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刺猬
……
“喂，大家快来看啊，猫薄荷又开花啦，不然这只小花狸子怎么一声不响的又嗅着气味找回来了呢？”
“呦，彩蝶文娱的总裁室助理大人大驾光临，我们这个小小的襄樊娱乐倒是真的可以说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呢。”
“咦？不过这不年不节的，助理大人莫不是来给我们送喜帖来了吗？”
“嘘，看人家那一身小黑裙子，只怕是来送白帖的。”
“白帖？彩蝶的新任掌门这么快就又驾崩啦，怎么网上连丁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哼，一群没良心的，连那么帅的大帅哥都忍心去咒，以后不跟你们一起去逛街啦。”
“那，又不是喜帖又不是白帖，平白无故的，彩蝶的人来我们这里干嘛？”
“那还用说，彩蝶的人，平时围着那个小天后忙的团团转的，难得有个清闲时候，这一次竟然亲身劳驾到总裁助理亲自登门，指定是，哼，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那就好了，”苇娴一脸笑眯眯的瞪眼斜睨在绛贞脸上，“不好意思，少总他今天刚好不在，陪着秋水去泰国采风去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尽管全都交待给我吧。”她说。
“我只是来找小衫的，”绛贞淡淡看着她的眼睛，“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麻烦你赶快叫她出来。”
“小衫啊，她偏巧刚刚出去，不过她最近根本没有升职，没机会接触到公司核心机密，根本不值得你在她身上费什么心思。”
“我只是来告诉她赶快去医院替她姐姐去做骨髓配型的，”绛贞冷笑，“不过别怪我没提醒她，去医院配型时，最好离陈灵澈那只小鼹鼠远一些才好。”
……
唯有这个时候才能够有机会名正言顺的紧紧依偎在他身边，淡淡的将头依靠在他肩上，淡淡的从淡蓝色的车窗里面止水波澜的懵懵窥望着车窗外面那个格外斑斓和清澈的可爱世界。
“你的身体抖的厉害，”他说，“是为了他吗？”
“别明知故问的了，”绛贞冷笑，“要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现在正在泰国，你怎么敢那么大胆的亲自开车将我送来。”
“你觉得我应该怕他？”离尘好奇，“就因为他是个少爷。”
“不，他应该怕你才对，”绛贞冷笑，“至少在打架上，他打不过你。”
“是因为我父母刚从牢里出来？”他问。
“不，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其实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因为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可是他今年才二十一岁，他还没到要依靠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去爱一个女人的年纪呢”他说。
“你好像对他很熟悉似的，”绛贞嗔笑，“没想到你连安插一只鼹鼠，都不忘了假公济私，机关算尽。”
“灵澈她不是替我做事的，”他说，“你忘了，她和他爹妈有仇。”
“但是你和他爹妈没仇，没必要花钱四处收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要是哪天彩蝶被他一口吞了，可就有仇了。”他说。
“你放心，他只要两年之内别让襄樊娱乐关门，他妈妈就已经非常心满意足，谢天谢地的啦。”
“如果那样，你还跟着他干什么？”
“是啊，反正他也不会饿死，”绛贞涩涩的低头幽幽叹口气说，“其实，根本就不用替他担任何心的，他并不需要。”她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脸颊上冷冷的湿润了一下，急忙扭过头去打开车窗，一心等待着车窗外的一缕清风溘然吹散在她脸颊上那两颗异常滚圆水润的晶莹泪滴上面。
“时间还早，不想顺便回孤儿院要回你的房租钱吗？”他问。
“那怎么可以，”绛贞微微有些嗔怪的狠狠揪揪他头发，“被人知道了，还以为彩蝶现在连薪水都发不出呢。”
“可是那些花，”离尘微微涩笑的回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怕几天不见，就让孤儿院里那些孩子给拔干净了。”
“哼，谁让你当初贪得无厌，连去孤儿院里当几天义工都是别有用心的。”
“我可没让那些八卦拍下我在孤儿院里种花的样子，可能是千雪没事拍来玩的，但是当初说好会将剩下的花留给那些孩子的，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花是用来干什么的。”他说。
“其实诗南她只要找到了合适的骨髓配型，也用不着天天用菊花煮水喝了，”她说，“至于灵犀，只怕现在心情失落的你端给她喝她也不肯喝了。”
“我说过了，灵犀她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那对她没什么两样的，反正襄樊城里的眼角膜一直就是很稀缺的，只要诗南最后被救活过来，她这辈子只怕真的就没指望了，哼，想想倒也真是可怜。”
“你是不是上辈子在皇宫里待得时间长了，”离尘一脸淡淡微笑的稳稳转动着手中的方向盘，“可是你总该知道，诗南她这次能够得救，本来就只是一个意外。”
“哼，连你也来取笑我，”绛贞恨恨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从破塔上摔下来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到底是哪只鼹鼠卖给你的？”
“你忘了，你当初可是为了要跟踪我才从塔上掉下来的。”
“可是我在医院里睁开两眼之后就再没看见过你，”绛贞好奇，“你那些日子到底跑哪里去了？”她问，“其实我的失心疯痊愈现在真心已经是没指望的啦，”她低头幽幽叹口气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我总感觉太子它好像一直就在我身边似的。”
“太子？你的那条宠物大蛇？”
“你别生气，我只是每次看见你埋头吃奶油蛋糕时的样子有些像它而已，其实喜欢吃奶油蛋糕的宠物很多的，有浣熊，有刺猬，有狗崽，还有雪貂。”
“只可惜，公司里现在不能养这些宠物，”离尘无奈叹口气说。”
“我知道，诗南的身体，哼，我想起来了，灵澈她家里一直养着一只浣熊，她明知道诗南她这时候是最怕感染的。”
“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是不肯放下，现在还是顺路去孤儿院里拔几棵菊花秧子给你煮了清清心吧，”他微微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一笑，“只是，雏菊秧子煮出来的茶，总是比花叶要清苦一些。
“怎么，可怜我还是施舍我啊？”绛贞怒极，“难道我现在在是个男人眼里都已经变成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小疯子？”
“小疯子有什么不好？”他微微笑笑，“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干，每天会按时有人将酥酪给你送来。”
“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陈灵澈她，哼，一定是慕云秋水那只母狐狸精私下里告诉她的。”
“你失心疯了，”他说，“别忘了狐狸精的生日通常会比怨妇微微小上那么一点。”
“好啦，别再提那件事啦，”绛贞恨的一口小牙齿在舌头边上格格格咬得打抖，“是你害我无家可归的，知不知道，”她气急之下怒气冲冲的一脚踩在刹车上面，“停车，快停车，”她急急的伸手胡乱拆解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子，“谁说我要去孤儿院了，”她说，“我本来就不该去那里的，至少是在十七年前，我，根本还不是一个孤儿。”
“好，好，好，咱们不去孤儿院了，小祖宗，你别闹，”离尘突然一脸惶恐不安的急急停下车来，“这里是高速路啊，”他微微有些神色慌张的惶惶看着她说，“我，我其实一直忘了告诉你了，我的驾驶证上个月刚被吊销。”
“什么，你可真不愧是你爸妈生的，”绛贞气急之下急急回过头来一跃到他腿上，“怎么，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爬到副驾驶上去，你爸妈刚从大牢里出来，难道还想让他们接着去大牢里保释你去啊。”
……
“现在去哪？”绛贞一脸怒气冲冲的负气转动着手中的方向盘，“你不用担心，刚才那条高速路上的电子监控前几天刚好被人撞坏了，你今天总算是逃过一劫。”
“你不嫌弃我？”他问。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啊？”绛贞好奇，“皇上不是已经驾崩了整一百年了吗，株连九族的规矩早就没啦。”
“不，我是说，你不嫌弃我们全家都是囚犯。”
“哼，你还有心思玩笑，咱们两个刚才要是真被拍下来了，你这个囚犯就当定了。”
“别担心，那种地方关不住我。”
“你可真是不可救药了，”她说，“敢情是明知道无证驾驶的罪行反正也不算太大，正好利用来提高一下自己人气，反正祸福轮转的嘛。”
“你都知道啦，过几天《一江汉水向南流》就要正式开机了，”他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绛贞怒极之下，反而嗤嗤笑了，“不过续集的票房和口碑一般都是很惨淡很惨淡的，”她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哪个娱乐公司苦心栽培出一个小天后来都是十分不容易的，而且她年纪太小，演高长恭的女儿倒是还差不多。”
“当时的《兰陵遗恨》是千雪父母生前出品的最后一个片子，因为预计着票房应该不差，他们当时就打算要继续出续集的，千雪她，也是为了完成她父母的最后心愿。”他说。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彩蝶本来就是她的，不是我的，”绛贞冷笑，“不过这一次，你们还打算去当年的兰陵王府旧址实地拍摄吗？”她突然有些爽然若失的紧紧追问他说。
“王府里面现在正在大修，所以，可能要延迟几天才能进去。”
“还大修什么？”她说，“一千四百年了，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
“那都是些死物，没必要那么纠结，”他说。
“可是活物也都变了，”绛贞爽然，“从前花园里那些小松鼠小刺猬小花猫小花鹿，还有小黄莺小黄鹂，哪个能有一千四百年能活？”
“也不一定，王府后花园里的几株苍松古木，到现在至少也要有一千多年了。”
“嗯，栖云寺里的那几棵古松，其实也是一样。”
“从前面出口下去就是中央大街，”离尘突然话锋一转，“再往前面，就是襄樊医院，在旁边的超市门口停一下，”他说，“去看病人，总不能空着手去。”
……
“还是多买些燕窝羹吧，”绛贞流连忘返的来回辗转在超市货架上那一盒又一盒晶莹润透的进口燕窝羹前，“嗯，这一种是宫燕，这一种是雪燕，”她说，“还是宫燕吧，雪燕太残忍了。”
“你现在好像很解恨似的，”离尘突然“嗤”的一声笑出声来，“你和叶诗南其实没什么交情，”他说，“只是，在利用她替自己解恨出气。”
“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人都救了，为什么不顺便给自己讨点回扣？”
“别得意，你这辈子救她，说不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离尘微微有些厮笑的回头看着她说。
“哼，我上辈子可没害过人，”绛贞嗤笑，“倒是有些人，上辈子杀人杀的眼睛都红了，这辈子竟然没有托生成只小狗崽子替自己赎罪。”
“住嘴，诗南还在医院里，别总这么上辈子下辈子的，别忘了，汉云山附近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任谁生了重病，都会被怀疑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所致。”
“可是那种病却不一样，不是瑶池仙子转世，是没资格得的。”
“闭嘴，越来越不像话了。”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知道有些人是生生世世都不会变的。”
……
将燕窝羹一手端到诗南舌头跟前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因为诗南直到现在还是单身，所以绛贞也只能瞪着眼睛站在病床前面眼睁睁的看着离尘亲手端着燕窝羹用小汤匙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吃，诗南在重病之中还不忘了惦记着《一江汉水向南流》的投资和预算计划草案，离尘苦心劝诫她说现在这些事情已经有绛贞来一手帮她料理了，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安心养好身体，等着骨髓配型报告。
“听说取骨髓风险很大，”诗南微微有些愁眉不展的黯然看着离尘，“其实移植骨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她说，“而且，那三十多万的手术费……”
“没关系，你可以先向公司打张借条，”他说。
“去，别听他的，”绛贞忍不住在一旁冷笑，“打了借条转头也会让他随手拿打火机嗤的一声飞灰，”她说，“还是签一份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现实，反正其他比彩蝶薪水高的地方，也不太好进。”
“可是我到现在为止也只才为公司工作几天时间而已，”诗南苦笑，“再这样下去，其他人要说闲话的。”
“你安心吧，除了整天盼你早死那姐妹俩，还有你的小东家，谁也不会在意离尘每月悄悄给你加多少薪水。”
“生死有命，”诗南微微惨笑的看着绛贞，“不要太认真了。”
“哼，命是你的，我认真什么，”绛贞负气，“只是你越是这个样子，就越显得我是只小花狸子成精了。”
“没有啊，”诗南一脸无辜的懵懂看着她说，“我记得沈总他平日里总是在公司里悄悄跟我们说你可爱的像只小刺猬成精的啊。”
“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绛贞听了之后登时怒不可遏的一跃到离尘身上狠狠掐他的脖子，“你又听谁胡说八道的，是不是陈灵澈那只鼹鼠。”
“不，绛贞小姐，这不关沈总的事，”诗南突然急急的从病床上挣扎起身子，“是因为千雪她前几天不知道从哪抱来了一只刺猬，放在你电脑桌的抽屉里面，想和你开个玩笑，但是被沈总他及时发现了，将那只刺猬从你电脑桌的抽屉里给拎了出来……”