约两千党项兵倾巢而出,气势汹汹往北面而来,完全是打算一举攻破南山军滚阳坡营寨直接占领南山村的样子。
李岱等人早就做好了会战的准备,众人也开会做了各种的准备工作,大家还曾经设计出各种战术和建议,比如用这几天时间在最狭窄的路面用水泥修筑一道矮墙来防守,等敌人后勤补给跟不上,气势衰败了再出击,还有人说在滚阳坡死守,派兵越过山梁直接偷袭矿上,到时候两处据守,让对手没有落脚之处,只好退回两百里外的银州去。
但是这些建议都被李岱否定了,如果半年前,南山军还没有经历过丰富对阵经验的时候,他一定会采取类似的手段。作战拼得是气势,一支军队的气质在一开始确定之后会一直流传下去。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和实战磨练,现在又背靠坚固的城寨堡垒,如果南山军还没有正面同党项人接阵的勇气,那么南山军的未来就实在黯淡的很了。况且在这种复杂的地形,除了后勤上有一点小优势,其实南山军在地利方面实际和费听氏是一样的,而且南山军也担心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可以说迅速决战是两个方面主将的共同心愿。
党项人开到滚阳坡南山军营寨前的时候,南山军也已经在寨前列阵完毕正在静静地等待敌人。费听德望立马阵前望过去,见对面南山军在滚阳坡营寨前面有一处宽敞的空地,相对比较宽敞南山军就在这里列阵。如果党项人想北上就必须击败这里的阵列,不然就会被南山军拦腰一击。
费听德望远远看去,只见南山军穿着统一的军服,阵列严整气势森严,这时李岱已经给五个都的兵都配齐的皮甲,看上去很是雄壮,费听德望看了不由得吃了一惊。正在端详,旁边的费听千牛凑过来道:“这南山军的衣服和武器都不错啊,还有那么多皮甲,等打过之后咱们儿郎就可以好好换一批甲胄兵器,多余的再招揽些草原的牧民过来,可以再多征一千的兵!”
费听德望沉声道:“还是先打赢这一仗再说吧!”
费听千牛一愣,说道:“这还用说吗?”
费听德望冷声道:“蠢材!你被银子晃花了眼吗?你看对面队列整齐,旗帜不乱。兵士进退丝毫不见慌乱,这是一伙强兵!”
费听千牛听了仔细看了半晌道:“怪了,哪里来的这伙兵?看起来煞是严整,难道是麟州出兵了?”
费听德望道:“看起来不像,麟州兵咱们碰过多少次了的,不是这个调调。”
费听千牛道:“仔细看起来,这兵列阵这么密,确实和麟州兵不一样。”
费听德望道:“看起来怪,不过还要试一试才知道成色。”
费听千牛点头道:“我去冲一冲!”
费听德望说道:“小心一些,不要阴沟里翻船!”
费听千牛点头,回身呼哨一声,立刻有一队骑兵奔出阵列,直奔南山军阵列而来。
李岱就站在阵列左侧最前面,看着对面党项人滚滚而来,阵列还没站定就有一彪人马奔驰过来,笑着对旁边的申晖和杨隆义笑道:“党项人果然骄横,立足未稳就敢来冲阵。”
申晖道:“他们劫掠惯了的,府州麟州连年征战民困兵疲,其他延州、庆州、盐州等处无不大受其害。”
李岱点头道:“这就是一伙子强盗,常年劫掠周边百姓,国家动荡,边郡疲敝,州郡鱼肉乡里对着这些强盗却不能制,终于养虎为患,成为扰动西北的大寇。如果再不振作恐怕将来就要扰动天下!”
申晖奇怪的看了李岱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李岱对这党项定难军如此痛恨。之前李岱对西面归化移民南山村的草原居民十分亲和,申晖以为李岱对华夷之辨并不看重,谁知道现在又表现的对党项人如此痛恨。
李岱仿佛看出申晖的疑问笑道:“识春是好奇我们对这定难军和对规划移民的态度迥然不同是吗?”
申晖笑道:“确实,他以为东岳并不看重这族裔血脉之类的东西。”
李岱道:“我确实对血脉并不特别看重,识春你还是在我南山时间太短。我一向强调国家的概念。说共同语言、用共同的文字、用同样的服饰、认同同样的先祖、有类似的信仰、生活在同一块土地,遵纪守法的人民我都认为是一国之民,我都欢迎认同。”
见申晖对自己提出的国家观念细细思索,就笑道:“定难军表面臣服,实则是我们中国睡榻之侧的饿狼。敌军已经到了近前,识春看我如何破敌。国家之辩我们回去再说!”
费听千牛带百余骑兵,奔驰到阵前五六十步的距离,马速不减,纷纷抽出腰间软弓出来。李岱冲身边卫兵一点头,那卫兵便把手中红旗在阵前挥舞了几下。站在前列的甲乙两都,前排的刀盾手立刻举起盾牌,第二排则靠前一步,把手中长枪搭在前排战友的肩头。后面丙丁两都则纷纷举起立刻步弓,弯弓搭箭斜指前方。
只听得一声哨响,便纷纷松手把箭羽抛射出去。对面的党项骑兵手持软弓也纷纷把羽箭向着南山军的队列抛射过去,接着马上俯身加速纵马,提高马速。骑士在马背上不能很好的借力,骑射的软弓历来要比步弓在力量上要差不少,而骑射又是很非常高明的技巧,大规模的骑兵队伍很少能够单纯靠着骑射对敌人形成大规模的打击,骑兵和步队对射历来吃亏。
两百多支羽箭密密麻麻向党项骑兵奔驰的前方落去,这些骑兵经验丰富,射箭之后提高速度,绝大多数都逃过南山军箭雨的打击。只有末尾十多骑被箭雨笼罩,有四人摔下马来。南山军中也有五十来支羽箭落下,不多大多数力道不足,只有少数射中的盾牌。极少的几个中箭的兵士也都坚持站在原地,皮甲上的箭就那么挂在上面,没有命令也没人敢去动。只有一个兵的运气不好,被射中脖子,当时就倒下没气了。
李岱此时也去出那张巨弓,驻马原地,拉弓对着党项骑队领头的就射了一箭。他弓硬力大,却是直接平射。弓弦响处。立刻有一个领头的党项人撞下马来。李岱暗道侥幸,他射术平常,但是每次射箭的时候运气似乎都不错,这一箭对这奔驰的骑兵其实没有太大把握,这时射中一人也算提振一下士气。
费听千牛往返三次,见南山军阵容严整,根本没有任何散乱,战阵没有缝隙,又如同刺猬一般的支出那么多长枪,骑兵就没有冲阵的机会。况且此处地势狭窄,一次最多投入百十批战马冲阵,对面队列如此密集,让他拼着牺牲一些战士和马匹直接冲阵,损失必定十分的大,他实在舍不得,干脆回来向父亲复命。
费听德望已经见到了,面对几百个马蹄迎面奔驰,人自然而然就会有躲避的心思。一般的军队这个时候总会出现阵列晃动的情况,但是南山军却像木头人一样,这就让费听德望有种老鼠拖龟无处下手的感觉。
思虑了一下,他还是命令兵士下马步战,直接肉搏试探一下对面军队的成色。他的想法其实和费听千牛一样,毕竟骑兵冲阵是对付府州和麟州军这种强兵的,一次冲阵总有几十上百的马匹死亡,实在太心疼了。
逼近。双方指挥官都很有默契的希望尽快进行白刃战,也都对自己的部队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